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风骨》万古空

11、姐妹3

　　镇王萧子涵，是齐国唯一一位公主，当年帮助萧偃称帝，被封镇王，内辅三贤之首，开府仪同三司。只是不喜朝政，随后便辞官只留下镇王的名号。如今知道她的人已经少之又少。
　　镇王府上，听人上报，顾宁来访。萧子涵正站在湖边喂鱼。问向同侧而站的顾宁：“宁大人，不知此来何事？”
　　顾宁看着她，也喂了一些鱼饵。说：“有人想把你我视为这池中小鱼。不知镇王如何打算？”
　　萧子涵听后，调侃笑说：“宁大人真会玩笑，我这一无权，二无财，三无兵的三无人。也就剩个所谓镇王名号，莫非还有人算计我的容貌不成？那也是看上宁大人才对。”
　　顾宁悠悠的说：“镇王当年将她的位置给您，难道就您未想过她会回来吗？”
　　萧子涵眸中划过异色，很是好奇。将鱼饵给了手下，挥了挥手，示意周围侍从退下。问：“宁大人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
　　顾宁说：“猜的。”
　　萧子涵用颇为伤感语气说：“你和你那元姑姑一样，真是让人讨厌，还乐意心甘情愿的听话呢。自己都同卫烁快活去了，还让人念念不忘。”
　　顾宁说：“那便谢谢姑姑了。”
　　萧子涵笑说：“机灵丫头，如此说，我还必须答应你了。她的人，虽说我还是比较讨厌用，但你要用便用吧，反正不是我用的。”给了顾宁一张令牌。顾宁临走前，萧子涵很好奇，问她：“你是怎么猜的呢？”
　　顾宁说：“就像我没说我是顾宁一样，你也没说你是萧子涵。”
　　萧子涵不由一笑。摆摆手，让她离开了。
　　顾宁离开后，“萧子涵”笑骂：“你不是给我说顾宁来了吗？为什么顾宁说她上报的不是自己名字？这我不就承认见过她了。镇王何时见过北方的齐王。我不穿帮谁穿帮。”
　　一女子从后院走了出来，说：“来的难道不是顾宁吗？小丫头聪明罢了。”
　　“萧子涵”点了下她的额，说：“你这出卖妻子，为了帮那个人的行为，让我很难原谅。”
　　那女子笑：“去北魏路上，让你多吃一点甜食。”
　　“萧子涵”好笑说：“还把我当孩子，或者说你觉得你很甜？”
　　女子看着她斜眺自己，不怀好意。说：“想来我是个甜的，不然也黏不住你。”
　　“萧子涵”甘拜下风说：“肉麻不过你。走啦，去北魏看你的元姑娘去了。”
　　女子笑骂：“怎么不说看你的卫烁姐姐呢。”
　　顾宁看着镇王令，此时于她而言，调兵入京必然不妥。但是时间也不允许她精打细算。忽然她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不过首先需要她去调查一个事。
　　几天后，皇宫中，皇帝这几日正忙于安抚籍妃的心情。齐妃听闻父亲被杀，又见皇帝没有任何解释。不由心如死灰，那些过往所谓夫妻情分，想来俱是纸做的鸳鸯，没有一分真心。而籍妃皇帝则每日安心陪着，这无疑又告诉她，她对籍妃的同情和帮助，为皇帝在父亲那里的掩饰与洗脱。多么可笑与荒诞。她一直都被人算计。
　　萧偃不断她饮食供奉，还派人监视不许她自杀。
　　“看了便回去吧。”萧偃小心的站在籍烟身旁。
　　籍烟看着窗内，眸中再无昔日光彩，只呆滞看着地面。身子松紧一点，又微微蜷缩抱在在一起的姑娘。心如刀绞，但她只是个妃，她不是君，也不是臣。婚姻要比朝堂来的可怕。暴君可以随意杀臣子，也可以随意杀妃子。仁君不能随意杀臣子，却有谁规定那些无依靠的妃不能被随意践踏与冷杀呢？
　　籍烟想，恐怕此后一生都与齐妃再无前日交景了。忽想起她那可怜的妹妹，黯然神伤。
　　萧偃劝不动她，便也就陪这她。便欲令人取来政务，处理起来。却有侍从在他耳边说：“陛下，有一女子手持镇王令求见。”
　　萧偃心生无奈，边关的麻烦还未解决。都城麻烦又来了。
　　萧偃知道她现在着实不愿意离开。便令人收拾好一间齐妃处干净的屋子。温声说：“我有些脱不开的事，过一会来陪你。”
　　籍烟说：“我无碍的，你便去忙吧。”
　　萧偃离开后，籍烟问：“可有做些小粥的处所吗？”
　　侍从不敢应答。
　　籍烟问：“莫非我如此好欺？说的话已到了你们置若罔闻的地步。况且你们俱有亲人，为何不能体谅一下她呢。”
　　侍从中有从王府时期便跟随籍烟的，晓得主子虽然常常温和待人。但最开始的性子是有狠厉的，那时连皇帝也敬怕她。后来不知为何，性子冷淡了起来，对于事事都不再关心了，也就成了如今不是温和，而是柔和的样子。
