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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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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司会审共审谢俊良被害一案,结果却是主审官之一的刑部尚书被绑,大理寺卿张昼装缩头乌龟,御史大夫顾常安无能为力,最后由完全不相干的兵部尚书阮山明主持后续,可谓波折迭起。
薛岛还在那里叫嚣,只是从之前的狡辩威胁变成了谩骂,阮山明懒得听他再废话,随意一掌下去,薛岛身子一僵,软绵绵地晕倒在地。
众人:“……”大人您是不是有点过于随意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阮山明视若无睹,一挥宽袖,号令如山:“把薛岛带上,现在就随我进宫面圣。张大人,顾大人,你们请吧?”
张昼看一眼薛岛,摇头叹气,紧跟顾常安离去。
众官差小吏慑于阮山明威压,马不停蹄行动起来,抓人的抓人,整理卷宗的整理卷宗,一刻不敢耽误。
其他人安排好,仅剩下自家女婿卫兰舟,阮山明无畏被众人目光围聚,坦荡荡道:“只要无证据证明卫兰舟有罪,他便是无辜的,有事便来找我!眠儿,带兰舟先回阮府,找马老太医。”
阮凤眠重重点头,只是还是忿忿不平,她道:“爹,千万别放过薛家父子!这群挨千刀的,还不知道害过多少人。”
阮山明给她一个眼神,父女俩心领神会,离开前他看了一眼卫兰舟,似乎别有深意。
阮山明一干人离去后,阮凤眠还在思考是扶卫兰舟出去还是背他更方便,国子监的学生忽然鱼贯而入,转眼间将卫兰舟团团围住,阮凤眠连他的影子都见不着。
“先生,您受苦了!”
“先生,学生一直坚信您是无辜的,您人品贵重,与人为善,怎会杀人?”
“先生,你曾告诫学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先生经受如此折磨,仍旧从容自若,此风骨实在叫学生钦佩!”
“先生……”
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还不耽误手上功夫,三言两语见便搀扶着卫兰舟,小心翼翼地将他送上了阮府的马车。
被众人抛却在外的阮凤眠和张景山:“……”咱们好像长得怪多余的。
与阮凤眠对上目光,张景山急忙解释:“那些信件不是我交出去的,我原本准备烧了,却莫名消失不见了。”
张景山为了救卫兰舟四处求救,二人感情深厚,她相信他不是那种出卖朋友之人。
阮凤眠便道:“好我相信你。你若无事,便随我们一起回府看看他吧。”
张景山面露感激,“阮小姐善良又善解人意,兰舟娶了你当真是他的福气……”
说到一半倏然想起卫兰舟曾说过的话,有朝一日定要同阮凤眠和离的,他神色一僵,笑容变得有些不伦不类,十分滑稽。
阮凤眠眼神莫名地扫他一眼,心想卫兰舟交友挺不拘一格,这人怎么看起来还没自己聪明的样子。
阮凤眠没再说话,出门准备上马车,这时张景山表情已经恢复正常,追上阮凤眠后使劲描补道:“兰舟从小就一个人,他习惯了任何事都自己扛,这次他把信和凶器这么重要的物件交托给你,说明他很信任你。”
“阮小姐,兰舟这些年真的很不容易,请你善待他。”
阮凤眠再次很无语地看着他,理所当然道:“他是我丈夫,我自然会待他好,不用你说。”
阮凤眠语气不太好,张景山非但不生气,反而高兴,看来阮小姐是真心待兰舟好啊,阮家也很看重兰舟,如此他也能放心了。
阮府马车上,阮凤眠和张景山分别坐在卫兰舟两侧,马车行驶,张景山一脸忧色盯着他:“兰舟,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应当还好。”卫兰舟背脊依旧挺直,只是声音虚弱无力,只是话音刚落,他毫无预兆阖上双目,敛去一片星光,人似一片无依托的雪花翩翩然往一侧倒去,阮凤眠忙以肩为柱抵住他的脸,这才堪堪没让他摔下去。
接住她的一刹那,阮凤眠差点呼吸停止,此时的卫兰舟在她眼里就是一块漂亮但易碎的琉璃,稍不小心就会碎掉,需要极小心的呵护。
张景山很识时务地收回试图拉住卫兰舟的手,自己很多余的感觉再次出现。
后面两个人再没心情说话,心思均只挂在卫兰舟一人身上。
在阮凤眠的催促之下,马车一路狂奔着到达阮府门口,阮家下人和张景山七手八脚把卫兰舟送去阮凤眠未出嫁前的闺房。
阮夫人领着马老太医匆忙赶到,见到卫兰舟的模样当下捂住嘴,痛心不已。
“薛岛他未免太恶毒,好好的人进去一趟竟成这副模样?实在可恨!”她说完下意识向女儿看去,却见女儿并未听进去,一双眼正一瞬不瞬盯着马老太医的手,半天不曾眨一下。
马老太医是宫里退出来的老太医,祖传的医术,医术十分了得,他见着卫兰舟第一件事便是拿剪刀剪开他的衣裳,阮夫人哪里还好意思再待下去,慌忙出了女儿闺房,一刻都不敢耽误。
门外,阮夫人叫来阮府官家亲自吩咐:“待会马老太医开药,不论什么药材,都给我买上最好的,万不可耽误药效。”
眠儿与女婿这才成婚多久,万万不能出事,一点意外都不能有!
