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点壹｜八尺之境》山海观

17、第 17 章

　　第四星。

　　百年前“茧”已逐渐走向没落，虽然“昙花夕现”的情报是以“茧”内部的最高权限加密的，但管理者认为以自己的能力兜不住这个情报，并且他们对管理这张网络早已精疲力竭，因此关闭了整个“茧”。
　　这些信息来自良谦。良谦还说，在欧罗星系的某颗私人卫星上找到了被废弃的“茧”的部分主机。不知这主机是否可以被部分恢复，以从中寻求关于“昙花夕现”的蛛丝马迹。
　　这颗卫星的拥有者是良谦的舅舅，如今已经是洗尽铅华小隐于山野的状态，如果需要的话良谦可以帮忙引荐。
　　方达彦只负责信息的收集和输送，接下来的事就要交给皇室处理了，他对这些情报并不感任何兴趣，比起这些，另一件事才是他更为关注的。

　　“陛下，关于轩辕的脑部传控装置，有什么新的进展吗？”方达彦问道。
　　“没有。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无法扫描出这个被植入的装置。关于灵子的所有信息都被轩辕控制在手上。”李净皇帝说。

　　根据皇室目前掌握的消息，轩辕之所以能对新政有着着如此牢固的控制权，就是因为这个脑部植入装置——新政的所有要臣、将领、重要岗位的兵士及相关家属在出生前都会通过某项常规“产检”项目在大脑中植入了传控装置。所以他们天生能够识别那些寻常大脑识别不到的脑电波段——新政的加密信息全部都通过这些波段传播。
　　装置还会通过一定的频率不断在脑中植入“忠诚”“效忠轩辕皇权”这样的洗脑信息，因此轩辕手下的人在最基础的生理层面上就无法做到背叛轩辕政权。

　　这个装置最让人恶心的还不是这些——你并不知道它被植入在大脑的哪一段，每个人被植入的地方都不一样，并且无法用一般仪器扫描出来。若想摆脱装置做全脑移植，装置便会自动识别这个意图，并且会即时将讯息传达到轩辕那里，轩辕舜手中的控制系统能够让装置自爆，可以说，他掌握他的政权下所有人民的生死。
　　脑部传控装置和灵子有关，灵子是轩辕新政最高机密级别实验室的产物，实验室直接汇报给轩辕舜，连轩辕澄都无法染指。

　　“不过我们刚得到了另外一个确切的消息，轩辕澄的那个实验室在对达彦的实验失败之后便彻底关掉了，不光如此，他们还将所有的数据都毁了个干净。所以我认为，这方面我们没有继续查探的线索和必要了。”李昊说，他是李净的哥哥。作为长子当初为何没传位给他，各种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好吧。”李净说：“虽然最终也不知道他用达彦做了什么实验，但在某个方面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吧。”

　　——这事儿有些蹊跷——方达彦轻轻皱眉想到——他记得轩辕澄和他提过，那是个“证明他不是迟绽”的实验，这件事他并没和任何人说，因为内心总有种莫名情绪，让他很抗拒自己和那位早已故去的陌生人联系起来。他不明白曾经的轩辕澄为何一度执着于这件事，就算能够证明自己和迟绽确有联系又能怎样呢？但如果仅是个无足轻重的核实DNA的实验，为何事后轩辕澄要毁了所有数据？此事并没那么简单。

　　“达彦你很冷吗？”李净突然问道。
　　“没有。怎么了陛下？”
　　“怎么领子拉这么高、裹这么严？房间挺热的阿。”
　　方达彦：……
　　“胃不舒服。”他说到。
　　“哦。吃药了吗？”
　　“嗯。”
　　“是不是产生耐药性了？我一会安排医生帮你看看。”
　　“好。谢谢陛下。”

　　方达彦对现在用的止疼剂确实产生了耐药性，对于这些年市面上副作用少不会成瘾的止疼剂他基本都有了耐药性，不过他早已习惯了与疼痛共存，只要没疼到站不起来的程度，基本就不会对生活产生很大影响。

