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点》山海观

5、亲子关系

　　陆瑶瑶同学在冷静了一周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夏梦卿不是大家说的那种人，虽然他自己口头承认了，但他只是不想被女生骚扰而已。我陆瑶瑶是一个对感情很坚定的人，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完了这姑娘没救了。大家纷纷表示遗憾
　　然后蒋陶对陆瑶瑶的感觉也只剩下——怜惜。

　　此刻的他他正热火朝天地帮夏梦卿安排着学习计划，这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因为自己已经将这学期的内容学完，融会贯通地掌握了各种知识点。
　　两个人碰了一下，定了时段在车行一起学习。澜哥特地给两人腾了一间小屋子，夏梦卿在帮工的时候蒋陶也经常窝在这儿自己刷题。

　　和蒋陶搭伙没多久夏梦卿便发现——二人的进度并不在一个维度，蒋陶看的书是高二的！
　　“嗯，我只是不想在班上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和恐慌而已。”蒋陶解释道。
　　“其实你没必要浪费时间迁就我，如果是因为之前那件事儿，真的大可不必。”
　　“哪件事？”蒋陶正在刷数学题，随后反应过来夏梦卿应该指的是超市的“初遇”，他抬起头看向夏梦卿，面容晦涩滴说：“哦！那只是一小方面原因。”
　　“谁还没点儿不堪回首的过往呢。”夏梦卿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笑着看向蒋陶。

　　蒋陶的表情消失了3秒，然后他生硬地说道：“是呀。那你就当我倒贴校霸呗，大树底下好乘凉，弱小的我需要校霸的保护。”
　　“谁说我是校霸？”夏梦卿依然笑意盈盈，他笑起来可真好看。
　　“不是吗？那帮胖子都怕你。不怒自威。你可了不起了夏梦卿同学。”
　　“这事儿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赶紧做题吧！真的，如果你想考本科，就你那基础，现在这些时间都是不够的，你得和你哥商量，增加学习时间。你哥也不想看到亲弟弟高考落榜对吧，多丢人。”
　　“澜哥不是我亲哥。”
　　“啊？”
　　“他爸和我爸是发小，我从小就去他家蹭饭，他看着我长大的，除了没有血缘关系，其实他和亲哥哥也差不多。”
　　“你父母经常不在家吗？”
　　“我爸是跑长途的司机，长年在外。”
　　蒋陶敏感的发现夏梦卿并没有提自己的妈妈，于是他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你呢？每天放学不回家你家长都不问的吗？”夏梦卿问道。
　　“我住大伯家，他们不怎么管我。”蒋陶一边做题一边说。
　　“哦。”夏梦卿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于是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

　　感觉气氛有稍许微妙，蒋陶开口问道：
　　“看你在这里打工那么认真，你对车很感兴趣吗？”
　　“还行吧。”
　　“哦，那大学可以选择车辆工程专业。”
　　“是吗？这专业有什么要求？”
　　“分儿够了就行了吧。”
　　“在身体方面有什么要求吗？”
　　蒋陶挑眉面露不解。
　　“我红绿色盲。”夏梦卿解释道。
　　蒋陶一下子想到夏梦卿的微信头像，那头像曾经让他心理膈应过一阵儿：“所以你知道自己的微信头像是什么吗？”他问。
　　“本来是不知道的。后来也懒得改了。”夏梦卿说。
　　“哦。。。。。。那个车辆工程专业的体检要求，我帮你打听一下呗。”
　　“谢谢。”
　　“甭跟我客气。我也没觉得在这儿是浪费时间。相反我还得感谢澜哥提供了这样一个安静学习场所，比我住的地方强多了。”
　　蒋陶的大伯有两个儿子，年龄都不大，每天吵得要命。要说学习环境，确实是这间小屋子比较容易让人集中精神。
　　“嗯，澜哥是挺好的，还给我发工资。”
　　“你还有工资？”
　　“对啊，不少呢。刨去吃穿用每月还能攒一点儿。”
　　“那澜哥真是把你当亲弟弟了。”
　　“嗯。”夏梦卿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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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一期末要进行全市会考，春华一中给学生们准备了模拟卷。会考对春华一中的同学来说不算是个难关，但因为要进行全市排名，一中的同学还是需要认真准备的。盛霖答应蒋陶会第一时间给他套卷子。

　　祥子：明天会有新卷子
　　2小时之后。
　　Xmq：我周末不能和你一起复习了。
　　祥子：整个周末都不行吗
　　Xmq：对。
　　祥子：啊 马上要会考了
　　祥子：这次会考要全市排名的
　　祥子：得争分夺秒地准备呀
　　Xmq：我爸回来了。3个月没见到他了。
　　Xmq：我会抽空看看书的
　　祥子：哦 要么周六我把卷子给你送过去
　　祥子：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做一下 有什么问题下周问我
　　20分钟之后
　　Xmq：好
　　祥子：你家地址给我
　　Xmq：xxx路xxx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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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晚上蒋陶和盛霖见了面。