屋内,阮凤眠尚未做好心理准备,眼前倏然出现一具清瘦但肌理匀称的男性身躯,卫兰舟竟比他外表看起来更结实健壮,完全不像个文弱书生,只是本该是极为赏心悦目的身材,偏偏遍布肌肤的累累伤痕将这份美感破坏殆尽,只剩下狰狞和丑陋。
马老太医似有若无点了点头:“他身体不错,如若不然恐怕坚持不到现在。”
不待阮凤眠有所反应,马老太医立即又道:“他伤口有新有旧,有的伤口已经和衣服粘到一起,需迅速清理,否则夏日炎热,很可能造成伤口腐烂,到时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阮凤眠和张景山唬了一跳,没想伤口竟严重到这个份上,阮凤眠忙问:“马老太医,你需要我们怎么做?”
“我准备先将衣物从伤口上撕开,再清理伤口,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要牢牢控制住他的手脚,千万不能乱动。这相当于重新翻开伤口,可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阮凤眠和张景山立即行动起来,又叫上几个阮府下人,五个人将卫兰舟控制得动弹不得。
马老太医年纪不小,动作却极快,看准时机便心无旁骛动起来,眼珠子都没往旁边转动过。
马老太医极冷静地处理着伤口,其他人纷纷提着心做好强力镇压准备,可卫兰舟却只是开始时身体剧烈颤抖了两下,随后反应越来越小,完全没有料想中的失控与疯狂挣扎。
阮凤眠差点以为卫兰舟是不是疼得受不了人抽过去,若不是看见他紧咬的腮帮,以及冷汗淋漓的额头,她根本猜不到他到底有多疼,又多能忍耐,忍到她都觉得难受。
有一瞬间阮凤眠心里在思考一个问题:卫兰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会在晕过去的情况下还在忍耐着?克制着?
越深思,阮凤眠越觉得有些恐怖。
卫兰舟对痛苦耐受力如此之高,对马老太医来说是省了大麻烦,他加快手上动作,比他预想中更快的处理好伤口。
处理好之后,卫兰舟身体已经包成粽子,不论是马老太医还是阮凤眠等人,均是一身的汗。马老太医神情比进门时轻松不少,还有心情闲聊几句。。
“每日换一次缠带,忌下水泡澡,按照我开的药方吃药,内服外敷一个不可落下,一个月内必须在家中静养,切勿劳累奔波。”
“我还是第一次见被打成这样还能坚持这般久的人,换成其他人只怕命都没了!除了身体好,用过上好的金创药的金创药的因素,他的意志力也非一般人呐!”
“也是,能把自己大腿戳成这般,一般人也做不到。”
马老太医不过随口一说,阮凤眠忍不住往卫兰舟大腿处瞧过去,这才发现他右大腿有一处陈年旧伤,只是这伤口不似意外情况下被戳了一刀,反而像是日积月累形成,所以伤口虽小,却极不好看。
阮凤眠还未理清思绪,就听一旁的张景山小声感慨着道:“头悬梁锥刺股,兰舟比旁人更刻苦更努力,如此才能在科举中大放异彩,获得榜眼。”
阮凤眠点头,确实很不易,但卫兰舟做到了。
送走马老太医,张景山在阮府喝了好几杯茶,只是一直没等着阮山明回来,他只得向阮凤眠告辞,他还得回国子监告知那群学生关于卫兰舟的消息。
屋内。
阮凤眠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卫兰舟的睡颜,此时她看不见他的眼睛,更看不透他的内心,她不明白,他有时分明那么温柔又体贴,可待学生却冷面严厉,他气质淡然宁静,面对强权却孤傲不屈,不折风骨,他看着文弱,可却能面对剜肉之痛不发一语……
他真的很矛盾,很奇怪。
她拧着眉头还没思索出什么头绪,松月端来一碗熬好的药,折腾了好一会儿,松月十分泄气,苦着脸道:“小姐,我喂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