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婚礼》路窅

10、第 10 章

　　二人赶到燕地，那云已黑压压地迫着燕宫。
　　二人飞身上祭台，凤王带着祭司站在台上，龙太子盘旋于云间。擂鼓声声，颂歌响起。凤太子歌，而孔雀欢舞，龙行雨下，千里甘露。
　　“雨迢雨迢，涉水渡江。龙行祥云，雀舞华裳。天降甘霖，歌以华章。”
　　喜雨连绵，燕宫之中论功行赏，二人将功劳推给孔雀，凤王欢喜册封孔雀为燕地公主，凤太子借机求婚于孔雀。
　　龙太子惊愕，却见孔雀并未推脱，那平日含情的目让眼帘遮住，细密的睫毛看不出悲喜，只见那纤长的颈项一弯，这是点头了？龙太子一时面色如火，胸中郁闷之气难以压抑，慌忙翻身而起，化龙而去。
　　孔雀此番身子脱力，躺在凤太子怀中，凤太子看着龙太子离去，关切安抚：“莫伤心。”孔雀抬头，面上没有表情，却泪落连珠，停不下来。
　　凤王大喜，为二人举行盛大的婚礼。结婚当日，龙太子坐于西席，只不住饮酒，眼看那二人成定局，此时哪里还能自欺欺人。
　　龙王薨的噩耗是这歌舞场中的惊雷，凤王失意，龙太子转身离去，凤太子看着丢了魂的孔雀，只叹世事如此，难以规避。
　　龙太子回宫，虽有过失，却是唯一能承龙吟八月之人，故八公子让位，尊龙太子为王。

