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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故事的结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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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兮最近这两日有些苦闷,她家莲华也不知怎么了,对她有点冷漠,两人之间一朝仿佛回到了当邻居的时候。
这不刚说了没两句话,他便转身又回到了自己房中。回房也就回了,还顺手落下禁制,明摆着就是防着她闯入嘛。
凤兮很是郁闷。她苦思冥想搜肠刮肚地将这两日的所作所为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个遍,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惹得他生气了。
忽然脑子里一闪而过一抹黑影。凤兮立时激灵了起来。
若是之前她没瞧花眼,确实是有人摸进了莲华的院子。。。。。。想想莲华似乎就是从那黑影出现之后,开始反常的。。。。。
他亲娘姥姥的!
该不会是有人想要挖她墙角吧?!!
凤兮大怒掀桌,转身怒气冲冲的就要朝莲华的院子冲。抓上青铜门环,凤兮又倏地顿住。
莲华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就算有再多狂蜂浪蝶前赴后继的往他身上扑,他也未曾给过那些人靠近的机会。
莲华说过,他只喜欢她,那就决计不会再把感情给旁人。
想到这里,凤兮稍稍冷静下来。
如果不是撬她墙角的,那黑影又会是谁?他又是否真的曾出现过?
要想知道答案,其实,非常简单。
这里是东荒帝君的府邸,他的地盘,他最清楚。
凤兮顿了下,转身掐了个诀朝栖临殿方向掠去。
莲华站在窗前,看着凤兮离去的身影,微微抿紧了唇。侍立一侧的玄机子皱起了眉头,一脸忧虑。
“尊座,帝君他应该不会将那日之事告诉凤兮上神的吧?”
莲华摇了摇头。
那日他虽然提出了恳求,但东荒帝君其实并没有应允下。
“没事的,尊座。”玄机子觑着莲华的神色,安慰道:“凤兮上神与东荒帝君的从未有任何交情,而东荒帝君性子冷僻孤傲,应是不会她这个算是陌生的人说什么的。”
闻言,莲华微微扯起唇角,勾勒出一丝苦笑。
从前他不明白紫极帝君为何会对凤兮那般关心,还因此心里不舒服了一阵儿。却原来都是有缘由的。
他们哪里是素昧平生,他们明明是一同征战过的死生同袍。
以他们之间的情谊,凤兮出言相问,东荒帝君应是不会替他瞒着她的。这约莫就是东荒帝君不直接应允他的缘由吧。
顿了顿,莲华淡声道:“你寻个由头去拦下凤兮。”
玄机子看了看外面,犯难:“以凤兮上神的修为,眼下怕是已经到了帝君的居所。”
莲华道:“尚未。”
玄机子听后立即点了头,快步朝外走去。
莲华顿了一息,转身消失。须臾出现在栖临殿的院外。
他长身鹤立,神情清淡的在院外拱手施礼。
“莲华求见帝君。”
墨铜色的大门缓缓开启,站在廊前的徽慎淡淡的勾了下唇。
“你终究还是来了。”
莲华目光平静的看着他,道:“莲华心中疑惑,恳请帝君为我解答。”
徽慎轻笑了下,道:“进来吧。”
莲华抬步入内,大门在身后关合。
看着他一步步入内,徽慎挑着唇,道:“事先说明,本座的答案可不是免费的。”
莲华表示理解的颔首:“帝君有何条件,但说无妨,莲华必竭力达成。”
徽慎顿了下,转身进了殿。
落了座,徽慎随手一拂,给自己和莲华斟了两杯茶。
“还以为你醒来就会过来,却不料你竟是个能忍的。”
莲华默然不语,他昨日午时刚刚刚醒过来之时,他确实是想立刻过来找东荒帝君的,但心口的七情琉璃花极是不稳,他只能稳定好琉璃花再过来。
徽慎看着他,道:“想问什么便问吧。”
莲华顿了顿,道:“帝君说,我看到的不是故事的结尾,那故事的结尾是什么?”
徽慎抬起手腕,端起茶盏,捻着盖子拂了拂,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本座想先问问你,对于凤皇,”他顿了顿,改了口续道:“对于凤兮,你是什么想法,恨她吗?”
莲华垂下眼帘,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恨。前世种种皆是莲华心甘情愿,没什么可怨可恨的。”
徽慎眸光锐利的看着他,莲华神色坦然的与他对视。
顿了一会儿,徽慎笑了一下,感叹:“凤皇的命还真是好,遇着你这么个好脾气的。”又叹了一息,续道:“不过,莲华你也不亏的,凤皇对你远没有表现的那般无情。”
“她其实是喜欢你的。”
莲华闻言猛地抬头看向他,神情震惊,无措的喃喃:“怎,怎么会?”
前世凤皇看见他之时厌恶憎恨的目光,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徽慎瞧见他的模样,失笑道:“不信?”
顿了顿,他叹道:“凤皇与本座一样性子狂傲,像我们这类人,是从来都不会将别人放在眼里的,更不用说刻意讨好了。能让我们放下骄傲的,只能是我们真心喜欢、认定了要与他共渡一生的人。所以,她那些对你的好,不是玩弄,是真的喜欢你才做的。”
“是吗?”莲华半是欢喜半是苦笑的道:“若真是如此,那那些毫不掩饰的厌恶又该如何解释呢?”
