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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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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你的命好苦啊,娘还没享你的清福,你就走了,你怎么对得起我啊!”
“孤行啊,你死的好惨啊。”
满脸雀斑的王氏哀嚎连连,明面上是絮叨三儿子可怜,可话里话外都在哭自己白养儿子了。
跟着的男男女女也是如丧考妣,期期艾艾。
可细看之下,夏知意扯扯嘴角。
嚎的这么凶,你们倒是掉一滴眼泪啊。
夏雪依小声的嘟囔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肤色黝黑的夏大雷向堂屋里瞅了瞅,看向夏怀瑾沉声问道:“方掌柜呢?”
夏怀瑾淡漠着脸,惜字如金。
“走了。”
王氏哭嚎戛然而止。
“什么?你怎么让人走了!”
夏怀瑾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方掌柜只是来看看我们兄妹,难不成祖母还想拦着人离开不成?”
王氏立起吊梢眼,又急又怒。
“老三为她夫人丢了性命,他不给个说法,怎么对得起你爹!”她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这个小崽子平日里看着挺能的,怎么到正事儿上掉链子?他什么时候走的?走了多久了?”
人走了,她还怎么要银子。
夏怀瑾自嘲一笑。
“那不知祖母想要什么说法?”
大儿媳陈氏叉腰说道:“最起码也要赔偿一些银子补贴家用,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你还放他走,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对,起码要让他赔咱个几十两银子!”王氏也附和道。
夏怀瑾轻嗤道:“大伯娘说的好没道理,我爹是为了方掌柜的夫人坠下悬崖不假,可那也是我爹自愿的,哪儿来赔偿一说?难道你们还想让方掌柜出我爹的买命钱不成?”
陈氏讪讪的不敢再开口。
买命钱这话很是难听,哪怕王氏这个娘再无耻,也不敢承认。
“不管怎么样,我把你爹拉扯大,我还没享福,方掌柜定要负责到底!”
她早就打听了,保医堂在镇上生意还不错,这次她怎么也得敲出几十两银子来。
眼见夏怀瑾再不搭腔,夏大雷在陈氏耳语了几句。
陈氏的一双眼在夏怀瑾兄妹身上转了个圈,忽然改变了主意。
“娘,怀瑾说的也有道理,老三是自愿的,咱们怎么能强逼人出钱?不行就算了,咱老三还能博个好名声不是吗?”说着,她那肥胖的大脸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怀瑾,饿了吧,今天中午去大伯娘那里吃,我给你和依依捏饺子。”
王氏皱眉,一时间没有弄明白这个大儿媳是什么意思。
一向与陈氏不对付的夏家二儿媳孙氏冷笑一声,嘲讽道:“大嫂这态度变得可真够快的,我可是记得当初老三刚离世,他们家那半袋子稻谷就是你搬走的吧?”她袅袅婷婷的走到夏雪依身前,笑的灿烂:“依依啊,还是跟二伯娘回去,跟你兰兰一起玩儿好不好?”
陈氏恼羞成怒。
“孙氏,你装什么烂好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怀疑这兄妹已经拿了银子,想要诓他们回家!”
王氏这会儿才明白了,抬手就给了孙氏一记响亮的耳光。
“贼妇!我说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想要带他们回家,原来是这打算?!做梦!”
夏孤行是她的儿子,就算有银子也得是她的。
孙氏捂着肿起来的半张脸,委屈巴巴。
“娘,您不也是这么打算的?”
王氏却懒得理他,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的盯着夏怀瑾。
“方掌柜到底有没有给你们兄妹留银子?”
“没有!”
夏怀瑾一口咬死。
王氏眯了眯吊梢眼。
“大雷,你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
夏大雷沉着脸,伸出一双黑黢黢的大手就要去抓夏怀瑾的衣领。
“住手!”
夏知意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夏大雷的手腕,往后狠狠一折。
“啊!”
夏大雷痛苦的哀嚎一声,大脑门上冷汗连连。
“臭丫头,快松手!老子饶不了你!”
王氏急了。
“小蹄子,你是谁!快放手!”
夏知意冷哼一声,一用力,就将夏大雷甩了出去。
还好她跟三叔学了一些拳脚功夫,想不到这里用上了。
若不是她出手,夏怀瑾这小子指不定会被人怎么欺负。
夏雪依从呆愣中反应过来,连忙跑到夏怀瑾身前。
“二哥,你没事吧?”