　　李净的问候让方达彦想起了那晚的缠绵，他突然觉得面颊发热，李氏兄弟都很敏感，再在这房间呆下去有可能会被他们察觉更多异常，反正他传达信息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向李家兄弟告了辞。

　　下午，方达彦和南笙见了一面。南笙已经知道方达彦和良谦会面的事，一脸暧昧地表示对于良谦他已知根知底，是个人品正直的很纯粹的商人，让方达彦不妨考虑一下。为了让良谦顺利地认识方达彦，南笙确实还动了一番脑子。他知道方达彦不会搭理自己直接牵线的“良缘”们，因此让良谦绕了个路，以正常的积累赌资的途径刷存在感，这样方达彦至少会主动出面结识良谦。

　　方达彦已经习惯了南笙十几年如一日的“月老”行为，笑了笑说自己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你自己常年窝在那么遥远的蛮夷星难道不觉得孤独吗？”南笙问。
　　“不阿。”
　　“但正常的生理需要也得解决吧。”
　　“我有固定的伴儿。”
　　“但那些伴儿只能解决生理上的需要，心理上…..”
　　“我不需要，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
　　南笙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谢谢。”方达彦拍了拍南笙的肩。

　　告别南笙之后，方达彦和哥哥方穹一起吃了晚饭。
　　他和哥哥一直都不是很亲近，比起兄弟，两人的关系更像是合作伙伴。整顿饭两人并没有说很多话。
　　用餐结束，方穹用餐巾在唇边按了几下，看向方达彦问道：
　　“聂勋现在怎样？”
　　方达彦的心在胸膛里使劲儿跳了一下，表面仍不动声色的看向哥哥回答道：
　　“看上去不太好。”
　　“哦？”
　　“他驻扎的地方很穷，又破，感觉他被轩辕新政边缘化了。”

　　方穹点点头没说话。
　　当年聂勋联系自己说要救方达彦、需要接应的时候，他一度怀疑这是个圈套。
　　“我喜欢他。就这么简单。”聂勋说：“但目前我能做的只有器官移植，之后找机会将他偷偷救出来。所以我需要你们的接应，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不需要让我知道那会是什么地方，但请务必保证他的安全。还有，请不要让他以及不必要的人知道我有参与其中。这对大家都没好处。”

　　方穹对此事确实一直守口如瓶，直到有一次喝多了无意中说漏了嘴，嘴瓢之后他心中大惊，酒也醒了大半，终于没将聂勋的告白也秃噜出来。
　　方家兄弟在出生前都调整过基因，对于人情世故较为淡薄，在感情的输入和输出方面比较迟钝。方穹想不明白弟弟怎么就在轩辕澄死缠烂打的攻势下动了心，命都差点赔了进去，大概是弟弟的基因调整不够到位吧。
　　总之方达彦是不适合谈感情的，和聂勋也没有任何可能性，虽然这次由于乌龙事件两人再次相遇，但想必今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吧。

　　“不用担心，有他父亲在，过不了几年就能被调回第一星。你很冷吗达彦，穿这么多？”方穹问。
　　“…….哦，嗯，有点冷。”方达彦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把房间温度调高些。”方穹吩咐道：“你多待几天吧达彦，再好好把身体检查一下。”
　　“我身体没问题，不用担心。明天就得出发回去了，在蛮夷星还有些事要处理。”
　　“真的不再留几天吗？可以四处转转、散散心什么的。”
　　方达彦想了一下，说：“我想去冰川看看。”
　　“冰川？怎么突然想去那里？那儿现在很冷。”
　　“就是想去看看。”
　　“好吧，我现在就去安排。”

　　次日，方达彦来到了10几年前班级旅行来过的地方。
　　冰川景色一如既往地没有改变，但物是人非，再次站在远古冰川的面前，方达彦已经拾不回十几年前的心境，但冰川帮他拾起了一些记忆碎片。
　　那年，他并不知道自己身陷漩涡，而那样地无拘无束。
　　“它的颜色好像你的眼睛……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他想起了聂勋当年对自己说的话。
　　但随即…..
　　“我在看这世上最美的风景。”当时，李澄这样对自己说过。

　　方达彦自嘲地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对于有些回忆也没那么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