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33 ...
-
灯彩闪烁,台上的女歌者用其中性的声音吟唱着歌曲,低回高转。
包厢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虽然程冯冯在努力耍宝逗常烁开心,但对方依然闷闷不乐,提不起兴致。
突然,手机震动,来电显示是“春姨”。
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了常烁的心头,他接起了电话。
“喂,春姨……什么?我爸他……好……春姨您别急,我现在就过去……嗯,好!”
他挂断电话,即便灯影霓虹打在他的脸上,也遮挡不住他此刻沉重的心情。
“我爸心脏病发了……”
*
常烁和小伙伴们来到急诊室门口,康凯也在其中。
谭知春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
她一看到常烁来了,饱满的泪水再次盈满通红的眼眶。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复华!”
她的声音异常嘶哑,从心底里透露出悔恨和悲凉。
常烁扶着她坐起来,轻抚她的后背,强忍担忧,故作淡定地说:“春姨,您别这样,我爸一定会度过难关的。”
“是我的错,都是我造的孽啊。”谭知春双手捂住脸,哽咽地说:“你爸看到杜利贵来找我,他们吵了起来,你爸就……”
常烁恨得牙痒痒,他爸当了一辈子谦谦君子,温文尔雅,连句抱怨都没说过,更没讲过一句过分的话,怎么能是老流-氓的对手?他见识过杜利贵空口造谣的能力,虽然怼回去了,但心里依然愤愤不平,而他爸直接气得进了医院。
他紧紧地抱着谭知春,柔声安慰:“春姨,这怎么能是您的错呢?这一切都是那个杜流子的诡计,您可千万不能上当啊!”
程冯冯和同学们忧虑地面面相觑,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康凯眉头紧锁,指节发出不易被人察觉的“咯吱”声音。
从深夜一直坐到黎明,急诊室的大门终于开了。
大家一拥而上,将医生团团围住。
医生摘下口罩,神色疲惫,但唇角洋溢着庆幸的笑容,“放心吧,常主任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谭知春喜极而泣,只是呜呜地哭着,再难吐出一个字。
常烁抹了把脸上的潮湿,急切地问:“那我们能进去看看他吗?”
“可以,不过……”医生扫了眼围在身边的人们,“最多两个人。”
常烁感激地望着程冯冯他们,说:“冯冯,谢谢你们陪了我们一晚上,你们回去休息吧。”
程冯冯向小伙伴们示意了一下,点点头,“行,乐哥,如果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别客气,随叫随到。”
一晚上精神紧绷,一放松下来,确实感觉有些困了。
程冯冯伸了个懒腰,却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程先生!”
他诧异地眨眨眼,“康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康凯的眸光在他俊俏的五官上稍稍停留片刻,才缓缓开口:“程先生和我学弟的关系很好吧?”
程冯冯肯定地回答:“那是当然,我和乐哥,还有老谭,我们都认识十多年了。”
“既然是这样,如果有一件事可以帮到他们,你愿意做吗?”
程冯冯毫不犹豫地拍拍胸膛,“刀山火海,我绝无二话!”
*
稀薄的日光转浓,照得病床暖洋洋的。
常复华刚刚苏醒不过半个小时,只能说出单字的话。
医生来给他做了检查,说他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常烁和谭知春总算落下了心头大石。
“……”常复华缓缓张开嘴。
“什么?”谭知春探身凑近他的唇边,“水吗?你等等啊。”
她将棉签沾上水,轻轻擦拭着常复华的唇缝,动作娴熟又温柔。他们看上去俨然一副老夫老妻的模样。
常烁在一旁收拾东西,千头万绪涌上心来,唇角也不由得勾起好看的弧度。
正在此时,手机响了。
“喂,冯冯……什么新闻?……什么?”
他来不及和听筒对面的人说再见就焦急地打开一条推送信息,脸色陡然一变。
谭知春注意到了他神色异样,关切地问:“乐乐,发生什么事了?”
常烁赶紧收起手机,眼神闪烁,含糊地回答:“没、没什么,就是工作上有点事。”
谭知春体贴地说:“乐乐,你去忙吧,你爸这边有我呢。”
常烁紧紧攥着手机,“嗯,那我去去就回,辛苦春姨了。”
*
二十分钟后,常烁在一个高档的小区下了车。
这里地处闹市中心,却被绿植完全挡住了外界的声音,环境清幽,设施齐全,一看就是他买不起的地段。
不过他现在可没工夫感叹这里有多“昂贵”,而是急着向前方的一个小高层走去。
他在楼下拨通了顶楼的电话。
「你找谁?」
常烁差点脱口而出某个称呼,却见小小的屏幕上是个陌生的面孔。
“我……嗯,我叫常烁。”他谨慎地说,“我想找……miss 咻老师。”
过了几秒钟,门开了,他松了口气,乘坐电梯来到了顶楼。
开门的依然是个陌生面孔,和刚才接打电话的不是同一个人。
“你好,我找……”
“乐乐!”
