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星辉压船

18、与君决离

　　一个星期后，当郑重结束非洲之行，回到家中时，家里静悄悄的，没人。阳台上的花已开始枯萎，到处一派衰颓的迹象。郑重四处转了一圈，感觉有些异样。他发现自己的物品全都盥洗一新并且叠放整齐，殷桦的东西却不翼而飞，正在纳闷时，他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一封信，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直奔过去，拿起信，心跟着颤抖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他立即驱车赶往机场，尽管他知道为时已晚，但是他怎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无事可做，他不能。他驾着车在路上一路飞驰，两手扶住方向盘，全神贯注，眼睛一眨不眨，只顾开车，在他的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份已经签字的离婚协议。
　　“我爱的郑重：当你见到我的这封信时，我已经在美国我哥哥的家里，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你别吃惊，更别难过，我是怀着平静的心离开的，并没有怨恨和不平，有的只是自责和心疼。你为什么要苦着自己，瞒着我这一切，瞒着对胜男的爱，跟我在一起？你为什么不早说？还有胜男，一想到她，我的心都要碎了，我到底做了什么啊？让她和你饱受煎熬，经受这样的折磨？我不能原谅自己，无颜再见你，所以我走了。把你的世界还给你，是我能想到的爱你的最好方式。从此天高海阔，你可以自由去追寻了，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希望你是从心出发，因为那能让你幸福，这是我最愿意看到的，而这也不枉我的离开。”郑重打开车窗，车外的风潮水一样涌进来，淹没了他的呼吸，迅速吹去他脸上的泪，他一踩油门，车箭一样向前飞去。
　　“你一定会奇怪我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是一个叫项清渭的女孩告诉了我这一切，你别怪她，是我逼她讲出了这一切，而且我还得谢谢她让我知道了真相，要不然我会被蒙在鼓里一辈子，还趟着你和胜男的泪水享受幸福，幸亏现在我知道了，而你也解脱了。另外，她怀孕了，我要谢谢她承担了我所不能承担的事，而我也正好可以安然离开，这只能说这是命运的安排，我们的缘分到头了，我也该离开了。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我是笑着离开的，因为我的生命并非一片空白，我的生命旅程里有你，我感到无比欣慰也无比感恩。郑重，因为爱，我们曾伤害了很多人，尽管那并非我们本意，但是现在我们都年近四十，应该要学会担当。尽管我是多么希望你能和你爱的人在一起，但是也请你能在选择时，能够妥善安排其他人的生活，别再让爱变成伤人的利器了。郑重，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在你出差时离开吗？因为我害怕离别时的离愁别绪，特别害怕，‘飞蓬各自远，且进酒中杯’潇洒一点，郑重，这几年我感觉你的不羁渐渐消失了，渐渐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而这是我曾经最喜欢你的一点，我相信这也是胜男最喜欢你的一点，因为那代表着你真正的快乐，可是现在你却遗失了他，我为你心痛。你应该慢慢去把它找寻回来，别丢掉，永远别丢掉。”
　　车最终没有驶向机场，而是在一片谷地里停了下来，谷地里很静，只有鸟儿在啁啾，到处绿草茵茵，繁花似锦，似乎在等待他多时。郑重下了车，看了一下四周，缓缓走进一片树林，他的脚上沾满泥巴，衣服上沾满树叶，树枝划破了他的衣服，虫子纷纷落进他的衣领，无数荆棘在他的腰间划下一道道伤痕，他在森林里艰难跋涉，他走过一路泥泞，趟过一道道关口，越过一个个险阻，比当年在非洲丛林里的跋涉还要艰难，但他全然不顾，奋力向前，终于走到树林的尽头，一条宽阔清澈的大河出现在他面前，阳光洒在水面，像纷纷落下的金色树叶，在水面弹奏起悲伤的歌。他背靠一棵斑驳的老树，沉思半晌，终于在第一滴眼泪流下来之前，一跃而下，跃进河中。

　　“妈妈，你快来看。”在松山县一处狭窄的民房里，林胜男正坐在餐桌旁吃饭，听见女儿在房里叫她，便端着碗走了进去。
　　“什么事？”她进去问女儿道。
　　“你看这不是以前跟我玩过的英英阿姨吗？还有坐她旁边的那个人，像不像那时跟我们经常在一起玩的郑重叔叔？”女儿手指着电视中的一对男女，惊喜的对母亲说道。
　　林胜男瞬间汗毛竖起，瞪大双眼。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档财经访谈节目，采访的正是郑重和殷桦，郑重正在对着屏幕侃侃而谈。
　　“啪”胜男手中的碗掉落在地，一下摔得粉碎。

