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低语》澳洲小玫瑰

20、番外一（上）

　　一九九八年。

　　这是一个雾气弥漫的深夜，树林在朦胧的月影下婆娑作响。冰冷的空气划过两位年轻步行者的脸颊，其中的一位有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在他的刘海下，一道绿色蛇形的伤疤隐隐闪着奇异的光芒。在他的身侧是一个裹着黑色长袍的年轻少女，她的金发蜷曲在腰际，眼睛却很机警，只有隐隐裹着污泥的袍子透露了这趟旅程的疲惫。

　　几天前，他们刚刚和另一位挚友进行了令人沮丧的分别，所以此时两人都倍加沉默。

　　“嘿，哈利！”首先打破寂静的是年轻的少女，“你看，前面站着一个人！”

　　被称为哈利的男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一个人影在前方的树木旁若隐若现，他嘟哝了一句：“小心点，赫敏。”他们都攥紧了兜里的魔杖，悄悄地向前方逼近——赫敏刚刚施过了驱逐麻瓜咒，因此这必不可能是一个麻瓜。哈利下意识地眯起了眼，那个人影依旧在原地伫立，待到他们离地足够近了之后，她的面容才清晰地浮现在他们的眼前。

　　那是一个即将步入衰老的中年女巫——保养得相当好，以至让人估摸不出她的实际年龄，从她整齐洁白的牙齿和几乎算作隐匿的鱼尾纹可见一斑。她的衣着朴素却精美——褶皱处繁复的花纹预示了它的昂贵不凡，绝不会出自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倒是和哈利印象中马尔福曾经在圣诞舞会上穿过的印有家族徽章的长袍有所相似。

　　她在打量他们，很难说清这是什么眼神——总之绝对不可形容为令人愉快，哈利心想。“哈利·波特，赫敏·格兰杰？”那几个名字在她的嘴里缓缓吐出，有几分犹疑，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

　　近日来食死徒对他们的猖獗搜捕让哈利并没有作声应答，然而女巫已经从他额头上并未被完全遮盖住的伤疤得到了答案，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简单地说：“跟我来，有人想见你们。”

　　他们两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女巫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些令人不快的不耐烦：“看在梅林的份上，我已经在这观察了你们两天了，波特先生。如果我是食死徒的话，用不着等到今天再对你们下手...伏地魔？”她冷笑了一声，“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两下子，把整个巫师界搅得鸡犬不宁。”

　　“你不能说那个名字。”赫敏小声地说，“他们在上面用了追踪魔咒——”

　　“显然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别废话了，跟我来吧。”

　　哈利和赫敏对视了一眼，赫敏朝他点了点头。显然这个老女人不会是他们的敌人——不会有食死徒当面直呼主人的名字并对之失敬，她的语气有一种无礼的狂傲，却让哈利反而产生了一种意外的好奇。

　　女巫念了一个咒语，瞬间他们的视野就变了——一座辉煌壮丽的英国庄园赫然耸现在山丘上：横面十二扇发光的窗户，三层楼高，老虎窗和烟囱嵌于石板屋顶。前景中，一片宽阔、修剪得宜的草坪中央端坐着壮观的大理石喷泉，它们被熠熠生辉的灯笼所照亮。大蚂蚁、老鹰和巨型喷火龙形状的喷泉向空中喷出一百英尺高的水柱。

　　他们都为眼前的景象所深深震撼，女巫的表情却突然低落，像是在渐次低语：“本来我们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房子，都是因为...”

　　看到他们悄悄竖起的耳朵，她闭上了嘴巴，面无表情地将他们带进了壮丽的宅邸。他们跟在她的身后爬上金碧辉煌的楼梯，走廊格外阴暗，只有几盏蜡烛照亮了两侧墙壁的肖像，几个年迈的家养小精灵一路向他们鞠躬行礼，赫敏不觉微微皱眉。然而她的视线很快就被这些肖像所吸引，她死死地盯着它们，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挑高的天花板垂挂着水晶吊灯，但是早已经废弃。他们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门「砰」地打开，女巫轻声说：“妈妈，他们来了。”

　　另一个女巫正背对他们站着，她正不紧不慢地擦着手上的茶壶。她的身形瘦削，背却挺得笔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威严。她转过身后，他们都吓了一跳——她苍老得惊人，头发花白，碧蓝的眼睛却熠熠生辉，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神采，紧抿着的薄唇和挺直的鼻梁依旧能猜出年轻时的娇媚气韵。不知为何，哈利不由自主想到了阿不思·邓布利多，只是邓布利多的蓝眼睛更加温和。