　　“这套卷子含金量很高的，咱们老师押题押得一向很准。你自己用哦，千万不能外传。”把卷子给蒋陶后盛霖再三嘱咐道。
　　“知道了。”蒋陶说，然后他低头想了一下，说到：“其实，我有个学习搭子。”
　　“学习搭子？锦城的？”
　　“嗯。”
　　“你俩搭伴学习？”
　　“对。”
　　“成绩好吗？你俩进度一样吗？”
　　“不一样。他是正常的高一进度。”
　　“那你们怎么搭伴学呀？”
　　“我就帮他整理一下知识点，指点一下学习方法。”
　　“单方面付出吗？这不叫搭伴吧！你图啥呀蒋陶陶！快告诉我这人是个小美人儿不然我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你！”
　　“不是小美儿吧…..”蒋陶看着盛霖渐渐失望的表情，接着说道：“其实人是个大美人儿。”
　　盛霖的脸色瞬间阴转晴，眼睛瞪成了俩星星，兴奋地说道：“真的？真是个大美人儿？那还是划算的蒋陶。有照片吗？来让我看看有多美！”
　　“照片倒是没有。”
　　“怎么会？！美人儿不发朋友圈吗？”
　　“从来不发。”
　　“那下次你拍一张给我品鉴一下，或者也可以介绍我们认识认识？我跟你说蒋陶陶，春华高中啥都好，就是没什么美女，底子不错的都顶着深度近视镜而且从不打扮。哎……要么我也偶尔加入你们的学习小组？我觉得自己题讲得比你好。。。。”

　　蒋陶笑得快岔气了，顺过一口气后他说：“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懂。你们只是普通同学关系。这样更好，来，下次介绍这位美女和我认识一下…….”
　　“嗨，确实是个美人儿，但不是美女。就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们班那校霸。”
　　盛霖的表情瞬间冷冻。
　　“你们班校霸不是个男的吗。”他冷冷地问道。
　　“对呀。就和你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所以你图什么蒋陶？图他平时可以罩着你？”盛霖板着脸说。
　　“嗯，各取所需互帮互助。”
　　“你是不是还想和他分享这套我大半夜跨了半个城区辛辛苦苦送过来的卷子？”
　　“确有此意。”
　　“不得了呀蒋陶，这么快就在新学校找到交心的好哥们儿了，我说最近怎么都不爱回我消息了呢。”
　　“我得找个靠山才能踏踏实实地学呀，兄弟，理解一下呗。”蒋陶伸胳膊拦上盛霖的肩膀。
　　盛霖推开蒋陶的胳膊，继续板着脸说：“那他把卷子外露了怎么办？要被人查到是我拿给你们的，老师得宰了我。”
　　“不会的，你放心。他人靠得住的。我了解他，我们都搭伙大半个学期了。回头等暑假介绍你们认识？真的是个帅哥，长得贼他妈好看。”
　　“不必了，本人对帅哥没兴趣。”
　　“那下次介绍我们班花儿给你认识。”
　　“班花儿？”
　　“嗯。”
　　“女的？”
　　“必须的。”
　　“好看吗？”
　　“特漂亮，你知道我的审美很靠谱儿的。我们班花聪明好学人也特好，或许会喜欢长得帅的学霸。”
　　听到蒋陶对自己颜值和实力的肯定，盛霖的表情略微舒缓了一些：“成吧。你记着就好。”
　　“肯定得记得。暑假就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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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一大早，蒋陶复印了模拟卷，按照夏梦卿给的地址找到了他家。
　　夏梦卿家的楼不算旧，应该是几年前拆迁后分的房。
　　几声敲门口，夏梦卿开了门，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体恤，愈发显得皮肤白皙。

　　“你先做做看，有什么不懂的周一问我。”蒋陶把文件夹递给夏梦卿说到。
　　“谢谢。你吃早饭了吗？”这会儿才8点多。
　　“没吃呢。”
　　“要来我家吃吗？”
　　蒋陶没想到自己会被邀请，愣了一下笑着说：“好啊。”

　　将蒋陶请进门后，夏梦卿走到厨房门口说：“爸，我同学来吃早饭。”
　　“同学来了？”夏梦卿的父亲端着一盘油条从厨房走了出来。
　　“夏叔叔好！我叫蒋陶。”蒋陶很有教养地和夏爸爸问了好。

　　简单寒暄之后，三个人坐到了饭桌旁。
　　让蒋陶有点意外的是，夏梦卿和他父亲长得一点也不像。夏爸爸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五官普通，法令纹很深，不笑的时候看着有点凶。而夏梦卿又高又白，和他父亲完全不是一个基因品种。

　　早饭很简单，豆浆油条煮鸡蛋，一桌人很快就吃好了饭。
　　“我一会儿和我爸去Y县，明晚回来。”夏梦卿说。Y县位于与S市相邻的K市的远郊。
　　“你老家是Y县的？”蒋陶问。
　　“嗯。”
　　“行。你有空的时候也别忘了看看书，刷刷题。还有一个月就会考了。”
　　“不会忘的。”夏梦卿说。
　　“那夏叔叔我走了？”蒋陶探头说道。
　　“好，小蒋，欢迎随时来玩儿呀。卿子做饭很好吃，让他做给你吃。”
　　“好的夏叔叔。”

