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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共枕 ...

  •   元溪也顿住步子,一字一句,“宁折不屈。”

      段素温润一笑,不待元溪反应,自然的攀上她的手腕,扯着她进了书房。

      他的寝房与书房相隔不远,穿过一条走廊便是。

      元溪被他拉扯着,免不了引得院中路过的下人多看几眼,但那人拉的紧走的急,根本没给她挣脱的机会。

      进了书房,他才主动松开她。

      书房坐北朝南,宽敞整洁,此刻温煦的阳光洒进来,让人格外舒心。

      在主坐另一侧的不远处,摆了个小小的书案,书案上笔筒、笔洗、砚台等无一不全。

      笔筒是她最喜欢的黄花梨木雕制而成,砚台也是少有的澄泥砚。

      书案摆放的位置也是很好,光线明亮不说,下人进门时也不至于一眼看到。

      但不管是从这里去看主坐,还是从主坐往这里瞧,只需要稍一抬头,便将一切尽收眼底。这也是她嫁给他后,选择将书案摆放在这里的原因。

      书案中间铺了几张素纸,素纸左侧放着一本‘言记’,另一侧磨是研好的,笔是润过的。

      看来,从一开始她伺候他用膳,他就算准了她会被罚,算准了她会出言不逊。

      元溪的书法师承于他,她的字虽比他逊色不少,却也有六七分相似。

      他若有前世记忆,那他在饭桌上摆上一盘苦瓜,苦心孤诣的引她抄写‘言记’都是为了试探她?

      想罢,提笔蘸墨,歪歪扭扭的写了起来。

      ‘言记’内容不多,若正常去写,不出一个时辰便可抄完三遍。

      但元溪有意伪装,修修改改,涂涂画画,任他检查完再退回去几次,一直写到裴笑进来提醒用膳,他才肯放她离开。

      元溪走后,段素才走到书案旁拿起她写好的字,细细端详起来。

      看罢,无奈的摇了摇头。

      丑是够丑,但过于刻意,反而容易露出端倪。

      ……

      这日,元溪进门,便被高高悬挂在墙上的那篇‘言记’给丑到了。

      与之遥遥相对的,是著名书法大家范玺题写的四个大字:宁静致远

      本就不多美观的字体,在范玺的衬托下,更是不忍直视。

      今日与往日不同,段素未吩咐她伺候,只是递一本书过去,让她念给他听。

      而那人则歪歪斜斜的往榻上一靠,闭目养神起来。

      元溪习医,虽未曾为他问脉,但从他苍白的面容上可瞧得出,他状态不好。

      他身子不好已是常态,平日里吃了药,也能维持数月不发作。上一世,她成为他的伴读后,阅尽无数藏书为他寻找根治之法,经过几年调养,虽未有大好,但终归无须再日日与药物为伴。

      但此刻他脸色明显与往常不同。

      读了半页,那人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似是睡熟了,又好像在等着她诵读下面的内容。

      元溪的目光落在他的面容之上,高挺的鼻梁下那紧抿的薄唇清冷而凉薄。脖颈间,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元溪微微俯身,轻唤了声,见他没有回应,这才伸手探上他的额头。

      微凉的指尖下是一片滚烫。

      他发烧了,且可能与她有关。

      他身子不好,平日格外注意保暖,若是阴雨天便待在暖阁里不怎么出门。而昨夜他却突然出现在她的庭院里。

      她本已安寝,听到那一串串轻咳才起身查看,他手执一把油伞,白色的披风下藏着一个木匣子。

      意外之余,她也顾不得再回去添件衣服,便踢上鞋子跑了出去。

      看见她,他提步上前,将她瘦小的身子整个笼罩在纸伞下面。

      不等她开口,问道:“今夜大雨,裴笑说这边的屋子年久未修,我怕伤了人便过来瞧瞧,你这儿可好?”

      西院这边的房子确实不算太好,可正因为年份久,地处偏僻,就只住了她与沈括姑侄三人。且沈括他们的住处前年刚刚翻新过,根本无需担心。

      那西院里,能被这场大雨威胁到且住了人的房子只有她这一所。

      他这是因她而来?