　　“我听说了一些你们的事情，哈利·波特。”她的声音没有和她年龄匹配的苍老虚弱，依旧掷地有声，“你在寻找魂器，是不是？”

　　哈利大吃了一惊——邓布利多交付给他的特殊任务竟然会有旁人知道，老妇人把他下意识抽搐的脸庞看在眼里，只是淡淡一笑：“邓布利多写信告诉了我，我们是老朋友了——对了，他现在还好吗？”

　　哈利的眼眸黯淡：“他过世了。”

　　她的反应夸张得惊人——手上的茶杯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跌得粉碎，鼻子剧烈地喘着气，嘴巴大张，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她的女儿好不容易将她扶到了床上坐下，拍打着她的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了镇定，她的话语微弱却又平静异常：“你先出去，露丝。”

　　露丝紧咬着下唇，她母亲笑了一笑，语气颇为酸涩：“我没有事，亲爱的。再大的风浪我都这样挺过来了。你先出去，我要和他们聊一聊。”

　　“不行，绝对不行——至少今晚。”露丝坚定的语气不禁让她暗中吃惊，“您也是该听听我的话了。”她转头面向后面已经呆若木鸡的两个人，“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聊。家养小精灵会带你们去各自的房间，这里很安全，你们不用担心——走的时候把门阖上。”

　　“哇，赫敏。”等到他们回到了暖洋洋的房间，哈利迫不及待地和她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你说她是谁呢？难道是凤凰社的秘密成员？”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赫敏摇了摇她那可爱的头，她的神情突然变得很严肃，“我并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一路以来的走廊上，都刻满了那个传说中的...死亡圣器的标志。”

　　“我认为，死亡圣器并不止是一个传说。”

　　“重点不是这个。”赫敏有些恼火地说，“我想说的关键在于，这个符号并不止代表着这个传说，更是格林德沃的标志。正巧我在走廊上的肖像上看到的几个人...我确信我都在《二十世纪杰出巫师》上看过他们的照片，只是时间太久，我对不上名字了——他们都是格林德沃的追随者之一。”

　　哈利倒吸了一口冷气：“格林德沃？那个残酷邪恶的黑巫师？”

　　赫敏的声音很低：“格林德沃倒台之后，他的女儿接任了她的事业。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女性，她在巫师界引入和发明了大量麻瓜元素，也因此备受一些传统纯血家族的质疑，只不过她突出的个人魅力和残酷暴戾的手段依旧使得不少巫师向之臣服。然而她的政权同样没有建立多久就莫名其妙销声匿迹了——在巫师界恢复安宁后，魔法部也就没有对她的进一步举措。”

　　“对，”赫敏像是在思考，“格林德沃的女儿就是这样。之后神秘人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又是一个黑巫师的循环。”

　　又是一个野心家。哈利心想，循环了再循环...历史从来不缺这样的野心家。

　　“还有她的进一步消息吗？”哈利问。

　　“有，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听说她结婚了，丈夫来自法国的纯血家族，我忘记他姓什么了，总之有许多钱。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家族的不少成员在神秘人上台后都成了最早一批的食死徒，在神秘人第一次落败后，死的死、入狱的入狱，现在也早就败落了。”

　　哈利的喉咙有些发紧：“天哪，赫敏，你不会在暗示——”

　　“听着，接下来我说出的话可能会不怎么愉快，哈利。”赫敏的脸色有点白，她压低了声音，“一直有传言关于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之间，你知道的...这甚至可以考据，早年格林德沃的女儿入狱时，邓布利多曾不止一次为她开脱，如果是这样说的话.. ”

　　“我不相信邓布利多会帮一个残暴的罪人说话。”哈利的声音很冷淡。

　　赫敏正要争辩，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传来：“真是正义大使啊——和你心目中的圣人阿不思?邓布利多一样，是不是？”

　　露丝懒洋洋地倚在墙角看着他们——这对一个已经步入衰老的女人来说是有些古怪的，但是她毫不在意。她“啪”地一下变出一只老式烟斗，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弥漫的烟雾顿时缭绕在整个房间内。

　　赫敏像是在斟酌如何称呼她，她朝她难得友好地牵了牵唇：“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周围的人都这么叫我。”

