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坟》蜀狸

5、李家二小姐卷三

　　在窃坟公子和神仙小公子打的不可开交之时，斧头和柴刀也没有闲着，王家新妇——李家二小姐的坟头被二人飞速扒开。
　　待看到棺内妇人打扮的女子时，柴刀和斧头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家二小姐的尸身非常完整，完整到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腐坏的迹象，双眼轻阖，手臂微微弯曲地放在两侧，发丝儿润润的贴在脸颊上，似乎只是在夏季午后的片刻小憩，下一刻就要醒来，睁眼儿问上一句“我那夫君去了何处？”
　　柴刀和斧头对视了一眼，这李家二小姐怕真是被人害死的，不然这尸体断不会过了一两周还如此完好，这魂必然是受了冤屈成了精的。
　　斧头拿着手里的剜骨刀，看着棺内栩栩如生的女子，有些不忍下手。
　　“怂什么？这李二小姐是已经死了的，这躯壳不要也罢！”柴刀一咬牙拿着剜骨刀便冲着棺内女子挖了下去。
　　白莹莹的手骨取下来了，晶晶润润的腿骨也剃了下来，就差一条脊梁骨了，斧头伸手往内轻轻一掏，白生生的脊骨便抽了出来。
　　按理说，骨头全取出来后这尸体便会如一滩烂肉般软软地堆在那里。
　　可这李二小姐的肚皮不知为何却还是有些微鼓，“生人勿怪，生人勿怪。”斧头对着李二小姐坍塌的面皮拜了两拜，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把李二小姐那微鼓的肚皮轻轻划开。
　　这一划开不得了，里面竟有个已怀了三四个月的胎儿！斧头和柴刀惊了，这李家二小姐不才嫁给王家大公子七日吗？怎会怀有月份如此大的胎儿。
　　在两人细细观察这未足月胎死母亲腹中的胎儿时，没注意到旁边的女尸竟是发出了细细小小地“嘤嘤嘤”的哭声。
　　“梦回……人一……深院……沉烟，抛残绣线……”凄清的歌声随着夜间的晚风慢慢飘荡着。
　　“斧头，别唱了，把这个小的刨了，公子一定很开心，这骨头定然很是细软。”柴刀听到歌声，推了推斧头，手上也没停，细细的将这小娃娃的皮肉一丝一丝地剃下。
　　“准是你听错了，我哪里张嘴了。”斧头递给柴刀一把磨的锋利的小刀，“啧啧，这孩子也真是可怜，还没出生就随着娘一起去了。”
　　“呵！”柴刀冷笑一声“若不是遇到公子，我们两会比他们更可怜，死后如无意外定是抛尸在那荒坟野地里，若是有坟冢，那坟冢定是野狼的肚子。这孩子和他的娘亲好歹还有一处可安歇身躯的坟冢。”
　　斧头摇了摇头，接过柴刀递给他的一块块细小的骨头。
　　“……整花钿，没揣菱花……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苦。
　　“斧头，都说了别唱了，本来就是夜间取骨，你再整这么阴森的歌……”
　　“柴刀，不是我，我也听见了，”斧头飞快把那胎儿的骨头塞进挂在胸前的琉璃瓶内，取出一张黄符紧张地看着四周，“怕是那真正的溺死鬼来了！”
　　“这前半夜没出现，后半夜怎么就来了。”柴刀利落地将手中工具一收，躲在斧头背后，“那怕是要通知公子赶紧走了，李二小姐的尸体保存的如此完好，这鬼的怨气定是冲天，怕是难对付的很！”
　　抬眼望去，绿衫的窃坟公子和白衫的神仙小公子正打的难舍难分，丝毫没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柴刀，”斧头忽然神色紧张的使劲拉了拉柴刀的胳膊，指向两位公子身后，“你看那儿，情况不对，怎么变成三个人了？”
　　柴刀揉了揉眼，两位公子身旁还真有一道水气氤氲拿了水袖掩了面，在两人打斗之中不断穿梭地白色身影。
　　“公子，快停手，别着了那李家二小姐的道儿！”柴刀和斧头拿着黄符急急冲了过去。
　　似是听到了二人大喊，那多出来的白色身影猛地一顿，露出一张青白青白的面，那短窄的三白眼微微一翘，对着冲来的两人露出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面貌形状。
　　但窃坟和白知晚好像没听到柴刀和斧头的大喊，红了眼般要与彼此厮杀个你死我活。
　　只见那李家二小姐把自个儿扁扁的红嘴儿微微张开，水袖一摆，那两只惨白的手上指甲暴增，瞬间插进了正打斗的二人肩胛，将二人的肩膀捅了个对穿。
　　“莫怕、莫怕......”李二小姐似是抚慰一般，喃喃地念叨，“郎君可与奴家共～缠～～绵～～～”
　　“公子！！”柴刀目眦尽裂，顾不得自身安危，拿着灭鬼符便往李二小姐身上贴去。
　　哪曾想，这李二小姐是个淹死的，灭鬼符贴上便立刻脱落了。