　　不敢沉默太久，便带着籍烟来到一处。籍烟为齐妃煮了碗暖胃的粥。在门口时，侍从拦住，想替籍烟端进去。籍烟盯着他，忽有了当年的狠厉。侍从不敢拦她。
　　籍烟说：“你们在外等着，不许入内。”
　　籍烟已失去一个妹妹，不想再失去第二个了。或许骨肉很重要，但为了保护她而死的妹妹，犹是入骨至髓。今她此时不由意气用事。真正看着齐妃，她又不知如何说了。齐妃看着她，她也看着齐妃。
　　齐妃凶狠的向后缩了缩说：“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这对奸夫□□。”
　　籍烟说：“饿着自己的傻姑娘，难道吃饱了有力气，活着不放过我不是更好吗？若是死了，我伤心不说，夜里，你就算枕在我身边，我也只是感觉凉气逼人，感觉不到翻身拢着你的触感。更别提其他的不放过我了。”
　　齐妃看着她一步步缓慢的走进。刚将粥放下。齐妃就将她一下扑倒。两人唇齿相依，齐妃木讷的胡乱咬了几下。然后凶狠狠的抱着籍烟，头枕在她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呜咽。：“为何我不是男子，那样便不会爱上一个负心人。或者是否我就不应该出生，若没了我，就没有阿爹的大计，也不会让他是君王，你与他便能和睦相处。阿爹还是他的齐国名将，人人爱戴他。多么美好。”
　　籍烟由起初齐妃举动带给她的错愕，在明白她的想法后，心疼的抱着她。
　　世界给了每个人做事的理由，也就代表了每个人背负痛苦时只能寻找借口才能麻木。悲夫。
　　齐国宫室大殿，萧偃看着殿下女子，说：“抱歉姑娘，我有事来迟了。不知镇王有何事谴你入宫？”
　　顾宁心下古怪；不知镇王为何谴我入宫？莫非镇王令并不常在镇王手中。并且为何这皇帝的语气如此低逊。口中则说：“希望带走一个人。”
　　萧偃笑问：“那姑娘还是要她姐姐？这恐怕不行。她已是我的妃，不久则是齐国的皇后。”
　　顾宁摇头，说：“不是，我要的是齐妃。”
　　萧偃看着她，心中不解。问：“可是齐昭显之女？”
　　顾宁点头。
　　萧偃打断试探一下，对顾宁说：“皇帝的妃嫔，何时可以作为出借之物？姑娘莫非说笑呢。”
　　顾宁说：“不是借，我是要她。萧大人难道就不想要镇王令么？”
　　萧偃问：“我如何信你？”
　　顾宁不由笑说：“我只要相信大人没有这块镇王令，不久这齐国就要改朝换代便够了。不知大人现在相信我了么？”
　　萧偃沉默片刻，说：“现在便要带她离开么？”
　　顾宁说：“不急。不知大人这宫中可有《二十年摘录》一书？”
　　萧偃问：“姑娘知道此书？！”
　　顾宁说：“嗯，并且很凑巧，我这里有。”
　　萧偃问：“你是要取代孤么？”
　　顾宁说：“我只是为救我的妻。”
　　萧偃说：“如此，你是北魏的齐王顾宁么？想天下也就你们北魏十三司能晓得这么多秘闻了。”
　　顾宁说：“猜的。十三司并不听从我。”
　　萧偃颇为好奇：“猜的？”
　　顾宁说：“通过你的话，我猜到镇王令其实并不常在镇王手中，这令牌真正的作用其实就只是镇王身份的象征，而不是军权。所以你要的并不是军权，而是镇王令的销毁。二十年摘录，我曾经在我家姑姑那里读过。其实只是一些并不重要的琐事。但这些琐事恰恰连成了各朝君王的梦魇。军权与王权纷争。导致皇室衰落。尤其你的称帝还是依靠了这两方势力。所以与其说镇王有外界传播的多么大的权势，不如说你与齐昭显更畏惧正统二字。镇王令还在，你的皇位就坐不稳。毕竟你是那个不可能称帝的皇子，或者说齐大人并不是皇子更妥当一些。你晓得，公主不喜欢权势，所以她帮你称帝，你给她所要的东西。你后面应该是密谋杀了所有的皇子吧？或者说以及镇王。所谓的现在诸王，应该与镇王一样，都不是本人。因为他们都知道你的出生。可惜千算万算，你不知道镇王活了下来，不仅让籍家妹妹知道了你后面的所作所为，还威胁着你。她帮助你进行这些，是为了将她姐姐托付给你，让你替她保护好。但你应该是爱上了籍烟，便自私的并未告诉籍烟真相，而是告诉她，妹妹死了。籍烟应当是性情大变吧。毕竟一个能谋划出谋害国之储君的小姑娘，不应该是我这几天调查出齐国人，口中温文尔雅的籍妃。她妹妹写了一本书报复你，我家姑姑便收留了她，这本书叫《二十年摘录》。所以我猜你的宫中应该也有一本，因为妹妹是专门写给你的。我突然明白她给我下了一个很大的陷阱时，还是决定来替她走一趟。正如你明白我今天所说所有话背后的意图一样。”
　　萧偃沉默良久，说：“你真是可怕。”
　　顾宁笑：“可怕的不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