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人偶剧》言峰

40、第一日

　　构建一个世界比五条悟想的要快，还是因为已经熟练了呢？目前没什么事做，只能一个人待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的五条悟，随意地想着没有意义的问题。
　　之前在五条悟怀里的夏油杰已经消失了，五条悟知道这是他已经被“投放”出去。只要等到这片黑暗中出现白色的大门，就代表五条悟可以进入下一个世界了。
　　就快了，这次是什么样的世界？希望这次也能让杰说些真心话。
　　五条悟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打开了纯白的门。
　　“……”
　　嘈杂的人声，宽敞的街道，旁边有着大大的招牌的KFC，以及……穿着黑色上衣、扎着半丸子头、面对着五条悟说着什么的夏油杰。
　　五条悟立即认出了这是哪里。2007年的新宿街头，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五条悟的梦里。夏油杰就是在这里，对他说了些不明所以难懂的话，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是因为最强所以是五条悟，还是因为你是五条悟所以是最强呢？”
　　记忆与现实融合，五条悟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夏油杰略带讽刺的表情。他也曾站在这个位置，什么有用的话语都没能说出。既做不到理解夏油杰的真心，也做不到对夏油杰下手。
　　“哈……”五条悟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笑，“故意的吗？就算是好脾气的五条老师，也会生气的。”或许只是因为这个场景，是五条悟心里的一根刺。
　　“悟，你在说什么？”站在五条悟有一段距离的夏油杰并没有听清五条悟说了什么，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时关注五条悟的想法。夏油杰本身就是那么决定的，在走之前发泄似的把心里的话语强行灌输给五条悟，如果运气好，也许五条悟会当场把他杀掉。
　　然而这时的五条悟，没有夏油杰认为的震惊与愤怒，他的目光只是简单地落在夏油杰身上而已。没有情绪，就像看着的不是他的挚友，而是随处可见的一块石头。
　　夏油杰隐隐感觉到，有什么超出了他的想象。于是，夏油杰试图加快对话。
　　“我的目标已经决定了，剩下的就是尽可能实现它。”夏油杰闭了闭眼睛，最后再看了一眼五条悟，这大约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他转身，剩下的话语飘落在空气中。
　　庞大的咒力在夏油杰身后凝聚，夏油杰不避不闪，只留下一个背影。“想杀就杀吧，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他的手腕被抓住了。
　　是五条悟的手。
　　“这没有意义，”五条悟像是很高兴、很快乐的样子，“大义什么的，我才不懂。但是——”
　　“杰要走最少应该把我带上！这才是有意义的！”
　　夏油杰只想把五条悟的那张嘴堵上。夏油杰的叛逃看起来只是一时兴起，其实他自己已经思考了很久。夏油杰并不是没有动过把五条悟带上一起叛逃的心思，他有自信说服五条悟。只是夏油杰最终还是把这一点心思掐灭。现在，五条悟的宣言，就像把夏油杰曾经的小心思挖出来，放在阳光底下暴晒。
　　“……”夏油杰想了想，还是决定劝他，“悟……”可惜刚开了个头就被堵了回去。
　　“正论禁止！”五条悟还拽着夏油杰的手腕，比了个叉，“杰现在说正论根本没有说服力！真奇怪，我才是不在乎正论的那一个吧？”
　　“嗯……那这样好了，”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杰不带我走，我就大喊杰是个渣男抛妻弃子害我流产三回现在卷款溜走。”
　　夏油杰现在只想拿拳头对着五条悟那张精致的脸来一拳，他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悟，男人不能怀孕。”
　　“可能是？”五条悟毫不在意，“换成杰对我骗财骗色怀了我的孩子现在不仅拿走了我的钱还要狠心把孩子打掉也可以哦？”
　　“或者，第三个选择。”五条悟假情假意地环顾四周，他的六眼比真正用眼睛看方便快捷多了，“新宿有多少人？附近可能有几千人吧。杰杀了多少个村民？一百多个？”
　　“悟。”
　　五条悟自顾自地往下说：“这不就很简单了吗，用苍或者赫可能威力不够，但是茈就没问题了。”
　　“五条悟。”从上咒术高专，和五条悟关系要好之后，夏油杰还是第一次这么叫他。
　　“听起来好像很奇怪，这么威胁一个诅咒师。但是……”五条悟干脆整个人都挂在夏油杰身上，头放在夏油杰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悄悄说：“如果杰不带我走，我就把他们全杀了。”反正也不是真人，就是修复会麻烦一点。五条悟眯起眼睛，轻松地想。
　　换做真正的高中生五条悟，即使真的杀掉这么多人，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你在威胁我？脑子没问题吗？”
　　“嗯嗯，我想也是这种反应。”五条悟不以为意，右手向前，摆出了茈的手势，凝聚咒力。“杀了这么多人，就算是我，肯定也会被通缉吧。我们两个以后就是共犯了，开心吗，杰？”