夏怀瑾摇摇头,一双沉静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女。
他,竟被她救了。
夏知意嫌弃的拿帕子擦擦手,沉声说道:“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今日我也算是见识了。”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前世这可怜的兄妹俩会被这些极品亲戚磋磨而死。
王氏打量着夏知意,见她气质不俗,吊梢眼里多了几分忌惮。
“臭丫头,这是我们夏家的家事,识相的你赶紧滚!”
夏知意轻笑。
“是吗,不巧的很,我也姓夏。”
夏大雷捂着受伤的手臂,厉声追问。
“小贱人!你到底是谁!”
夏雪依抱住夏知意的腰,骄傲的说道:“她是我阿姐!”
王氏有些狐疑,反倒是孙氏很机灵,瞬间明白了夏知意的身份。
“哦,原来你就是老三家那个嫌贫爱富的大闺女啊。”
夏知意上下扫了她一眼。
“原来你就是那个水性杨花的二伯娘啊?”
“小蹄子!我今儿跟你没完!”孙氏做势就要扑上去,却被王氏拉住了。
王氏看着夏知意阴沉着老脸看向夏知意。
“我不管你是哪儿来的,方掌柜留的银子,你们必须交出来!否则,就再也不是我夏家人!”
夏怀瑾死死的盯着王氏,却又无可奈何。
夏雪依吓到了,抱住夏知意的腰噤若寒蝉。
远远的就见门口有邻居闻声来看热闹。
夏知意计上心头,她瞬间红了眼眶,一脸的畏惧之色。
“祖母,您这话说的就诛心了,我刚回家,您即便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怀瑾和依依啊,爹一向重孝道,也时常告诫他们,他们是好孩子,若是方掌柜真的拿来了银子,他们岂会不交给您?您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们私藏银子,想将我们逐出孙家,您这是在欺负我们没有爹的庇护吗?”
邻居们原本还在揣摩着夏知意的身份,可听了这话几乎瞬间明白了王氏不认可她,还诬陷夏怀瑾兄妹私藏银子,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
“夏先生活着的时候,可是村里有名的大孝子,这孩子也教育的不错,怎会私藏银子?我看啊,这夏家就是看着姐弟三人孤苦,故意刁难。”
“就是,就是,先不说老三家的这个大姑娘,这两个小的,我看面黄肌肉的,指不定饿了多少天,有银子还不去买吃的? ”
“可不,前几天我见依依这丫头饿的都打一晃悠了,这才拿了两个菜团子给她,就算真的有了银子,这三个孩子也该自己拿着。”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在说着夏家不是人。
王氏都要气疯了。
“你们胡说,夏家哪有虐待孩子?”
孙氏也叉腰骂道:“你们这些碎嘴,你们知道什么?我们夏家的事轮不到你们插嘴!”
夏知意再一次深刻的感受到,当绿茶原来也挺爽的。
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我听怀瑾和依依说,爹刚走没多久,家里那些粮食和田就全被祖母和两位伯娘拿走了,他两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可怜啊,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听我那养母的话,将他们带走的。祖母你们若是再不信,可以搜身的。”
瘦弱的少女将弟妹护在身后,暗暗垂泪,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任谁不会动几分恻隐之心?
邻居们几乎一面倒的转向了她。
人群中,一个穿着捕快的衣服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夏先生是什么品性百姓们是知道的,怀瑾也个好样的,夏家婶子,你还是莫要闹了。”
若说其他百姓的话,只能让夏家这些极品丢脸,可这星眉剑目的少年穿着的却是实打实的捕头官服,却让他们忌惮不已。
夏知意勾了勾唇,又很快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王氏小心的陪着笑脸。
“老封家的小睿啊,你这话是怎么说的,虽然你是老三的学生,可你也不能偏帮这几个小崽子啊,我家老三为了方掌柜的夫人没了,他要是赔点银子,难道我这当娘的不能要?”