　　“呃，好吧，露丝...女士，”哈利结结巴巴地道，“您的母亲怎么样了？”

　　“好多了。”她转过头去，语气有些僵硬，“就像她说的，她这辈子已经经历了足够大的风浪，我一直劝她要看开，然而她并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在可怜的爸爸的事后，她一直很不愉快——”

　　“不好意思。”赫敏突兀地插话，“您姓什么？”

　　“我跟我母亲姓，也是我外祖父的姓氏——本世纪最杰出的巫师之一。”露丝平淡地说，好像这是世界上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露易丝·安娜贝尔·格林德沃。”

　　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形容哈利和赫敏脸上的震惊了。哈利甚至已经腾地一声站了起来，露丝把他的反应看在了眼里，脸上露出了几分隐隐的轻蔑。这时，她的母亲进来了。

　　“每一个时代都会有一些乞求变革的野心家。汤姆·里德尔属于最不入流的那种——通过暴力与恐惧支配信徒，看看吧！他迟早会被地狱的厉火所吞没。”

　　她淡淡一笑，竟然有着些许的风姿绰约。哈利道：“你知道伏地魔旧时的姓名？”听见这个称呼，赫敏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怎么会不知道呢？”伊莱娜道，“你们的老好人校长邓布利多一直和我保持着通信，自从他去孤儿院见到了那个古怪的男孩我就觉得不对劲——咳，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该有五十多年了吧。我一向有着超人的预见，这来自于我的父亲，我断定这个男孩会带来一场盛大的灾祸。要是换作我的话，我一早就不会继续留他。然而邓布利多不听我的劝，执意将他带来霍格沃茨...他总是无视那些真正爱他的人的劝说，站在他们、甚至是自己的相反面，最后他得到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

　　她的措辞很不客气，然而哈利看到了她蓝眼睛里凝结的那层淡淡的雾气。他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你那么厌恶伏地魔，可你的丈夫甚至是个食死徒。”

　　“我的儿子也是。”她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嫌恶的神情，“文达·罗齐尔曾经是我父亲最忠诚的信徒之一，她的家族也是。不过在我的父亲失势之后，境况就大不两样了。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觉得这个行事幼稚的小子能够与我的父亲比肩？罗齐尔家族的疯子一个个开始加入食死徒，先是我丈夫的侄孙女——德鲁埃拉·罗齐尔嫁给了西格纳斯·布莱克，她的大女儿简直是个疯子。无法想象我竟然和这样的人成为亲戚。”

　　“所以，你们看，”她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很好玩似的表情，语气也是戏谑的，“后来他们都死了。我从结婚后一直便住在罗齐尔宅邸，邓布利多不喜欢我的这门婚事，他一直试图规劝我，我的父亲那时还在监狱里，我猜想他看见报纸后一定气坏了。而我当时则是打定了主意想要结婚，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但人年轻的时候总会犯错，当你站在人生的尽头回顾他们，只会感到很有意思。”

　　赫敏突然对她的婚姻生活大感兴趣：“你听上去一点也不为他们的死难过。”

　　“因为我的年纪已经够大了。”伊莱娜理所当然地道，“当你活到我的岁数的时候，任何事情在你的眼里只不过是一粒大海里的贝壳。我那时年轻、富又激情，却又同样目光短浅，身无分文，急于借助罗齐尔家族的财富和势力让格林德沃的姓氏重新崛起...如果那时我能够仔细思考的话，就会意识到这是一个不明智的打算...啊，我想我不能再说下去了，我亲爱的女儿要不高兴了，她不会喜欢我对她父亲的家族的看法。”

　　她似笑非笑地说：“你们在找魂器，告诉我，你们已经找了哪几件呢？”

　　“赫奇帕奇的金杯，斯莱特林的挂坠盒，神秘人的日记，冈特的戒指。”哈利道。

　　“哦，那你们没有几件了。”伊莱娜道，“我想是时候你们去找拉文克劳的冠冕了。”

　　注：伊莱娜最后嫁到了罗齐尔家族，她的丈夫是格林德沃的核心圣徒之一文达·罗齐尔的远方表弟，他的一个侄孙女是德鲁埃拉·罗齐尔，即布莱克三姐妹的母亲。伏地魔其中一个疯狂的追随者就来自于罗齐尔家族：埃文·罗齐尔。伊莱娜的丈夫和儿子都死于第一次围剿伏地魔大战。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还在存稿，坑是不会坑的，先放个很久以前写好的番外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