　　夏油杰虽然没有六眼，可不代表他感受不到五条悟的咒力。五条悟是认真的，夏油杰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夏油杰闭上了双眼。
　　五条悟的指尖已经出现了紫色的光芒，下一秒就会朝着人群发射。夏油杰抬手，按住了五条悟的右手，“悟，别。”
　　“好耶。”五条悟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收得比放得都快。手也拐了个弯，摸上夏油杰的胸。“杰都瘦了，我们……嗯……我们去吃凉面吧！”
　　“等等，”夏油杰制止五条悟想一出是一出的举动，“先去个地方。”
　　夏油杰说的地方就是暂时安置菜菜子和美美子姐妹的出租屋。本来他想让五条悟瞬移过去，可这个能瞬移过来堵夏油杰的人，义正言辞地表示瞬移他用的不熟练，要坐夏油杰的咒灵飞过去。
　　五条悟正在用随身带的糖果逗两个小孩子玩，可双胞胎不吃这一套，躲在夏油杰背后，一人抱一条大腿，警惕地看着五条悟。
　　“不要吗？真的不要吗？这可是……”五条悟本想说是限量款，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这可是杰排队三小时特意帮我买的！”然后满意地看到两个小孩子眼里闪着渴望的光。
　　五条悟慢慢地、一寸寸地剥下糖纸，里面是两颗纠缠在一起、一蓝一紫的软糖，晶莹剔透，似乎还能看见里面果酱的流动。五条悟细致地把紫色和蓝色拆开，得意地展示：“你们看，这个是我，这个是杰。”
　　菜菜子最先被蛊惑，她手里抓得紧紧的夏油杰的裤子不知不觉松开了许多，伸手就想去拿其中的一颗。美美子看了看姐姐的行动，也有学有样地伸手——
　　“啊呜！”五条悟一口把那两颗都吞掉。“我怎么可能把饱含杰的心意的糖果让给别人嘛~”
　　顿时，两个孩子大哭起来。
　　夏油杰一手抱一个，轻声哄孩子。罪魁祸首的那个足足一米九的大宝宝，不仅不帮忙哄，还若无其事地也往夏油杰怀里钻。夏油杰轻轻踹了五条悟一脚，五条悟只是动作一顿，变本加厉地抢占两个小孩的地盘。
　　夏油杰看着这三个实质小孩子，只觉得头疼。不，根本原因是五条悟让人头疼。
　　好不容易哄好了孩子，夏油杰把五条悟拉到阳台，点燃一根烟，却没有抽，只是放在一边。
　　“这支烟是硝子？”五条悟盯着点燃的烟，用手把烟味扇到一边，“抓住了精髓。”
　　“别说傻话。”夏油杰轻轻敲了一下五条悟的头，然后安抚性地摸了摸被敲的那一块。五条悟自动自发自觉拿头蹭夏油杰的手心，像极了一只大猫。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悟一定要跟我走。”
　　“这个嘛，”五条悟想了想，还是说，“就结果而言，因为我喜欢杰。”
　　“游戏不跟杰一起玩就没意思，电影不跟杰一起看就很无聊，饭不跟杰一起吃就不好吃，任务不跟杰一起……啊，现在好像也不用做任务了？”五条悟眨眨眼睛，跳过这个话题，“总而言之，因为我喜欢杰，想和杰待在一起。当诅咒师也没什么吧。”
　　夏油杰想说诅咒师并不是这么简单，对咒术师的背叛也不是能一笔带过的东西。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又揉了揉五条悟的白发。
　　“但是杰为什么不让我杀人呢，那些都是‘猴子‘对吧？”夏油杰心里一惊，好在五条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理由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因为杰就是那种，没有理由和意义支撑就没法行动的人。”五条悟不知不觉间整个人又贴了过来，“之后杰想做什么呢？”
　　“做什么……”夏油杰实际上对此没有明确的规划，“去接手盘星教吧，养孩子总是要钱。”
　　“杰肯定不想要我的钱。那多做点祓除咒灵的任务怎么样？一举两得。”
　　“悟……”夏油杰半是感叹，半是欣慰，“悟终于也成熟了。”要是放在以前，十成十会拍下好几张卡，豪迈地表示随便花。“但是我们叛逃了哦？”
　　“……我也不是因为自己想才变得成熟的，杰是我妈妈吗。”五条悟泄愤地揪了揪夏油杰额前的刘海，“杰还是没理解那些烂橘子——不过也好。”
　　“把他们看做是野生动物，这样大概就容易理解了。咒术界一共三个特级，那女人不听指挥，我们叛逃了，他们没有与我们对抗的实力，所以会粉饰太平，绝不承认我们是诅咒师。那女人可是想消除咒力，比我们过分多了，但现在还顶着特级的称号。为了面子，烂橘子绝不会在以后拥有力量的时候翻旧账——虽然他们也不可能有。”
　　“是九十九前辈。”夏油杰下意识地纠正。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女人干了什么。”五条悟就是不改口，“如果我们之间只有一个叛逃了，烂橘子反而会迅速反应过来，通缉，一群只会比较天平两端重量的白痴。”
　　“说起来，为什么会有人遵守这套腐朽的纪律？我们更强，规则应该由我们来制定才对。从那套奇怪的框架里逃出来，只是‘背叛’了制定规则的烂橘子，才称不上是背叛整个咒术界。……杰？”五条悟的手在夏油杰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夏油杰抓住眼前乱晃的手，喉结滚动，“……没什么。”他笑着回答。只不过心里的某样东西似乎崩塌了。

　　双叛逃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