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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吃包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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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昭心里存了事,卯初便醒了。她刚起身,程妙妙也利落地坐了起来。
杜昭穿衣净面,程妙妙毫不客气地晃醒了宋瑶竹。宋瑶竹哀嚎:“这么早喊我做什么?”
杜昭收拾妥当,笑着奚落她道:“我们去给你擦屁股,你倒没一点儿心事了!”
宋瑶竹赖在床上撅起屁股闭着眼睛哼哼:“来擦!”
程妙妙气乐了:“我去小药庐给你熬药,你自己看着办吧!”
杜昭说道:“我去演武场巡查新弟子们的晨练,
你们想吃什么,我从膳房一并带去药庐司。”
宋瑶竹连忙睁开眼:“我要吃肉!我饿了!我嘴巴苦!”
程妙妙哼道:“给她带些清淡的,你看什么好拿有什么带什么。别惯着她!”
杜昭和程妙妙前后步出寝室门,合上房门时,程妙妙又喊了宋瑶竹一声:“我们都等你啊!动作快点!”
到得寝院大门时,迎面撞见了慌张往外走的史芬琴。史芬琴抢了两步,忽又回头,草草行礼道:“请两位掌籍安!”
天色将明,杜昭略略打量一眼史芬琴的面色,而后微微一笑:“这是急着去哪?”
史芬琴局促不安地答道:“督军大人唤我去前衙回话。”
杜昭笑道:“既是汪督军召唤,速速去吧。”
史芬琴急忙跑了,杜昭与程妙妙对视一眼,汪督军连夜赶回,罗玉珠那里出岔子的事必是已被他知晓。
杜昭说道:“我巡查好带早饭去药庐司寻你。”程妙妙点头:“好!”
两人于是分头行事。
虽则天色尚早,一般不会有外人来药庐司,但程妙妙进了药庐司后还是插上了门栓。她将宋瑶竹要吃的汤药熬上,熬出药味儿来,这才将宋瑶竹换下的血衣裁碎了小心放入炭火正旺炉子里。
那头杜昭如往常一般稳步踏进演武场,负责晨练的顾教头是个精瘦的半老头子,虽未参加过武举,但一直自诩是正儿八经凉州虎威军出身的。只是时运不济,被凉州確场女院分部聘来做了女娃娃们的教头。
一天到晚带着群丫头片子操练也就罢了,还要被几个狗屁不通的女掌籍督查。圣上自然圣明无比,贵妃娘娘也不是一介武夫能够诟病的!
要论错,错的自然是凉州確场女院的创立人慕容青。区区女流,竟也敢玩弄权术,假借了贵妃娘娘的名头欺上瞒下霸占了確场。
幸而苍天有眼,圣上将慕容青调去了京城女院。
顾教头与一并被聘来的几位男教头喝酒时说的最多的就是:“如今这確场养了一大帮子丫头片子,挂的牌子还是女院的名头,咱们这帮爷们在这里混饭吃,算个什么回事!”
顾教头见杜昭进了演武场,当即纵身跃下行列之中,猛提了口气恶狠狠地喝道:“都给老子使点力气!别娘们唧唧的!”吼完了,桀骜不驯地斜插了杜昭一眼。
除了顾教头,满场都是娘们。
论身手,顾教头在杜昭手底下走不过五招,顾教头的蛮力气更是经不起杜昭的摔打。
但杜昭平静地看向操练的半大女娃娃们,神情漠然。
青师父说过:“我们所学,不过为安身立命,为自保,为护佑心爱之人。所以,很是不必去张狂。昭昭,低调些,你的武艺是你的底牌,并不用向旁人炫耀。”
这世道由来如此,若不是贵妃娘娘创立了女院,女子们的日子大约会更艰难一些。
青师父从京城女院来凉州一手建成了凉州確场女院分部,接管了確场的大小事宜。杜昭入女院时年四岁,青师父收她为徒亦是在那一年。
一晃眼,十四年过去了。凉州附近的女娃娃们无不盼着能被女院选中。贫苦百姓家的女娃娃们盼着能登女院的门,绝大多数想的不是忠君爱国,她们想的是能够吃饱饭穿新衣。
青师父是女子,才华横溢也不过依内廷女官的官职被点了司籍。青师父来时是司籍,十四年过后依然是司籍。
圣上下了旨意,赞了凉州確场女院分部的功劳,青师父被提了尚仪成了慕容尚仪调往京城女院。明升暗降,不外如是。
青师父总说:“功名利禄不外乎过眼云烟,若是有一日,我大魏的女子真如贵妃娘娘期盼的那般,便是耗去我的性命,又如何?”
杜昭问:“贵妃娘娘期盼我们哪般?”
青师父先是怅然,而后展颜,她望着杜昭说道:“男子可如何,女子亦可如何,昭昭,总有那一日,吾辈需自强!”
