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点壹｜八尺之境》山海观

14、第 14 章

　　8年后。
　　蛮夷星。

　　这是一颗常年缺乏阳光照射的寒冷的无政府中立星，由欧罗帝国托管。
　　以前，这里du品，人口，走私等各种非法买卖横行肆虐，破落肮脏的小巷内藏匿着数不清的逃犯、盲流，大街上每天都会上演□□火拼的场景。
　　而经过欧罗帝国几十年的整治，现在这里虽然依然充斥着大量地下灰色交易，但至少表面看上去井然有序，城市建设得极其具本地特色，各式建筑从早到晚闪着光怪陆离的红绿灯火。生意人们在恪守表面行规的同时疯狂榨取着中立星的便利，而小人物们只要豁得出去，也能拾得捞金机会。

　　“不夜城”是蛮夷星占地面积最大的赌城，整个Neo参宿四星系地上地下的□□项目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此赌城名字俗气，装潢更是俗气，整间赌城披金戴银纸醉金迷，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良谦算是这里的常客。他中等年纪，西装笔挺，举止得体，此前他刚刚支付了一笔新的赌资，至此两年内的赌资共累积达到了5千万Neo参宿四星际币，可以享受一项特殊的服务。
　　坐在雕金高背沙发椅上的良谦从容地问到：“可以请出方先生了吗？”
　　“是的，先生您稍等片刻。”服务生恭恭敬敬地说完便退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一个颀长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这人个子很高，体态极佳，身材略消瘦却不赢弱，穿一件深色衬衫，布料很软，举手投足之间可以隐约看到布料下紧致的肌肉线条。这人生得一双淡漠蓝瞳，深棕色头发，留海随意地别在耳后，皮肤由于长期不晒阳光而呈现出一种有些病态的苍白。

　　良谦笑了。
　　“在下方达彦。“方达彦伸出手和良谦握了握：“抱歉让您久等了。”方达彦的声音不卑不亢，音色没有什么温度。
　　“方先生，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方达彦笑了笑：“良先生过奖了。所以，良先生您想怎么玩？”
　　“随你。”良谦说，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方达彦的脸。
　　“好，我其实并不精于此道，那就来最简单的如何——骰宝？”
　　“当然可以。”良谦说。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个荣幸可以见到“不夜城”的年轻老板方先生。方先生好酒又好财，2年内赌资累积到5千万，方先生便能亲自陪你玩一个项目，相聊甚欢的话或许还有进一步“深交”的机会，这对不少生意人来说都是不小的诱惑，因为方先生的关系网络遍布四面八方。
　　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冲着那张关系网而来的，比如良谦。自两年前在某地的惊鸿一瞥，良谦便对方达彦念念不忘，他平时很忙，但只要有时间，便会千里迢迢地飞来蛮夷星在“不夜城”积累赌资。
　　而今也终于如愿能够在如此近的距离和方达彦面对面交流。

　　骰宝即比大小，先赢下5局者胜。良谦并不在乎结果，对面的方达彦周身萦绕的克制又色气的气场让他几乎移不开双眼。
　　方达彦表情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面对良谦赤裸裸的直视依然波澜不惊，看样子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

　　第一局，良谦赢了。
　　“承让。”他笑着说。
　　“良先生谦虚了。”方达彦说。
　　良谦以为第一局是方达彦故意让自己的，因为他看上去是那么沉着笃定以及深藏不露，但没想到，接下来自己又连续赢了4局，赌局很快就结束了。

　　方达彦轻笑一声。
　　“我输了。”他说：“良先生实在是厉害。听闻良先生您时常光顾此地？”
　　良谦点点头：“有空便过来小试一下。”
　　“既是常客，良先生下次再来的时候可以直接找阿焰。”方达彦伸出白净修长的手打了个响指，一位身着笔挺制服的侍从站出来朝良谦聚了个躬。
　　“他会帮您把一切安排妥当的。”方达彦接着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便先告退了。”
　　方达彦起身点了个头便欲离开。

　　“请留步。”良谦起身说道。
　　方达彦微微颌首。
　　“听闻方先生对酒颇有研究。”良谦接过自己的随从递过来的一瓶酒：“这里有一瓶窖藏百年的有机陈酿，希望可以与方先生一同品鉴一番。”
　　“呵呵，颇有研究实在是不敢当，顶多是借酒消愁罢了。”
　　“哦？以方先生的品貌及身家，还能有什么需要消解的愁事吗？”
　　“那自然是有很多的。”方达彦说。
　　“我碰巧认识方先生的旧识南笙先生，这次出门前还曾和他聊上过几句。我经商多年，在整个星系也算铺了一些关系，不知道是否能为解决方先生的烦心事献上一些绵薄之力呢？”