徽慎顿了下,反问道:“你还记得,凤皇是从何时起,对你的态度发生了变化的吗?”
莲华默了默,道:“是从凤皇去了南荒,回来那日就变了。”
那日她的眼神始终冰冷,晚间更是因他一个寻常的亲昵举动直接将他赶出了营帐。
徽慎道:“其实,那时凤皇并没有去南荒,而是去了东麓,那里是人族选定的新的聚集地。因着轩辕丘之事,人族之长心中不愤,始神也因她为你与烈沅拂阡起冲突而不满。于是便派凤皇去了东麓,为人族扫清那里周围方圆千里的魔族。她怕你担心,就说了谎。”
莲华闻言手指不自觉攥紧。
“东麓周围的魔族是散居,本不成气候,但架不住他们人多,且凤皇他们又是长途奔袭,后方补给难继,几场大战下来,便有些吃不消。。。。。凤皇那人你也是知道的,孤傲、求胜心强还善良,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士兵被人屠杀,于是她铤而走险用了些极端的术法。这些术法帮他们获胜而归,但同时,也对她产生了极为不利的影响。凤皇的心神受创,使她再难抵抗魔气的侵蚀。”
“不可能!”莲华苍白了脸色,道:“纵然心神受创,但她可是天生克魔的赤金火凤,魔气怎可能侵蚀得了她?!”
徽慎叹了一息,道:“这就要提到另一个魔了。重匀,你还记得吧?”
莲华点点头。
“最后那场决战之中,重匀在临死之前,趁凤皇不备算计了她,在她心神里放入了一丝魔息。那丝魔息若是放在平常状态下的凤皇,是决计不可能在她的心神中撑过一炷香的。但彼时她重伤,神力微弱,就给了那丝魔息可乘之机。”
“原本,好好疗养假以时日凤皇就能将那丝魔息拔除,但。。。。。”
徽慎顿了顿,目露忧伤。
“那时神族没几个可堪大用的,我们几个中除了凤皇,无人能压制魔族。为了众生,为了神族,凤皇只能不停的征战,根本无暇拔除自己身上的魔息,只能靠修为强行压制。”
莲华脑海里浮现出最后那场大战中,凤皇被魔息所吞噬模样,内心禁不住涌起一阵绞痛。
徽慎看着他,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凤皇被魔气侵蚀后,对你的妖力气息便极为排斥。想来,大概是由于你所负妖力中蕴含着强大的水灵之力的缘故。这种至纯至净的力量,同样是魔所惧怕的。只要她一靠近你,体内的魔气便会被你身上的水灵之力驱逐扑杀。魔气与水灵之力的交战过程对凤皇来说,是极为痛苦难捱的。但她应不是怕痛才赶你走的,大约是担心自己哪天彻底入魔后,会对你不利吧。”
闻言,莲华想起了前世的更多细节。
洞房花烛夜那晚,在他整个攻城略地的过程中,凤皇一直毫无春情、惨白的异于寻常的脸色。
口口声声的要杀了他,却始终对他未下重手——就算被他欺侮,被他强占,她也只是打了他一掌而已。
还有,战场再见她对他愤怒狂吼,反反复复最多的一句也就是让他滚。。。。
她不想伤他。
莲华咬紧了下唇。
徽慎抿了口茶,长叹了一息。
“本座至今还记得,你死之后,本座和临栖将凤皇从那片莲叶里挖出之时,她的样子。”
“她的脸上布满泪痕,眼睛里空洞荒芜,眼底深处是一片死寂的绝望。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尸走肉,浑身下上没有半点生机。我们唤她,不管怎么喊她都没反应。最后,临栖试着喊了声你的名字,才将她从浑噩中唤醒。”
“但醒来之后的凤皇,更加糟糕。她发疯似的在战场上一遍一遍的找你的下落,整个尸山血海似的战场被她徒手翻过了不下数十遍。战场上找不到,她便去其他地方找。四方荒泽、山河湖泊、妖族、人族。。。。。就这么不眠不休的找了整整找了一年,什么也没有寻到。”
“本座以为,这下她该接受你已经逝去的现实了,该消停下来,回归原本的生活了。但没想到的是,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寻始神,要求他颁布神谕,向六界澄清战场入魔的是她而非是你。始神顾忌神族颜面,不肯降下神谕。他又担心凤皇自己外说,就给她下了禁咒,令她有生之年都不能为你澄清。”
“凤皇心神崩溃,彻底的疯了。杀了夜刢、烈沅等人后叛出了神界,而后又跑去魔族屠了整整九九八十一日,整个魔族差点被她屠灭了种。再后来,她就消失了。再再后来就是二十多万年前,天穹之上的凤皇命星陨落。凤凰一族的始神上古五战将之一的凤皇上神,就此彻底的消散于天地之间。”
徽慎放下茶盏,看着莲华道:“这就是故事结尾。”
莲华默然,脑海中回忆着那个拥有灿金明眸、如烈火般炽热张扬的女子,心口疼痛加剧。
二十多万年前。。。。。。
莲华压抑着痛苦,哑声问道:“尊座可知二十多万年前,她究竟发生了何事才。。。。。。是、是否与我的死而复生有关?”