去年初,随着慕容尚仪的离开,汪督军空降而来,名为女院的地方由于汪督军的到来,迎来了许多男子。
原有的秩序被打乱,汪督军把確场的大小事宜拢在一起交了他的亲信们。杜昭也好,商薇蓉也好,程妙妙也好,都成了光杆的典籍。桀骜如宋瑶竹更是被贬去了马厩管马车每日的迎来送往和马匹们的吃喝拉撒。
只有罗玉珠,妖艳娇媚的罗玉珠迅速贴上去与汪老头子打得火热。
因着罗玉珠的刻意刁难,杜昭这一拨青师父嫡系的日子便愈发艰难起来。
想起昨晚的事,杜昭敛了心神,专注地站在场边看着新弟子们的操练。
杜昭暗想:昨晚的事情不过是另一场风波开始的前奏罢了。只是不知童家是来找女院的麻烦的,还是找汪督军的麻烦的。
顾教头有心压杜昭一头,从这一列大踏步走到那一列,威风凛凛地巡视着操练的女娃娃们。
算着时辰,程妙妙那里的药熬得也差不多了,杜昭于是负手而去。
顾教头斜望着杜昭的背影大声地吼道:“练不好,都给老子滚回家养娃去!”
杜昭没有回头,她先去膳房取三人的早餐,因新弟子们正在操练,老人们三三两两地遇上杜昭,行礼还礼间杜昭到了药庐司门外,正碰上了睡眼惺忪的宋瑶竹。
宋瑶竹一见杜昭就嘻嘻笑:“昭昭,给我拿肉了吗?”
杜昭努努嘴:“敲门!”
“哦!”宋瑶竹反身拍门。
不多时,程妙妙打开门:“进来吧!”
杜昭仔细嗅了嗅,药味若隐若现,并不见血腥味等其他异味。
三人在小药庐里坐定,宋瑶竹翻拣着杜昭带来的吃食嫌弃道:“这都是些什么?膳房如今越来越拿我们当猪喂了!老娘的伙食津贴都被他们吞了吧!”
杜昭拿了一个馒头撕成小块往嘴里送,宋瑶竹啧啧叫:“难为你吃得这么文雅!这馒头都不用精面做了!这是喂猪呢!我就算不是典籍了,我他妈的跟新来的一样吃这种玩意?罗玉珠也吃这玩意吗?这么糙的馒头划拉破了她的舌头咋办?汪督军吃美人舌吃出血腥味儿恶心出问题来,算谁的?”
程妙妙把刚熬好的汤药端到宋瑶竹面前:“你且省两句吧!再这么胡言乱语的,你连马厩也没得管,直接让你去喂猪!”
宋瑶竹气鼓鼓地丢下馒头不肯吃,程妙妙翻了一包山药糕给她:“吃两块垫底后再喝药。”
杜昭笑了:“还说我惯着她,咱俩究竟谁惯着她?”
宋瑶竹愁眉苦脸地嚼着干巴巴的山药糕:“放几天了?这么干!”
程妙妙没好气地骂道:“不吃就滚!”
杜昭递了杯水给宋瑶竹:“吃完各忙各的,看史芬琴刚才那样子,汪督军必是喊了她去问话了。罗玉珠一定还在童家手里扣着,这两日,汪督军没工夫找咱们麻烦。出了迷药和劫人的事,罗玉珠又撞在了当场,童家一是要让汪督军给个说法,二来也不会让汪督军全权负责调查此事。童家自己带着私兵呢,要用地头蛇,也只会找凉州刺史,再不济还有虎威军呢。”
宋瑶竹闻言哈哈一笑:“那我们没事儿了?”
程妙妙啐她:“趁着这两日把痕迹都给擦了,小铃铛和她爹千万不能说漏了嘴。”
宋瑶竹捂住嘴巴小声笑道:“都机灵着呢!放心吧,我这就去马厩找小铃铛!”
杜昭放下手里的半个馒头:“真难吃,我也咽不下。”
程妙妙哼道:“那我也不吃了!我让人给我们带点外面的吃食,你们想吃什么?”
杜昭说道:“这些都随意,竹子这两日抓紧时间养伤。明日发饷,我再去把账册核对好。后日我休沐,送饷银回家,看看家人。总之咱们要当作没有此事,一切照旧。”
话音未落,药庐司的门又被拍响。三人一怔,程妙妙口中应着:“来了!”
程妙妙带进来的人正是商薇蓉,商薇蓉手中拎着一包热烫的肉包子。
宋瑶竹夺了过来:“我可爱死你了!”
商薇蓉哈哈笑道:“德性!知道你们吃不惯膳房的东西,我来得及时吧?”
程妙妙和杜昭也不跟她客气,抓了一个便吃了起来。程妙妙一边吃一边说道:“想不到我也有馋这种粗糙吃食的时候!”
商薇蓉见她们吃得香,也抓了吃了起来:“都怨膳房!慕容尚仪还在该多好啊!如今钱他们也没少支出,吃的东西是一天不如一天!”
杜昭把对昨晚事情的判断又给商薇蓉说了一遍,商薇蓉擦擦嘴上的油,点头应道:“我老娘那没问题,她三五不时闹个醉酒,自己也弄不清哪跟哪儿,我已告诉她昨晚请妙妙给她喂过丸药了。街坊昨儿也听见动静了,问起来我娘说的对得上。如今竹子去把小铃铛用马车的记录登好就成了!”
四人当下依言行事,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