　　方达彦看着良谦，然后唇角微微上扬，说道：“哦？南笙是我的发小，我们其实也有数年没有相见了。如果良先生您不介意，可否移步内厅详谈？”
　　“当然。”良谦笑着答道。

　　////////////////////////////

　　当晚，“不夜城”不对外开放的边楼。
　　方达彦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灼烧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部。他眉头紧拧，弯着腰双手撑住桌沿。
　　“方先生，您还好吗。”站在一边的侍从问到。
　　方达彦摆摆手，勉强直起腰，伸出右手，侍从随即将一管很迷你的针剂递了上来，他挽起左袖，熟练地将针剂注射在了肘部静脉，缓了一会儿后又倒了一杯酒。
　　“阿晚，我要回一趟第四星。”
　　“好，您打算何时启程？”
　　“后天。”
　　“好，我现在就去准备。”

　　/////////////

　　现如今的方达彦可以用自己的本名正大光明地飞去第四星，只要绕开唐极新政的领土便可。

　　轩辕的唐极新政一直没有精力集中攻打第四星，而第四星也没有能力从轩辕手中收复失地，双方
　　相持不下时，Neo参宿四星际联盟委员会出面进行了斡旋和调停。
　　谈判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新旧政府同意临时停战和解。双方释放战俘，并约定了在停战期不会追击和围剿对方的政要。
　　例如，方穹不需要再继续躲藏，并且可以拒绝向任意一方透露方家基地的信息。
　　南笙家也是被释放的那批人其中之一。虽然在学校时看上去没那么靠谱儿，但南笙却是方达彦十分信赖的人。当时他跟随方达彦进军校便是为了暗中观察和保护方达彦，即使当时他并没有什么保护别人的能力，当然这也是基于皇室对于李澄的误判。重逢后南笙为过去对方达彦的隐瞒道了歉，彼时物非人非，相见唏嘘。

　　今日结识的良谦给方达彦带来了一些关于“茧”的消息。

　　“茧”曾是深入渗透连接Neo参宿四星系各个星系的庞大地下网络，这张网上曾编织着联盟的一切生物体、各种信息、错综复杂的关系、光怪陆离的交易。然而在大约100年前，“茧”带着它的秘密、它的情报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良谦告诉他，“茧”的消失与“昙花夕现”有关。

　　相传，地球人在星际迁移前，对Neo参宿四各星系行星的轨道修正，是通过一个中控系统以及安装在每颗行星中的地核装置来完成的。此中控系统可以控制和解除每颗行星地核装置。
　　地核装置确实存在，然而没有任何确切的资料和史实对此中控系统有着白纸黑字的记载，人们猜测它大概率是被毁掉了。
　　此传说被人以“昙花夕现”来命名。

　　虽然暂处“和平时代”，但李氏皇室并没有放弃夺回整个唐极星系的企图。如果拥有“昙花夕现”里提到的中控系统，便可以消除来自唐极新政最核心的威胁。集中解除轩辕军队对除了第四星外的地核装置的控制。

　　即使被迫暂时“蜗居”在第四星，李氏皇室确实还是留有些资本的。

　　财力上，一些曾经富甲一方的财团至今表示对李氏皇室效忠。
　　军事方面，方家的秘密军事基地拥有Neo参宿四星系最尖端的军事研究成果，其中就包括战神机甲的升级蓝图。这也是为什么轩辕澄之前一直想要找到这个基地的原因。而在父亲死后继承了家族生意的方穹表示会全力支持李氏皇室。
　　政治方面，李兆已经退位，即位的是之前的二皇子李净。李净本来是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书呆子，但这次的变故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斗志。虽然无法亲自领兵打仗，但他在政治、军事理论方面的建树和洞察应该担得起这个皇位。

　　方达彦自然会跟随哥哥的步伐。当年方父给方达彦留下的一串数字其实是个联络方式，对方是星际联盟银行，方父的所有货币资产都由星际联盟银行打理，他给方达彦留下了富可敌国的财产。方达彦用这些钱盘下了赌城。
　　赌城充斥着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是最容易获取情报的地方，即使大部分的情报都是无效的垃圾信息。同时，让本没有生意头脑的方达彦意外的是，赌城竟然也能是赚钱机器。花在升级安保、反监听系统以及赌城各项设施方面的投入，大手笔打点各路关系的开销，以及用于招兵买马的各项费用，在赌城经营第3年时全数回本。

