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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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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依旧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墨发高束,如玉的脸上多了些许歉意。
“你可有伤到哪里?”
嗓音虽然淡漠如水,但还残存些许关切。
夏知意并未受伤,可她在前世也听闻过黎子谦是何等的淡漠性子,她不想和这个前世与她有恩的人断了联系。
电光火石之间,她蹙着柳眉捂着手臂摇摇头。
“我没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少女声音轻轻柔柔又裹挟着一丝甜意,仿佛能将人的心都融化了。
明明受了伤,却佯装无碍。
黎子谦很难不将注意力落在她身上。
初夏阳光微暖,为少女披上金色的薄纱。
她一袭素色长裙,如云的墨发只松散的编好搭在肩头,一张素白的俏脸不施粉黛,可红唇潋滟,眉目如画,却比山里盛开的野蔷薇还要瑰丽几分。
只不过此刻眉头蹙着,多了几分楚楚可怜之色。
黎子谦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自从离开盛京,他大部分时间在大金光寺修行,可一年前就是这张脸突然闯入了他的梦境。
日日复一日。
半年前师父说他的有缘人已到,让他出了山门。
可乍然相见,他心中还是震撼不已。
虽然很想弄清楚眼前少女是谁,可山上那边他必须尽快赶回,他略微沉吟。
“抱歉马跑得有些急了,伤到了姑娘,因为家中有些急事,所以不能陪同姑娘去看大夫,不如就让我的手下十七带姑娘去医馆可好?”
他相信十七定有办法知晓她的身份。
夏知意轻轻摇摇头。
“没事的,小伤而已,算不得什么,公子尽可去忙吧。”
她知道自己越是这样,黎子谦越是不会轻易的让她离开。
黎子谦略微沉吟。
“从这里向西走有个闲云山庄,若是姑娘以后有任何事,可以来山庄找我。”
说着,他将一块玉佩递了过来。
玉佩只有婴儿掌心大小,静静的放在少年冷白的掌心,很是小巧。
雕成了麒麟的模样,莹润剔透,看起来价值不菲。
竟将自己的玉佩给了她?
这有点超出夏知意的预期。
不过这样就能和黎子谦有了关系,她总有报恩的时候。
她轻咬着唇角,柔声拒绝。
“如此贵重的东西我哪里能收,公子快拿回去吧。”
可黎子谦却执意如此,夏知意见推脱不掉,也只好收下。
“那好,那以后免不了麻烦公子了。”
黎子谦以一个极其飒利的身子翻身上马,带着十七疾驰而去。
人一走,夏雪依就关切的抱住了夏知意的手。
“阿姐,你伤到哪了?痛不痛?”
夏知意笑着摸摸她的头。
“我没事,放心吧。”
夏雪依却仔细的查看了她的手臂,见的确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她看着远去的黎子谦二人,小嘴里絮絮叨叨。
“先前我还听爹爹说过闲云山庄的人都很懂礼貌,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险些伤到阿姐。”
夏知意将玉佩挂在腰间,十分好奇。
“你听说过闲云山庄?”
夏雪依解释道:“爹爹不会种田,只会侍弄花草,可那些东西也不能吃不能喝,除了几个地主老爷家要一些花花草草,附近也就只有闲云山庄了,爹爹在的时候,给他们送过一些花。”
夏知意面上了然。
怪不得这么贫苦之家会有十八学士这样的名贵山茶了。
等等,山茶!
看着地上那盆惨遭横祸的山茶,她抽了抽嘴角。
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阴雨,眼前就是。
夏雪依同样哭丧着脸。
“阿姐,这山茶还有救吗?”
夏知意看了看泥土中糜烂的根须,长出一口气。
“放心,阿姐能搞定。”
这山茶根须出了问题,一直养下去定然会死,现在找到病因,也算因祸得福了。
夏知意带着夏雪去掉了那些腐烂的根须,又挖了一些河边的肥土,这才往家走。
刚走到家门口,就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叫住了。
“姑娘,等等。”
夏知意站定,老者上前询问。
“姑娘,你知道夏孤行家在哪吗?”