相较于喊封睿一声封捕头,她愿意喊他小睿,谁让他听过自家三儿子几堂课呢。
封睿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他不就是说了句公道话,哪里偏帮了。
“夏家婶子,您若不信,那尽可以去屋里查看,我保证不拦您。可这搜身,就没必要了。”
虽然当初夏先生只教了他一年,但这份情他还是记着的。
王氏一咬牙,对孙氏使了个眼色。
孙氏会意,一阵风似的朝着夏知意和夏怀瑾冲了过去。
孙氏的力气很大,夏知意险些被她撞到,还好身后的夏怀瑾扶了她一把。
她刚想开口道谢,却见少年别扭的转过头去不看她。
她唇边漾开一抹淡笑。
“谢谢怀瑾。”
少年虽未看她,脸颊却染上了点点红晕。
陈氏突然惊呼一声,要冲过来。
“呀,那是什么?”
夏知意手疾眼快,一把将落在地上的麒麟玉佩抢先拿在了手里。
这该死的孙氏,刚才分明是故意的。
王氏眼前一亮。
“那是不是方掌柜的谢礼?臭丫头,你快拿出来!”
这玉佩成色很好,定能值不少银子。
孙氏也不往屋里跑了,折返了回来。
“小蹄子,你还敢说谎,我看你怎么解释!”
封睿却双眼一顿,沉声说道:“住口!”
王氏一愣,怔怔的看着封睿。
“老封家的小睿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看上这臭丫头的好颜色,想要偏袒?”
封睿冷声说道:“夏家婶子莫要血口喷人,我封睿向来行得正坐得端,之所以呵止你们,是因为那麒麟玉佩。”
“该不会是封捕头你自己也看上了吧。”陈氏小声的说道。
封睿脸黑成了锅底。
“陈大嫂,你没见识也就罢了,何苦这般编排别人?这麒麟玉佩乃是王侯贵族所有,你以为寻常人可以据为己有?”
只是这麒麟玉佩怎么到了夏知意手里?奇怪!
王氏猛然想起夏知意这个太守养女似乎有个相好的是个侯府世子,顿时吓了一脑门子冷汗。
夏知意能感觉的出来封睿认识这块玉佩,她乘胜追击。
“多谢封捕头仗义执言,恳请大人为小女子姐弟三人做主。”
不知为何,自从见到那麒麟玉佩之后,封睿对她的态度越发好了。
她顺势拿回了一块属于三房的田地,这才作罢。
闲云山庄。
满头白发的定北侯黎耀没好气的看着半米开外的孙子黎子谦。
“你这小子好的狠啊,自己悄咪咪的离开了金光寺来这里躲清闲,是有多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
要不是他去金光寺上香,还被这小子蒙在鼓里。
黎子谦无奈。
“您明知我不是这样的人,何必拿这话揶揄我?”
若不是他日□□婚,他也不会躲到这里来。
黎耀狠狠的灌了一口茶
“你自己想想,你都十八岁了,还不给我生个重孙子玩玩,难不成真想和你师父那老秃驴一样打一辈子光棍?”
早知道这样,十年前任凭那老秃驴说破了嘴皮子,他也不答应这臭小子去做什么俗家弟子。
即便淡定如黎子谦,听到老秃驴这三个字,还是忍不住扯扯嘴角。
“您是知道的,我早已立誓,二十五岁之前绝不谈婚论嫁。”
“屁的誓言,你那都是来搪塞我的,我不管,你今年必须给我整出个重孙子来,不然你就别喊我祖父!”
老头儿越说越生气,最后直接甩袖子走人了。
黎子谦无奈的摇摇头,谁知刚抬头,就见封睿不知何时靠在了廊下。
他笑眯眯的问道:“又招老爷子生气呢?”
“跟我有关系,还不是他自寻烦恼。”黎子谦看着他问道:“你不是说这段时间忙,怎么突然来了?”
封睿晃了晃手里的礼盒,又对着黎耀离开的方向抬抬下巴。
“正好我今日休息,听闻老爷子来了,我总得来看看吧。”
只不过,还不等他开口,人就走了。
他又将目光落在黎子谦空荡荡的腰间,八卦的问道:“咦?你的麒麟玉佩呢?”
黎子谦正捻摩着手里的佛珠,闻声动作一顿。
“送人了。”
莫名的,他脑海中出现了一张殊色动人的俏脸。
少女樱唇琼鼻,双眼亮如皎月,比夏日的蔷薇还要潋滟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