　　一般的情报都会有专人经加密渠道送往第四星，而这次方达彦决定亲自前往第四星将情报汇报给皇室，顺便见见已经几年没碰头的哥哥。

　　他此次的出行极为低调，带的随从也不多。从蛮夷星前往第四星的路途并不近，需要绕过唐极新政的领土，但方达彦觉得以他那艘飞船的性能足够应付这次旅途了。

　　飞出蛮夷星没几个小时，他们遭到了星际海盗的伏击。对方来势汹汹，人数众多，很快将方达彦的飞船层层包围起来。

　　“方先生，对方请求通讯。”阿晚说。
　　“接进来。”
　　“是。”

　　不一会儿，一个满脸横肉的人像出现在方达彦面前。
　　“原来是方先生。”对方看到方达彦有些意外，随即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真是意外的惊喜。我们其实只是机缘巧合路过此地，没想到能偶遇方先生您的飞船。”
　　“能给你带来惊喜，我也十分荣幸。”方达彦说。
　　方达彦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他猜海盗们大概是有个联盟富翁清单，并时常把清单拿出来温故知新吧。

　　细想一下，他的阿尔法-11型飞船造价和维护均极其昂贵，并非小富小贵之人消耗得起的，开着这艘船出行确实有些违背自己低调的初衷。但这个航道上已经挺久没有星际海盗出没了，方达彦之前也从没遇到过海盗，此次他只想尽快到达第四星，因此在飞行器的选择上并没有多想。

　　“方先生，我知道您一向乐善好施，您也清楚我们的来意，还希望这次您能尽量配合我们的需要，这样也不用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
　　“你们想要多少。”阿晚问到。
　　海盗头子说了一个数字。
　　“好。”方达彦说：“现在就签给你们。”
　　“方先生果然是个爽快人！”海盗头子面色大悦：“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阿晚问。
　　“您这艘阿尔法-11也留下吧。哈哈哈，不用担心，我们会帮您安排另外的飞船。外面那些您可以随意挑一艘。”
　　方达彦看向舱外，那些密密麻麻的飞船基本都是极其老旧的型号，经过宇宙尘埃的腐蚀和各种改装，看上去都破破烂烂的，不能想象舱内是什么样的状况。
　　他轻叹了口气。

　　阿晚选了一艘看上去最干净的，让随从提了行李，跟着方达彦一起搬到了海盗的飞船上。一进舱，充满油腻感的异味差点让方达彦当场呕出来。
　　“我给您拿个面罩？”阿晚说。
　　方达彦皱着眉摆了摆手。

　　“交接完毕，需要我们护送方先生一程吗？”舱内传来海盗头子的声音。
　　“不用了。”阿晚说。
　　“好吧。方先生，今日一会，您的非凡气度让大家伙儿惊叹到五体投地。今后如果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请您随时开口，期待下次和您打交道……..Cao！”本来咬文嚼字着的海盗头子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大声咒骂了出来。
　　“老大，是唐极新政的舰队，我们被围攻了！”

　　阿晚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发现了唐极新政的舰队：“怎么办方先生？”
　　“想办法摆脱，不要和他们正面打交道。”方达彦说。

　　“方先生，对方看上去不好惹，需要我们派人护送您离开吗？”舱内又传来海盗头子的声音，看来对方还算是个懂得感恩、有情有义的海盗头子。
　　“不用了。”阿晚说。
　　“那你们小心，咱们后会有期。”

　　唐极新政舰队。
　　主战机舱内的年轻将领面容俊美，目如朗星，眉飞入鬓。
　　“少校，您说现在的有钱人心真是大哈，独自开着阿尔法-11就出门了，这么招摇，这不是明摆着让海盗们削么。”公共频道里有人说到。
　　“哪儿那么多废话，要不是人阿尔法-11，咱今儿能有机会开荤吗。”频道里的另一个人说着。
　　“这倒是，好久没虐过小海盗了，我手都痒痒了，一会儿得亲自登船去谢谢阿尔法-11，顺便也见识一下大名鼎鼎的阿尔法-11内舱有多豪华。”

　　“老大，您3点方向的那艘小飞船，船尾画了个红圈儿的，看样子要偷偷逃掉了。”
　　“哪儿呢？我来弄他！老子最恨这种临阵脱逃的小人。”
　　“曹宁，我来处理。”少校说。他右转战机，对着船尾画圈的海盗船飞了过去。

　　“方先生！我们好像被盯上了。”阿晚喊着。
　　“我们被瞄准了！方先生小心！”
　　一切都发生的极快，紧接着“轰”地一声。
　　方达彦一阵耳鸣，失去了意识。

　　方达彦醒来时感觉头疼欲裂。他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睛。
　　面前有个人影。
　　视线一时无法聚焦，方达彦闭眼调整了一下再次睁开眼。
　　眼前的人棕色短发，褐色眼睛，视线深邃温柔，唇角噙笑，这人开口说道：
　　“达彦。”
　　“…..聂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