　　下楼的时候蒋陶碰到了正往上走的澜哥。看到蒋陶，澜哥有点意外。
　　“澜哥。”蒋陶乖巧的说道。
　　“小蒋？来找卿子吗？”
　　“嗯，给他送考试卷子。您也住这栋楼吗澜哥？”
　　“我爸住这儿。”
　　夏梦卿说过自己从小就在澜哥家蹭饭，看来两家确实是多年的近邻了。
　　“哦，那我先走了澜哥！”蒋陶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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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下课后，车行。
　　夏梦卿将做好的模拟卷拿给蒋陶，还给他拿了一筐杨梅。
　　“Y县特产。很新鲜，用盐水泡泡就能吃了。”夏梦卿说。
　　“哇，谢谢小夏同学。”蒋陶开心滴接过杨梅。
　　“客气啥，我还没谢你呢。”
　　“谢我什么？”
　　“感谢您对我的学习盯那么紧。”
　　“嗨，其实有时我还挺享受的。”
　　夏梦卿露出狐疑的表情。
　　“我很享受帮助别人的感觉。”
　　“那挺好，咱班上40几号人，足够您享用了。”
　　“不，我只帮自己兄弟。”

　　夏梦卿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你现在要吃杨梅吗？我去洗。”
　　“好啊。”
　　“等我一会儿。”夏梦卿拎着杨梅出去了。
　　几分钟后他端着洗好的杨梅进来的时候，蒋陶已经将模拟卷批好了。

　　“还不错，这次会考应该能进班级前五了。”
　　夏梦卿露出吃惊的表情。
　　“怎么了？跟着我学了这么久，不进前五怎么对得起我！”蒋陶拿起一颗杨梅放进嘴里：“挺甜。”
　　“那你呢，这次打算考第几？”
　　“如果顺利的话，我希望是第十吧。”
　　夏梦卿摇摇头：“蒋陶，让别人知道真实实力就那么让你困扰吗？”
　　“嗯，我可不想成为焦点，我就图能够默默无闻太太平平的过完这三年，然后高考正常发挥，考上B大。”
　　“嚯！”听到B大，夏梦卿一时没控制住自己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觉得我不行吗？”蒋陶用眼瞟了一眼夏梦卿。
　　“没有没有。你牛b。”
　　“确实，据我观察，锦城这一届的其他同学尚无人拥有这样的实力。”
　　“是。”
　　“所以你跟着我学没错的。其实学习最重要的是方法和专注度。我觉得这半年来你在这些方面有着很显著的进步夏梦卿同学。”
　　“是，这多亏了您蒋陶同学。”
　　“切记戒骄戒躁，你可以提高的空间还有很多。”
　　“好，我记住了。”
　　对了我帮你打听了，非交通方向的车辆工程专业可以接受色盲。”
　　“是吗！”
　　“一起努力吧夏梦卿同学！”
　　“嗯。”夏梦卿点点头。

　　“你爸又出车去了？”蒋陶问。
　　“对。”
　　“你和你爸长得可真不像。”
　　“是吧。”夏梦卿笑了笑：“他其实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是被领养的。”
　　蒋陶吃杨梅的动作顿住了。
　　“我刚出生就被遗弃了，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一直在儿童医院呆到了2岁多才把病治好。然后在福利院住了几个月就被我爸领养了。为了我，我爸一直都没结婚。”
　　“这样啊。那你爸还挺不容易的。一人儿把你拉扯这么大，还养得像模样像的。”
　　“确实不容易。其实他不会带孩子，只懂得棍棒出孝子，我小时被打得特惨。现在他打不动我了，我倒还挺怀念从前被他打的日子。”

　　蒋陶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你恨你的亲生父母吗？”他的声音很低。
　　“不恨。”夏梦卿回答得轻轻松松，然后他看向面露讶异的蒋陶说：“哪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他们一定有苦衷，只是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去了解他们的苦衷罢了。”他用他一贯有些懒散的声调说出了这些话，自然、平和且真诚，不带一丝恨意只是流露着些许的惋惜。
　　他的眼睛黑且亮，但视线并未聚焦在蒋陶身上，仿佛透过蒋陶望向了远方。

　　蒋陶看着夏梦卿，喉咙动了动，没再说话。

　　那天晚上，蒋陶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睡。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自从父亲出了事儿，俩人就没再见过面。
　　他还想起了那天流着泪的母亲。
　　“你父亲辛苦那么多年，不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这个家吗！”
　　“你父亲的事还在调查……”
　　15岁以前，他们这个家真的挺幸福的。
　　快两年了，父亲应该是想见见自己的吧，他应该有话要对自己说吧。
　　而自己却从来没有给过父亲解释的机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