徽慎抿唇不语看了他半晌,才别开了眼道:“本座不知。本座劝你最好也不要去探究,有些事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莲华垂下头,静默许久站起了身。
“谢尊座为我解惑,莲华告辞了。”
说罢深施一礼,转身欲朝外走去。
“等等。”徽慎在身后叫住他。
莲华回过头来。
徽慎捻着杯沿,道:“进门之时本座说了,本座的答案不是免费的。”
莲华顿了下回过身来道:“帝君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也不是什么大事。”徽慎抬手抬手化出一枚玄青色玉石。道:“本座思念一人日久,托你带个小物件给他,聊表相思。”
莲华看着那枚玉石。玉石形似一条盘龙,内里雷霆滚滚,一抹淡蓝色神力时隐时现。
至于,让徽慎思念日久的人是谁,莲华想起了殿门上方的匾额,神情闪过一丝了然。抬起双手,接过了他手上的玉石。
“莲华定不负帝君所托,将此物安稳的送到那位手上。告辞。”
话分两头,另一边的凤兮在去栖临殿的半山腰上被玄机子拦住了去路。
瞧着突然出现的玄机子凤兮吃惊了片刻眯起了眼眸。
“你怎么在这里?”
原本来时已经盘算好的说辞,这会儿被那双危险的眸子一照,险些惊飞到九霄云外去。
“小、小小神,来此有、有要事!”
“何事?”
玄机子一面内心安慰着自己要冷静不要怕,一面尽力捋直自己打了结的舌头,回道:“上次,请尊座修补的神器,有点问题。所以,小神来请尊座帮忙再去看下。”
闻言赤金色的眸子又眯了咪,目光恍若一柄寒光凌厉的刀子,逼近玄机子的咽喉。
“你是如何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玄机子被凤兮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压迫的大气都不出,“是尊座传信于我,让、让我来此寻他。”
闻言,凤兮没什么表情的勾起唇角,声音冷若碎冰:“玄机子,本座的脾气不是很好,耐心也有限,没心思与你在这边闲扯淡。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否则的话,无妄山就要换位山主了。”
玄机子身体不禁瑟抖了一下,艰难地扯了扯唇角,他硬着头皮干笑道:“小神没撒谎,真是如此。。。。不信的话,您可以去问问尊座。”
“你觉得搬出莲华来,本座就不敢拿你怎样了?”凤兮眯着眼恐吓,但实际上,她确实忌惮了。心念急转,她决定换个策略。
“你说你是来寻莲华,请他帮你修补神器的。若真是如此,何不光明正大的来,深更半夜偷偷摸摸的潜进去是几个意思?”
玄机子强装镇定的回道:“那神器于小神来说十分的重要,小神心里一时焦急就忘了时间,后来到了尊座的院子里才反映过来不妥。因为怕扰了尊座的歇息,小神当时走的急,就没顾得上与上神打招呼,还望上神莫怪,莫怪。”
所以,那黑影是玄机子。凤兮高深莫测的瞧着玄机子,心里并不感到轻松。
从上一次在无妄山开始,她就觉得这玄机子与莲华有事瞒着她。但莲华不说,她便不问。只是,心里有些放心不下。
眸光变幻,赤色渐隐金光愈盛。凤兮唇角勾笑,朝玄机子走近一步。
亲眼瞧见那双眼眸眸色的变化,玄机子心中警铃大作,不由自主的想后退。但此时的他,一步也动不了。
一股恐怖的威压兜头罩下,将他钉在原地,强悍至极的神力迎面袭来,霸道蛮横的冲破他的神识防御。
搜魂术。
是一种以神力侵入对方神识,借以探查对方隐藏最深的秘密的术法。
不行!玄机子脸色惨白的心想,若是让她知晓了七情琉璃花的存在,那那些苦尊座就白受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三道人影速度极快的朝这边掠来。
术法不打断,凤兮不高兴的拧眉回头看向三人。
“这么慌慌张张的作甚?”
峻冀忙躬身施了一礼,语气急促的道:“小神刚收到消息,无神山出现异动。想着是不是又是那妖在作乱了,所以,与沉玉神君和公主一起来向帝君辞行。”
“应该不是。”凤兮沉吟了片刻,道:“先去辞行,然后本座和莲华上神一起与你们去查看查看。”顿了顿,她扫了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玄机子,径直朝山上走去。
徽慎自是不可能让这么多人进他的栖临殿,瞧见他的秘密。众人在小院之外与东荒帝君辞行,他只轻飘飘的传了句‘知道了’便没再说什么。
凤兮随着众人下山,转身之际,一个物件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袖袋中,徽慎淡淡的声音随之而来。
他道:“惜取眼前人,三思而行。”
凤兮长睫微敛,顿了顿,继续抬起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