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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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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温柔的双手轻轻骚动着常烁的眼皮,他眼睫微微翕动,渐渐从深睡中苏醒过来,可眼睛却还舍不得睁开。
下意识随手往旁边一摸,他瞬间清醒过来。
旁边只有被子,但被子里的人却不知去向。
常烁的精神顿时紧绷起来,他今天居然醒得比谭修念晚!
他昨晚又做梦了,虽然梦的内容是模糊的,但他却清晰地记得梦见了谁。
算起来,自从谭修念来了以后,他隔三差五就会梦到他,场景有时是学校,有时是诊所,这些都还是正常的,但当场景转到卧室,一切都变得旖旎和不可控。
他猛地扯过被子,盖住前胸,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以怎样的姿势“侵-犯”了对方,不管是什么,肯定没个好!
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他的一天,不,他今后的日子,彻底被今早的贪睡给毁了。
他正纠结得头皮发麻,只见门轻轻地开了。
来者有些吃惊地望着床上的人,柔声问:“乐乐,你醒啦?”
常烁只觉得脸颊发烫,别扭地反问:“你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早吗?”谭修念不以为意地把毛巾挂起来,“我平时也是这个时间去洗漱的,倒是你,比平时起得早,是没睡好吗?”
常烁心里一梗,他哪是没睡好啊,是睡得太舒服了才会在这个点刚醒!
他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有些事越想越不踏实,索性直接说清楚更好。
“那个……”他支吾了一下,语气是难得的不好意思,“我的睡姿不太好,没打扰你吧?”
谭修念手上地动作一顿,喉咙滚动了一下,错过对方的目光,说:“没有打扰,这床挺宽敞的。”
“真的?”常烁难以置信地眨眨眼。难道今早的他一反常态地变“乖”了?
“真的。”谭修念耳垂微红,眸子中暧昧的情愫一闪而过。
他一直侧着身子,常烁看不全他的神色,但听他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他们认识十多年了,虽然期间有十年未见,但久藏在心中的默契和了解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失的。
此刻的常烁自信地笃定,谭修念对他毫无隐瞒,自己那“狂野”的睡姿确实没有影响到对方。
他松懈地吐了口气,然后展展衣服跳下了床。
“我也去洗漱了。”他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办公室。
谭修念心情复杂地捏捏眉心,刚才真怕自己漏了馅,不然被对方察觉自己的“坏心思”,恐怕再难有“亲密接触”了。
*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的工作按部就班,村民淳朴热情,扶贫人员尽职尽责,整个庆港村的氛围都是和谐又美满的。
最初,是有几个初次下乡的小年轻不适应农村的不方便,慢慢的,也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这一切都源于习惯和舒服。常烁也不例外。
他一人在外多年,本就对生活条件没有过多要求,更何况这里的人比国外某些势利眼要友善一百倍,他还挺乐得其所的。
最让他觉得踏实的是每天回宿舍睡上一个好觉。
自从和谭修念睡在一起后,对青蛙叫声的恐惧仿佛被隔绝了,再也没有半夜吓醒过。
尤其是经过那天两人“开诚布公”地讨论睡眠问题后,他就再无顾虑,安安稳稳睡到自然醒,而且想怎么睡就怎么睡,简直不能更爽!
这一天是周末,学校不上课,谭修念和孙老师去县里采购办公用品,以及办一些孙老师的个人私事,可能会很晚才回来。
一丝酸溜溜的味道划过常烁的心尖,但他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把寂寞寄情于工作。
所幸忙碌很快填补了他心头的空虚,很多邻村的人也都过来找他看牙。
他正在给一个大娘进行镶牙前的准备,精神高度集中,却见门被轻轻推开了。
从外走进来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常烁望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聚焦回手上的工作,但声音却是极为温柔耐心的。
“晓丹,你的牙齿也生病了吗?”从侧面能清晰地看到他脸颊扬起的小括号。
晓丹局促地回答:“不是的,牙医叔叔,我……我是想问问你之前说的用掉了的牙齿许愿,是真的吗?”
常烁安排大娘躺好,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有些分神地回复:“是真的呀!”
