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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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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夫人在屏幕上见到了其实早就见过的方达彦的脸。
——这么苍白、冷漠,云儿到底为何会喜欢他——聂夫人在心里说道。
“方先生,在轩辕最早的计划里你应该活不到这一刻。”聂夫人单刀直入地说:“你能有今天全部都是因为聂勋,他为你做了很多。这些你都知道吧。”
“我都知道,聂夫人。”
“但是你们的政治立场相反,你和他其实根本不应该有任何接触。你能理解吗?”
“….我能理解。”
“他这次受了很重的伤,我和他父亲不会允许同样的事再次发生。所以他会返回第一星,不再回来。”
“聂夫人,聂勋的事故原因,有调查清楚吗?”方达彦问道。
“你不知道吗…..”
“官方通报说是他的操作失误,但我不相信。”
“哦?为什么。”
“他绝不会犯那样的错误。”
聂夫人看着屏幕里的方达彦,缓缓说道:“不管怎样,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聂勋马上会回第一星任职,他会有很远大的前程,不论你和聂勋之间发生过什么,今后你们都不会再有机会相见了。”
方达彦没说话。
“既然都要永别了,你为何还想见他呢?”
“….想当面和他道个别,仅此而已。”
“如果你还想再见聂勋最后一面,我希望你能答应以下的要求:
在和他见面的时候,感谢他过去为你做的事,告诉他你都会记得
鼓励他积极地面对今后的人生,因为你也会同样积极地对待你自己的人生
平静地和他道别
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 不要和他说我们通过话
云儿的大脑这次受了重创,尚未完全恢复,不能受刺激,只能接受温和的交流。希望你能理解我作为母亲的一片苦心。”
“好的,我答应您。”
“希望你说到做到。”
“我会的。聂夫人。”
——————
当聂夫人告诉聂勋如果他愿意可以见方达彦一面的时候,聂勋选择了不见——如果这辈子注定不能重逢,那这“最后一面”完全没有必要,并不能改变什么,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就让两人交往的止步于方达彦离开自己的那次吧。
聂夫人很想促成他们的最后会面,即使方达彦无法按照他所承诺的去说也无所谓,反正聂勋的人生已经在谷底不会更糟糕了;但若方达彦最后能给聂勋一些正面的鼓励,说不定会让聂勋好好活着。她不确定聂勋之后的“治疗”能不能有效,但不管怎样,即使痛苦的活着也总比失去生命强。
“你见见他吧,他问了曹宁好几次。”聂夫人说。
“您怎么知道。”
“你那位前副官城府实在太浅、演技也欠佳,只是我不想深究罢了。”
“您为什么那么想让我见他,之前不是还要为难他吗。”
“去见见吧,正式道个别,不然心存遗憾以后会更难受。”聂夫人说:“别担心,我不会监听。你可以在太空站基地见他,正好也可以和你那些兄弟们道别。见到他时请务必坚强,像个男人一样说再见,毕竟这会是你给他的最后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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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空间站基地灯火通明,战士们数月未见自己的将领,再次相见已是诀别之际,大家心中尽是唏嘘感慨,同时也为聂勋感到高兴——他们的老大终于熬出头可以回首都星过富庶的生活了。
曹宁走到聂勋身后低声说了几句,聂勋深吸了一口气,和大家说自己要回宿舍最后收拾收拾,出发之前会再次向大家告别,然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方达彦背身而立望着窗外的星空,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向聂勋的湛蓝双眸中闪过一些细碎的光,随后笑了笑。
聂勋发现无论是久别还是暂离,再次见到方达彦自己依然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仿佛命定一般,只有这个人也是只会是这个人。
此刻自己难过又绝望,但他必须将这些情绪藏在心里。很难,以至自己表现得有些疏离,他在方达彦面前5米之外停了下来,站定。
方达彦看着聂勋停下的脚步,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后表情如常地说:“好久不见。”
两人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寒暄话,双方都谨记着聂夫人的嘱托。
其实聂勋觉得两个人甚至不要说话,平静地坐在一起度过这最后的半个小时就好,他在心里祈祷方达彦不要提起上次的事,最后一面了,他得像个爷们儿一样,不能凄凄惨惨切切的,然后,他听到方达彦说:
“聂勋,很抱歉上次对你说了那些过分的话…..”
“达彦…..”聂勋闭了闭眼。
“请让我说完。你对我的帮助我全都记在心里,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感激…..”
聂勋苦笑道:“达彦,我最不需要的便是你的感激,就像你也不需要我的怜悯。”
方达彦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着:“我已经戒烟戒酒了,以后会好好生活的,我会好好对自己,希望你也一样。”方达彦的语调有些机械,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直视聂勋的眼睛。
聂勋想起很早以前在军校的时候,方达彦冷漠而倔强的脸,他总能一次次地爬起来、一遍遍突破自己的极限。两人重逢时方达彦已经“长大”,成熟又精干,但在他的身上依然能时常看到少时的傲骨。如此刻这般“驯服”并不是他的风格。
聂勋挣扎了一下,上前几步拍了拍方达彦的肩。
“聊点别的吧。”他说:“最后一面,我们能说应该不只这些吧。”
“你想听什么?”方达彦稍稍偏头。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还总是胃疼吗?”
——其实它此刻疼得在发抖——“好多了,我换了种药,效果很好。”方达彦说。
“那就好。真的戒烟酒了?”
“嗯。”
“其实偶尔小酌怡情也没什么,但黑金那么烈的酒真的别再碰了。”
“我一口酒都不会喝了。你的伤怎么样?”
“基本好了,到了第一星就会开始恢复性训练。”
方达彦抬起手轻轻扒拉扒拉聂勋的剪得很短的头发说:“挺好,没留疤。”
“我的头没有受伤。”聂勋笑着说,然后他指了指面颊:“这里有些烧伤,但已经看不出了。”
——为什么聂夫人要和我说聂勋的大脑受了重创,不能受刺激只能进行平和的对话——方达彦突然想到。
“想什么呢?”聂勋问。
方达彦回过神来说:“没有。只是至今都无法相信你会受那么重的伤。”
“是吗。”聂勋垂下眼眸,尽量保持着如常的神色。
“你的头真的没有受伤吗?”
“完全没有,我带了头盔。怎么了?”
——所以即使我问一些“激烈的”问题也是可以的对吧——
“你到底为什么会出事,真的是操作失误吗?”这超出了聂夫人规定的谈话范围,但方达彦忍不住,如果聂勋今后还是会驾驶战机上战场,那方达彦必须要知道真相,否则怎么能放心。
“为什么这么感兴趣阿。”聂勋用微笑掩饰着心中的情绪。
“毕竟也算给基地投资过,应该有知情权吧。”方达彦一板一眼地说。
“如果不是操作失误呢?”
“那我会把幕后的人揪出来,给你报仇。”
“怎么报仇阿。”
“把他绑在小太空舱里,吊在空间站外面,让他自己在天上飘一辈子。”方达彦说。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没有尽头的孤独比死亡更加可怕。”
聂勋沉默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方达彦看着聂勋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是我自己的操作失误。”
“我不信,你不可能出现在这样的失误。不要骗我聂勋。”
——不要骗我——
脑子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方达彦没必要知道真相,但又有种莫名的力量从心里把真相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聂勋琥珀色的眸子闪了几下,然后他越过方达彦走到窗前,望向茫茫星空。
“我是故意的…..”他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