熟悉的声音响起,常烁激动地走了过去。
“小……”刚说出一个字,他就赶紧改了口,“谭老师。”
谭修念凝重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乐乐,你怎么来了?”
常烁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三个小年轻,低声说:“我看到新闻了,担心你。”
谭修念招呼他坐下,指着小年轻介绍道:“这是我的三位助手。”
常烁笑了一下,“你们好,我是谭老师的朋友。”
小年轻们一改之前的紧张严肃,都微笑向他问好。
常烁收起笑容,望着谭修念冷傲的侧脸,心里揪得痛。
他默默伸出胳膊,想要环上对方的肩,可刚一动,就见从里面卧室走出一个气势汹汹的女人,他急忙把手背在身后。
“嗯,好,我知道了,接下来的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好,再见。”
女人合上电话,已然来到谭修念身前。她容貌艳丽,身穿一身职业套装,凸显出玲珑有致的好身材,眸光凌厉,但声音却又轻又弱,这种强烈的反差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查清楚了,是‘漫宴’那边搞的鬼。”她瞥了眼正襟危坐的常烁,顿了一下,接着说,“杜利贵应该是收了他们的钱。”
谭修念还没表示什么,常烁先急了,抢言道:“那个杜流子胡说八道!他是诽谤!春姨洁身自好,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而且他们在小念读初中的时候就离婚了,他和小念已经脱离父子关系了,小念根本没有赡养他的义务,又何谈‘白眼狼’之说?”
女人的唇角机械似地勾起,又立刻落下,好像以此作为无声的回答。
与眼前人的镇定坦然相比,常烁觉得自己太失态了,不禁微微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谭修念对他摇摇头,暗示他不要介怀,又转向了女人,“乔夏姐,这是我朋友。他刚才说的就是我心里想的。”
乔夏摆摆手,神色毫无波澜,“你的家事我无权过问,那个人说得真假与否我也不感兴趣,但‘漫宴’现在是想趁着你出书之前整我们‘画音’,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乔夏姐……”
乔夏站起身,淡淡地说:“这件事你不要管,你必须在截稿期之前交稿,懂吗?”
谭修念轻叹一声,“我明白。”
“如果私底下谈不拢,涉及到法律相关,我到时再通知你。”乔夏整了整衣服,来到门边,眸光落在常烁身上一触即离,“不过,允许你今天休息一天。”
她对三个小年轻使了个眼色,三人对常烁和谭修念告别,跟在她身后离开了。
外人都走了,常烁这才恢复“本色”。
“小念,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
谭修念无奈地举起黑了屏的手机,“没办法,出了那样的新闻,我的手机被记者打爆了,还有很多家长觉得我人品不好,画的画也会误导小孩子,让我滚出绘本界。乔夏姐怕我受影响,让我关机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乔夏姐是我们‘画音’工作室的老板,我领导。”
常烁点了一下头,想起乔夏之前雷厉风行的样子,确实和女老板的形象对得上。
“哎,我现在很担心我妈,可外面都是记者,我也出不去。”谭修念落寞地望向窗外。
常烁早就猜到谭知春不可能把杜利贵威胁自己的事告诉谭修念,他也不能当“猪队友”,不仅这事不能说,连常复华住院的事也不能提。
他拍拍谭修念的肩,“小念,你别担心春姨,还有我呢,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至于你爸,乔夏姐不是说了嘛,让你也别操心。”
谭修念如点墨的眸子中藏着复杂的情绪,是化不开的愁,是消不散的恨,是拔不掉的痛。
他一个字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外,外面的天空很蓝,蓝得透明。人于天空,太过渺小,但如此渺小的人,心却永远不透明。
常烁将手臂伸向他的肩,然后微微用力,让他的头倒在自己的肩窝上。
“小念,你很累了,睡一会吧。”
谭修念“嗯” 了一声,然后闭上双眼。
常烁只觉得脖间忽的一凉,那是对方的泪水融入他肌肤的触感。
他咬了一下唇,心里再没有彷徨和犹豫。
这么多年在国外混,要是没掌握点“流氓”手段,他恐怕“活”不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