“那所有愿望都能被实现吗?”晓丹神色激动。
常烁看着操作台,一拍大腿,发现少了一样东西,他不好意思地对大娘说:“大娘,您稍等我一下,我出去一会,很快回来。”
然后他走到晓丹身边,笑眯眯地说:“晓丹,你可以再等等叔叔吗?叔叔现在有点忙,等不忙了,再和你好好说说许愿的故事。”
晓丹懂事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不一会,常烁从外面回来,发现小姑娘不见了。
他疑惑地轻声嘟囔:“孩子走了吗?”
大娘张着嘴,含糊不清地说:“嗯,你走以后,她问我怎么用掉了的牙许愿,我就告诉她,如果是上面的牙掉了,就埋进土里,如果是下面的牙掉了,就扔到房顶上,越高越好。她听了以后谢谢我就走了。”
她说了一大堆,虽然有点妨碍诊疗,但常烁也不好打扰她,等她完全说完,才开始真正的治疗。
忙活了一整天,他觉得脖子有些酸,简单活动了一下身子,就准备下班,和江医生他们去村委会吃饭。
这顿饭吃的时间比平时稍微长了些,因为有邻村的村长和书记也来感谢他们的扶贫工作。
饭局结束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
大家亲热地相互告别,谁知还没走出村委会,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钟大哥,你怎么来了?”江医生神色紧张起来,“是不是钟大爷身体不舒服了?他在哪,我现在就过去看他。”
钟民气喘吁吁地摇着头,“不是我爸,是我闺女!”
江医生的脸色更糟糕了,“晓丹?”
常烁也是心头一惊,“晓丹生病了?我今天下午还见到她了呢!”
钟民一下抓住他的胳膊,“常医生,你真的见到我家丹丹了?”
常烁把今天晓丹来到诊所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钟民听过后,还是毫无头绪,急得满头大汗,“这孩子到底去哪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晚还不回家过!”
村长安慰道:“钟子你别慌,平时晓丹爱去哪里玩啊?我们分头去找找。”
在他的提议下,钟民叫来几个村民,去晓丹可能去的地方找寻找。
常烁和庞月娟一起,走遍了晓丹的朋友家,都没得到好消息。
不过,通过晓丹小伙伴和小伙伴父母的只言片语,他终于有些了解了这个小姑娘。
晓丹的父母离婚了,大家都说是晓丹的妈妈嫌贫爱富,抛夫弃子。晓丹想念妈妈,但是不敢当着爸爸的面说,久而久之,这孩子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内向沉静。
常烁听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想到十年前的自己,任性又莽撞,简直连个八岁的孩子还不如!当下内疚又后悔。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月娟,咱们村子最高的山是哪一座?”
庞月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也如实相告:“就是西边的那座庆山。”
常烁思索片刻,郑重地说:“月娟,我去庆山找孩子,你也回去告诉村长一声,最好让几个大哥去港山也看看,我怀疑晓丹是进山了。”
庞月娟一脸诧异,“这么晚了,晓丹去山里做什么?”
常烁叹了口气,自责地说:“都怪我,是我给她讲了那个用掉了的牙齿许愿的故事。”
庞月娟还想问什么,但他实在着急,没时间多说,便拿着手电筒朝庆山跑去。
农村的夜晚比起繁华的大都市,多了几分寂寥和森然,更别说这险峻的大山了!
常烁一步一步爬上山,手电筒的光线在偌大的黑暗中显得极为脆弱,好像随时都会被吞噬一般。
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周围虽然阴风阵阵,但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绝不会被这虚张声势的声音唬住。
他慢慢走在不太平坦的山路上,不停呼唤着晓丹的名字。
喊了一会,并没有回音,他这才焦灼起来,声音也愈加嘶哑。
他正穿过一个小坡,手电筒的光亮闪了几下,倏地完全灭了。
他心下一沉,拿出电池又装好,再次打开手电筒,可光线只出现了一瞬,就又完全消失了。
他情难自己地骂了声脏话来发泄此刻的不顺,点亮手机,继续前行。
他不停地喊着晓丹的名字,哪怕嗓子已经受不了了,也没有停下。
忽的,只听前面草丛中出现了轻微的动静。
常烁脚步一顿,侧耳细听。
“救命……妈妈……我害怕……我害怕……”
是晓丹的声音!
他心头大喜,高声叫道:“晓丹,你别怕,医生叔叔来救你了!”
他越过小草丛,刚向前迈了一步,只听晓丹惊骇地喊道:“叔叔,小心!这里是个大坡……”
提醒听得清清楚楚,但却晚了一步,常烁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