　　“郑总，有个女人在外面找你。”郑重的公司里，郑重的秘书进来说道。
　　“谁？”郑重抬起憔悴的脸，问道。
　　“她说她叫林胜男”
　　“什么？”郑重瞪大双眼，猛的站起，气血涌到脑门。
　　等到郑重冲出门外，发现却是项清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把她拉到角落里，扬起手就要打下去，一想到她怀有身孕，扬在半空的手颓然的落下，转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项清渭哭着抱住他，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
　　“郑重，我不知道上次那个女人是你的妻子，如果知道，我是打死也不会告诉她你跟林胜男的事的。如果不是我男朋友知道了我们的事，跟我分手，我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才会遇上你的妻子，让她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随便怎样都行。”她哭喊道。
　　郑重任她哭闹，只是不理，眼里尽是颓丧。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无论如何你也不肯原谅我，那我现在就去把孩子打掉，从此跟你再无关系。你可以去找你的林胜男了。”说着就要离去。
　　郑重一个激灵，似是从梦中醒来，“等等”他在项清渭背后叫道。
　　项清渭闭上了眼睛。
　　“我们结婚”郑重从胸中吐出那几个字，用尽了洪荒之力。一缕夕阳射到他身上，像一条条鞭子抽打在他身上。
　　“什么？”项清渭回过头，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眼。
　　“我说我们结婚”郑重再重复了一遍。他看着项清渭的眼神像在凝视着深渊，他的心中有个地方在坠落，一直坠落。
　　“我不用你可怜”项清渭忧伤的说道，“我只是来告诉你孩子的事，因为你有权知道。而且我并没打算你给我什么交待，况且你不爱我。”说着就要离开。
　　郑重一把抓住了项清渭的手，直视着她，“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为了这个我愿意做任何事，你爱我就够了，而且你也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就行了。”
　　“那林胜男呢？”项清渭定定的看着郑重的眼睛，想要从他眼里搜寻到一个答案。
　　郑重抓着项清渭的手颓然的落下，眼里的光熄灭，他慢慢踱到窗前，望着天空残阳如血，“我说过‘过去的就永远的让它过去’即使我还爱她,又能怎样？她有家庭，有孩子，难不成我又要去打扰她的平静生活？把她从她的丈夫和孩子身边夺走，我不能这么自私。”他的手指按在墙上，隐隐作痛。
　　“郑重，我爱你！”项清渭大哭起来，一头扑进郑重的怀里失声痛哭，郑重轻搂着她，久久的望着天边的夕阳正浓。

　　“你没怀孕”昏暗的灯光下，尹明盯着项清渭说道，眼中尽是疑虑， “到时怎么收场？他要知道了，后果你想过没有？清渭。”
　　项清渭坐在尹明对面，用指甲钳一点一点细心的修剪着指甲，旁边是新买的一堆指甲油，郑重刚给了她一张卡。
　　“我如果不用这招，怎么骗得他的信任？况且他这种有钱男人，最想的就是有个孩子，他老婆又不能生？我这么说，不正中他下怀吗？”项清渭漫不经心的说道。
　　“可是你骗得他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尹明继续说道。
　　“这有什么难的！”项清渭朝指甲吹起一口气，顿时细屑纷飞，“到时找个由头说不小心流了，没了，不就行了。重要的是现在他答应和我在一起了，这是最关键的一步，等结了婚多少孩子不能生？”
　　“你要跟他结婚？”尹明猛的站起来说道。
　　“哎呀！我不跟他结婚怎么拿他的钱嘛！”项清渭赶紧按着他坐下，轻抚着他的肩膀，坐到他的腿上，嘟起嘴说道，“做戏要做全套，等我跟他结了婚，找准时机，我立马跟他离婚，拿了钱然后跟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清渭”尹明看着项清渭，犹疑的说道，“我突然不想这样了，咱们离开他走吧！不要钱了，不要房子了，去过我们自己小富即安的日子，好不好？”
　　项清渭腾的站起，劈头盖脸对着尹明一顿骂，“你这是要害死我？我煞费苦心的计划了这么久，你要中途而废，你脑子是不是坏了？你这样不仅害不了那个人，还会害死我，我怎么跟他交代？好，你要退出，行，我们分手，我正好过我阔太太的日子。”
　　“也许那才是你真正想要的，对不对？”尹明眼中盛满哀伤。
　　“神经病”项清渭白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进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