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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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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太过灿烂,窗帘根本挡不住她想叫人起床的手。
常烁眼皮翕动,慢慢睁开。
昨晚的醉酒真是如火如荼,不过比起上次同学聚会好多了,起码没吐。
他又闭上眼,捏捏额头,再次打开时,一个人影猝不及防地闯入视野中。
“你、你、你!”他看看自己赤着的上身、以及只穿着一条三角裤的下身,惊恐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你、为啥、在、我家?还、脱我、衣服?”
谭修念皱了一下眉,无奈地说:“你昨晚在我背上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只好给康院长打电话,才知道你的房间号。我本想把你放下就走,谁知你迷迷糊糊地说渴了,我只好去给你倒水。后来你又说热,自己把衣服全脱了,差点还……”
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掠过细节,接着说:“我看你翻来覆去的,被子也不好好盖。虽说是初夏,但晚上还是有点凉,我怕你感冒,只好守着你。”
常烁琢磨了一下,记得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跳上谭修念后背的那一刻,之后就完全断片了,只是对自己想喝水、脱衣服、踢被子有着非常模糊的印象。
他拿被子紧紧裹着身子,噘着嘴命令:“你回避一下,我要穿衣服了。”
见对方听话地躲进小厨房,他这才重重吐了口气。
都是大男人,就算光屁股也不怕,北方大澡堂子里不都是赤裸相见吗?可他不知怎的,羞耻感和羞涩感如同他的心跳一般,蹭蹭往上涨。
看来宿醉还挺严重啊!
他打开衣橱,伸向睡衣的手一顿,咬了下唇,挪到旁边一格,取出一件可以外出穿的居家服,麻利换上。又赶紧钻进卫生间。
“我去洗漱了!”他喊,“你出来吧!”
常烁痛心疾首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整洁精致的常医生怎么变成了蓬头垢面的酒鬼了!
还是在那个人面前!
算了,这是在他意识清醒的时候还有“悔恨之心”,意识不清时还不知道自己干过什么呢!
谭修念没多说,他也不会多此一举追问,自己的丑态就让它随着洗澡水流走吧!
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他就闻到一股非常浓郁的香味。
由于公寓面积不大,没有餐厅,更没有餐桌,谭修念只好把早点摆在了茶几上。
常烁撸起袖子,指着盘子里的包子,“你买的?”
谭修念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又进入厨房,端出一盘小菜。
这盘小菜是由细肉丝、炸豆腐、粉条和咸菜放在一起炒出来的,没有个几年功夫,根本出不来现在这食材与食材分明、味道却相互渗透的效果。
常烁的脸色猛然一变,冷声问:“春姨做的?”
“不是。”谭修念给他盛上一碗小米粥,“我买的。”
“骗人!”
谭修念放弃了挣扎,承认:“是我妈做的。她听说我和你在一起,特意多做了些早点。”
常烁眸光冷冽,“她知道我住哪儿了?”
“不知道。”谭修念语气温和,有些安慰的意味,“是我回去拿的。”
常烁狠狠地盯着他,倏地抓起一个包子,大大地咬了一口。
“*&%¥??@”
谭修念松了口气,唇角微勾,看着他鼓得像个包子的小脸,问,“你说什么?”
常烁喝了口粥,咽下包子,“我说,饭做得很好,下次别做了!”
“你确定?”
“你好烦!”常烁的筷子伸入小菜里,犀利地瞪着他,“你没有工作吗?总赖在我家干什么?”
谭修念抱着双臂,神色玩味地与他对视,“有啊,就是‘体验生活’嘛!”
常烁心里一梗,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不过,我今天不去诊所了,你也不用去。我帮你给你们领导请了个假,你好好在家休息一天吧。”
谭修念说完,拿好自己的东西,走到门边,“我回去画稿了,你慢慢吃。”
“你不吃吗?”这一句话一出口,常烁就有些后悔了,好像自己有多关心对方似的,连忙又补了一句,“东西太多,我也吃不完,扔了多浪费。”
谭修念摇摇头,“我喝了碗粥,不饿了。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的……可以放在冰箱里,我中午来拿。”他顿了一下,“如果你还让我进门的话。”
“你快走吧!啰里啰嗦那么多!我喂猫喂狗也不留给你!”
谭修念走后,常烁又陷入了一个人的冷清。
他细细咀嚼着颜色金黄的小菜,往事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当初妈妈病重,他和爸爸两个大男人照顾病人总是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后来春姨来了,妈妈的起居饮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妈妈告诉他,爸爸和春姨曾经是同学,春姨以前是名护士,但是她老公——也就是谭修念的爸爸,家暴妻子,还到处说两人的私密事,导致她丢了工作。
她好不容易和老公离了婚,带着儿子北上,非常偶然地遇到了妈妈。
妈妈还说,春姨命运坎坷,自己能多帮她就多帮一下。
想到这里,常烁不禁眼眶湿润,他那善良又纯真的妈妈啊,自己都被病魔缠得痛不欲生,居然还想着帮别人!
妈妈的话在他心里的分量一向是最重的,他和谭修念成了同班同学,打跑了那些霸凌他的小痞子,把他纳入“长乐帮”之中。
爸爸则帮他们娘俩租房子、落实户口。
春姨也很知恩图报,更加尽心竭力地照顾妈妈。
她做得一手好饭,每天都会做三类餐,一类是病号餐,给妈妈吃的;一类是工作餐,给爸爸吃的;一类是学生餐,给两个高中生吃的。
尽管工作量大,但菜式几乎没有重样过。
除了这道小菜,因为他们常家人只吃过一次,就都爱上了它。
常烁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再美好的东西,也都随着妈妈病逝后半年的那个夜晚而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