　　“呵呵......”毛骨悚然的细细笑声激得柴刀打了个寒颤，“小郎君也要同奴家一起吗？”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拂上了柴刀的胸口，撩的他心尖一阵发痒。
　　“柴刀别着了道儿！”斧头眼看柴刀就要被迷了心智，赶忙抽出了柳枝朝着他的方向就是一鞭子。
　　“啊，我的孩儿，”这一鞭抽醒了柴刀，似是也抽醒了李家二小姐。
　　并没有斧头想象中，李二小姐会与他们大战三百回合的场景，只见那白色的身影飘飘悠悠地伏在那堆烂肉旁，举起了胎儿被抽去骨头的皮肉。
　　“困春心，游赏卷，也不索看熏诱被眠，春那，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
　　似乎李二小姐只是专门带自家孩儿离去一般，没有搭理他们一行，她低着头逗弄着怀里细碎的肉块，随着那细细哑哑的歌声，李二小姐的身影渐渐远去。
　　而此时，两位公子早已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啧，若不是这装神弄鬼的臭道士，我家公子何至于被这恶鬼暗算到如此地步！”柴刀恶狠狠地踢了两脚昏迷不醒的白知晚。
　　“让你找我们公子的麻烦！”踢了两脚还不解气，柴刀拿起一旁掉落在地上的剑就往白知晚身上扎，眼看有要将白知晚扎成筛子的趋势，斧头赶忙拦了下来。
　　“出出气就好了，何必闹出人命。”
　　“闹出人命？”柴刀咧着嘴扯出一个笑，“你手上的人命官司还少吗？你可知这臭道士连累公子受了多重地伤！”
　　“当务之急是带公子回去疗伤啊！哪里是出气的时候。”
　　柴刀听斧头这般说方才作罢，斜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白知晚，咕哝一声“算你运气好！”背上孟行舟就往孟家赶。
　　斧头看了看人事不知的白知晚，叹了口气，收拾了行囊，随着柴刀急急赶了回去。
　　月明星稀，乌鸦用它并不美妙的歌喉在老松树枝头吱哇乱叫，生生将疼晕的白知晚喊了起来。
　　他摸了摸肩胛被女鬼捅穿的大窟窿，暗道一声大意了。窃坟公子和他那两个小厮早已不见。
　　白知晚从地上慢慢爬起，那被拆的乱七八糟的尸骨一下子印入眼帘，他在孟获山上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当即捂了嘴想吐。扭头发现仍然躺在地上昏迷的牛四。
　　我们的神仙小道士缓缓地、缓缓地叹了口气，有些想哭但还是忍着肩胛的痛楚将这白胖子拖到张猴子的营帐前。抱着怀里染了血的宝贝拂尘，想去河边清洗干净。
　　小河在月光下清凌凌地泛着波光，正在白知晚舒了一口气，准备洗拂尘时，松树上的老鸨不知何时也跟着他飞到了河边的小杉树上，继续吱吱哇哇地叫个不停。
　　白知晚才舒展开的眉头又锁了起来，单手默默掐了个诀，忽地神色一变，想跳离小河，不料一只青白的手将小道士衣领一扯，生生将其拽入河中，不太通水性的白知晚只得紧紧拽着手里的拂尘胡乱地挣扎。
　　猛地，那只手仿佛松开了，白知晚一喜，立马想要挣扎上岸，但正是这一放松之间，小道士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水，一下子昏厥了过去。
　　再说这另一头，这牛四胖子被白知晚拖到张猴子营帐时，张猴子正要起夜。
　　这一抬眼就发现一个白色的血淋林的身影拖着牛四那厚重的躯体朝自己营帐挪来。吓得这张猴子黄尿迸出，缩在营帐角落死死地捂住了嘴。
　　于是，牛四在帐外酣睡了一夜，张猴子在营帐内湿着裤子瞪了一夜的眼儿。
　　第二天，小吴和周哥发现李二小姐的坟被窃坟公子扒的干干净净，不由心下一颤。回头又发现二人如此状态不由吃了一惊。
　　接着，李家二小姐坟头被扒一事就被传了个遍，而且越传越离奇，说是李家二小姐的魂儿，在被扒坟那夜飞出去吸食看坟的家丁阳气，却没料到自个儿的坟头被恶鬼窃坟公子扒了个干净。
　　那个气哟，于是放下没吸干净的家丁便与那恶鬼窃坟大战三百回合。
　　有好事者好奇，就舔着脸前往王、李两家询问传言真假。王、李两家听罢，大骇，将好事者暴打一顿，驱逐出府。只将那李二小姐的尸块皮肉捡了，重修了坟头，闭口不谈此事。
　　但听说那整日悲悲戚戚反反复复地念叨着一句“小姐啊，是那负心汉骗了你！”李二小姐留在王家已疯魔的陪嫁丫鬟在听罢此事后，反复念叨那句后又多了一句“小姐回来就好，定要杀了那负心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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