　　一年后，大雨停，四境洗去尘埃，繁花满城。凤王自知天命，离世之前托付独子于孔雀，“孤知你二人是为宽慰老人家，却也知吾儿待你之心，他生而冷情，却只为你一个女子谋划，生怕你有磨难纠缠。我知孔雀儿你心善，老人家不清楚你们的结，只希望你们好好的，孔雀，好好待他。”
　　凤太子登基为燕地之王，却并没有同时册封太子妃为后，他领着孔雀到云雨崖上，正式向她求婚。孔雀看不见这绚丽的云崖，也看不见崖上绚丽的鲜花，她的眼是沉静的，声音是轻缓的，话是无情的，“如今陛下登基，他也是成了海王，孔雀该离开了。”
　　她要离开，凤王看着已不复当年艳丽照人的孔雀，是什么磨灭了她的荣光，是什么在瞧瞧杀死了她的天真烂漫。“好。”他为她准备一切，为她重新修筑孔雀台，修在燕地的心上，只恳求：“平平安安的，别回东海之滨了，那儿已经毁了，太荒凉。”
　　“陛下不该对我这般好。”
　　凤王只能叹息：“我除了对你好，已忘了该如何对待你。孔雀，我们不是挚友么，你记得常来看看我。”
　　龙王闻凤王登基，前来庆贺，也有不甘，自己心上的姑娘凭什么还不被册为王后，若是有负，自己可是能……
　　孔雀不得已未能离开，三人叙旧，凤王眼见龙王心坚，竟未改半分。他生怕二人再生瓜葛，再生伤害，对孔雀便十分保护，待二人关系便有了阻拦。孔雀自知自己的性子，也知伤龙王过多，欠凤王也太多，也便不多言语，只是侍奉。
　　龙王眼看着这二人珠联璧合，哪有间隙，只是问出自己那唯一的希望。“凤王今已登位，太子妃为何迟迟不加封？”
　　凤王看看孔雀，凑近问：“还走吗？”
　　孔雀沐浴在龙王灼灼的目光中，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她摇摇头，哪里走？
　　“孤正准备不日册封孔雀为燕后呢！”语气中是欢愉，是幸福。
　　凤王的确能让人感受到幸福，他的笑让人舒服，欢乐也叫人舒服。只是感受这份欢乐的是龙王，何其悲戚。“好好好，我明日再来。”一条金龙飞走。
　　“陛下为何册封我……”
　　“那你为什么留下，为让他死心？”
　　“不，孔雀欠陛下太多了，陛下太好，我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
　　“那你听着，我告诉你，因为你是我这一生唯一可能爱上，并想要珍爱的女子，在东海之滨，我先看到你，我见你第一眼，便屏住呼吸不敢惊动。你爱上他人，我只能将爱埋藏在心，可我见不得你受到伤害，我等着你，我不给你誓言，我不会一生追随你，但是我不会走开，只要你回头，只要你需要我，我便在你身后，让你依靠，不会使你无助，不会叫你哭泣。我的燕后，我的情话只说一次，你可愿意做我的燕后？做了我的燕后，便必须和我在一起。”
　　孔雀第一次这样深切的感受到凤王的感情，他的爱从来是潺潺流水，温和而绵长，而今日却是火热赤诚，让人根本不能忽视，不能逃避。她是心疼这个男人为她所做的一切，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心，自己早已奉献给了与龙王的那段感情。但是这么久的爱护，让他成了自己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反正已经爱不能，还敢辜负吗？点头。
　　第二日，她成了他的燕后，她起誓：“我会一生一世做你的燕后，直到千年之后老去死去。”这是一声撕心裂肺的龙啸，龙王落在大殿之中，披头散发，放声哭泣：“凤王，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孔雀，你赢了，你赢了！”
　　凤王皱眉问：“输？赢？你在乎的是这个？”孔雀一阵伤心，荒凉。
　　“不，不是在乎，这是心服。”龙太子的神情已经有些疯了，他不能再展示自己的伤口，那一声龙啸已经彻彻底底暴露了他的悲哀，那是忍无可忍的悲哀。贸然出现在大殿之上是他身为王来最大的失态，怎能再丢水族的人？“我们是兄弟，诚然跟着我她便避不了痛苦，跟着你是对的，和你在一起不会受侮辱，跟着你她可以轻易享受这世间女人最想要的殊荣，和你在一起世间的万物都将赠与祝福，是对的，对的。”
　　孔雀垂眸，眼泪藏在眼眸里，“你……便是这般想我的？”
　　“你要我怎么想你？难道说你全是为了我？为了让我不再痛苦，为了让我平安顺遂，为了让我回到龙宫把握大权，所以你叫我心痛，痛不欲生？”
　　“啊，”孔雀一声低泣，凄切，“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无论怎么做都在伤害你？”
　　龙王的太阳穴一阵阵跳，他突然察觉到一些东西，是坚贞的孔雀离开自己的原因——为了我，只是没有想到会更深的伤害了我。“孔雀。”
　　凤王抱着她，让自己的锦袍吸干她的泪，手轻抚她的背，轻轻安慰着她。
　　孔雀伸手阻止了龙王，她没有看他，只是说：“我是燕后，不再是什么孔雀，你走吧，我已经不能够爱你了。”
　　“你是为了我对不对？你说话，你告诉我！”
　　孔雀看着这满堂的宾客，只觉得背上的手火烫，她微微避开，却把头埋得更深。
　　“龙王，不要胡闹了，孔雀已经是本王的燕后，你要明白，我爱她胜过一切。”
　　“不，她是我的女人！”
　　“胡闹，”龙王抱紧孔雀，直视这殿堂之下，“她是燕王的妻子，你是我的兄弟，请你唤她燕后。龙王，不要再胡闹了，你总是在伤害她。”他看着殿下所有人，人们不由为这坦荡的目光所摄垂下眼帘。
　　“龙王，本王告诉你本王爱她，会爱护她一生一世。”
　　“你真爱他？”龙王不听，只是逼问孔雀。
　　孔雀摇头，却不看他，只是说：“我已经是燕王的王后，海王殿下，你回去吧，找一个可以和你一辈子的人，找一个深爱你的人……好好过日子，我会守着燕王，不会轻易离开。”华美的衣裳赠与她羞耻，恭敬的目光让她学会自矜，她已经快变成凤王那般儒雅矜贵了，又怎么能让如此爱护她的凤王失去这份矜贵，让他蒙上羞耻。
　　龙王怒而化身离去，“你是燕后，是凤王王后，是我仁义兄弟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