      元溪不能确定,便顺着他的话回答了句:“很好。”

      段素还想说什么,见她毫无继续交谈之意,便将一直藏在披风下的木匣子递给她,转身离去。

      匣子里放着一本‘伤寒集萃’和一块手帕。

      帕子是上好的绢绣,一株墨菊,淡雅又不失韵味。书也是她多年所寻,医圣张末老先生的的传世之作,无论哪一样,倒都颇得她喜欢。

      大抵是因为受了凉,今日他便病倒了。

      元溪将书放下,起身要去唤裴笑,手腕已被那人紧紧攥住。

      回过头,他还在昏睡中,眉头却紧紧拧成一团。

      ......

      过了子时段素才渐渐转醒,因攥的时间过久,那原本如玉的手臂上落下五个红色的手指印。而那伏在床沿的女子也沉沉睡去。

      她一直守在这里?

      想到此处,段素惨白的面容上荡起一抹笑意,从床上下来,小心翼翼的将沉睡的女子抱起,往榻边走去。

      刚走几步,女子那搭在腰间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衣领,段素顿住步子,怀里的女子还在熟睡,却并不安稳。

      想了想,又反身回来将她轻轻搁在床上。

      ……

      当清晨第一抹阳光穿过树梢照进屋子里,那人便该要去上朝了。

      段素将熟睡中的女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再用被子紧紧的将她裹上。

      他动作已十分轻柔,却还是惊醒了佳人。

      见她转醒,他俯下身在她额间轻轻一吻,柔声道:“还早,你在睡会儿。”

      她却趁他俯身之际一把搂上他的脖子,撒娇中带着委屈:“不要,有你陪着我才能睡得着。”

      他听罢,宠溺一笑,还真的翻身躺了回去:“好,那我就等娘子睡熟了再走。”

      她也笑,侧过身去,大大方方的将自家男人紧紧的抱进怀里。

      ......

      “若醒了,便伺候我更衣。”

      耳边这一声,犹如一汪冷泉将元溪彻头彻尾的浇醒。

      睁开眼,恰与段素那略带探索的目光撞个正着,而自己则手脚并用的将他紧紧抱住。

      元溪恍然,一瞬间竟分不清此刻是不是还在梦。

      直到眼前的男人一点点的将她从自己身上扒开,元溪才彻底清醒过来。

      一定是习惯了,她才会在睡梦中不由自主的爬上了这张曾经睡过的床,重复了曾经的行为,搂上了曾经搂过的人。

      这样想着,元溪才逐渐原谅自己。

      段素从床上下来,走了几步,回过身看着还纹丝不动的躺在床上人,眉目一挑,似笑非笑问:“阿元这是没睡足?”

      问完又遗憾的摇摇头:“没睡足也不成了,过会儿裴笑进来看见便不好了。”

      他的调笑让元溪眉头一蹙,利索的从床上爬下来,拿起衣架上的衣服熟练的套在他的身上。

      段素低着头,瞧着她那双娇小白嫩的双手在他身上忙碌着。她白净的脸蛋上隐隐透着微红,因为刚睡醒,一双明亮澄澈的眸子有微微的浮肿。

      随着她的动作,那一头垂到腰际的秀发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身上。

      她不过刚刚十四,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段素瞧着,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捡起她落在他身上的头发重新搁在她的肩后。

      他这动作让元溪手上一僵,他这是嫌弃她吗?想罢,故意往后退上一步。她一退,他再次伸出的右手捉了个空。

      段素面色微顿,随手抓起放在一边的腰带递给她。

      元溪接过,伸手环上他的腰。

      裴笑进进屋时,二人已收拾妥当。

      他看了眼一旁的元溪,走上前对段素耳语一番,又匆匆的离开了。

      裴笑向来稳重,除了上次段素突然发病,元溪甚少见他有这般匆匆忙忙的样子。

      元溪可以肯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外人眼里,段素体弱多病,是个除了能与世家公子赋诗作画,便只能缠绵病榻的废人一个。

      但元溪跟他多年,知他病弱是真,喜欢吟诗作赋也是真。但是在这种看似毫无作为的表象下,还有着一颗深藏不露的心。

      上一世,她便是因为太过信任段素,虽然知道他不是表面那般无害,也从不过问他的私事。

      她心甘情愿的做着他的小娇妻。

      也正因为如此,她忽略了太多细节,她像一只金丝雀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最后才让元晔不得善终。

      这一次,她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他可能伤害她的机会。

      所以,本来伺候完用膳便可返回西院的她,果断的留了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张末老先生的《伤寒集萃》引用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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