夏知意狐疑的看向来人。
“不知老先生找家父何事?”
“哦,原来是夏姑娘,老夫失礼了。”老者解释道:“在下是镇上保医堂的掌柜,免贵姓方,是你父亲的故交。”
“哦,原来是方伯父,知意有礼了。”
夏知意委委曲膝,行了一礼。
“夏家侄女好。”
方式召见她落落大方,气质不俗,突然想起先前夏孤行说过的那个女儿,心头的疑惑这才逐渐消弭。
夏知意落落大方的将人让到了家中,这才发现夏怀瑾不知何时早已回来了。
他紧绷着的神情在看到她之后,瞬间放松了下来。
虽然这小子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她抓住了。
堂屋中,夏知意不解的问道:“不知方伯父前来所为何事?”
方式召脸上满是自责之色。
“你刚回家有所不知,我和你爹是莫逆之交,却也因此害了他啊。”
一周前,方式召的夫人张氏回娘家,不想路上遇上了山匪打劫。
绝望之际,夏孤行突然出现,拼尽全力将张氏所乘的马车送离了危险地,却也成了山贼的眼中钉,被他们逼下了悬崖。
夏知意微怔,她从未想到前世印象中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父亲竟是这么一个勇敢的人。
此刻的她既心酸又敬佩。
“方伯父说的哪里话,那种情况下爹岂能见死不救?”
她能猜到那种情况下,夏孤行定然是早就想到了这样凄惨的结果。
方式召连连叹气,从怀中拿出两张银票。
“不管怎样,到底是我害了夏老弟,老夫也不知该如何补偿,这里有八十两银子,还请你们定要收下。”
方式召那自责又悲痛的模样做不了假的。
见夏怀瑾默不作声,夏知意这才说道:“方伯父说的哪里话,我爹救人是心甘情愿的,这银子我们不能收。”
他们的确需要银子,可也不想将这八十两当成夏孤行的买命钱。
方式召见她推辞,又推了过来。
“银钱不多,你们不要嫌弃,你们姐弟的日子过得这样孤苦,这钱该拿上。 ”
“方伯父,这银子我们真的不能收。”
夏知意摇摇头。
几番争执之下,夏知意也只好拿了那张三十两的银票收下。
方式召这才心安的离开。
人一走,夏怀瑾就沉着脸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收下三十两银票!”
夏雪依也不解的看向夏知意,眸中满是疑惑。
夏知意淡淡的说道:“我自然知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可此刻也该顾忌一下当下,你可以饿肚子,那依依呢,你也想要她饿肚子不成?”
夏雪依告诉她,在她没来之前,他们兄妹已经饿了了,再往前推,大部分也都是就吃野菜度日。
她昨日典当了二十两,却也花了一部分,只剩下十五两,家里不但要添置部分生活用品,姐弟三人也要吃喝。
更重要的是,她从夏雪依的口中得知夏怀瑾学业不错,她想等一切稳定下来,让他继续去上书塾,免得埋没了才华。
夏怀瑾紧紧抿着唇角,说不出一个字,却也明白她的用意。
夏知意继续受到:“生意人讲究有来有往,这次我们收下银票,下次人家才能安心收我们种的花草。你若这次不收,那下次人家如何和我们做生意?”
她之所以只拿了三十两银票,一方面是为生活所迫,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今后打算。
听方式召的意思,他的保医堂经常收购夏家的花草,可夏孤行没了,他与夏家的交情也会随之淡薄。
夏家种了很多花草,在没有找到合适的谋生手段,她只能暂时以此为生,所以就不能放弃保医堂。
等以后她带花草去卖,方式召也不好拒绝。
夏怀瑾轻嗤一声。
“你懂种植药草吗?”不待夏知意回答,他冷着脸说道:“另外,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家里的田地早就被大伯和二伯家占为己有,你想继续送花草到保医堂,痴人说梦!”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阵尖利的哭嚎。
“我苦命的老三啊!”
夏知意抬眸看去,就见一个吊梢眼的小脚老太太哭着跑了进来,在她身后呼啦啦跟着一众男男女女。
夏知意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痴人说梦?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