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天下》暴雨海燕

1、第 1 章 前夕（一）

　　楔子
　　如果说，忏悔之心让你靠近我，那我宁愿你从未发现过你的良心不安。如果说，是悲悯之心让你靠近我，那你可知道你的慈悲给了我更深的伤害。如果说，从未遇见过你，那我永远也不要遇见你。如果说，你现在要离我远去，那我誓死，也要紧紧抓住你。你是我悲惨身世的造就者，却也成了我的救世主，所以，你不能撒手不管，至少要看到我们都安然无恙。
　　前夕

　　“蓝雾！如果你不想你的族人跟你无端丧命，那就把那孩子交出来！”

　　来者是叶上秋，凉国的大王子，虽是个少年，可做事却不比他谋者门客狠辣，一双犀利的鹰眼时刻透着狠劲。

　　他的军队已经将整个辽山给包围的密不透风，这群老弱妇孺的乌族人是插翅难飞的。

　　蓝雾，一个浑身黑衣的的女子，拥有容颜绝世，不畏威逼，将族人挡在了身后。

　　“凉国人对乌族赶尽杀绝，唯独稀罕一个小婴儿，你们想利用她，去闯歃血关，想去我们的雾岛，对不起，就算我们死绝了，也决不会放你们过歃血关！”

　　说完，蓝雾领着那三百余名乌族人往早已建好的陵墓方向走去。

　　那陵墓似有灵性般，见乌族人朝它走来，忽然那它周围的地面塌陷，将乌族人都吞了进去。

　　接着陵墓不停地下陷，一群乌黑的鸟齐齐飞向陵墓殉葬，那场景让在场的人叹为观止。

　　一阵风沙过后，眼前再也找不到刚才的陵墓了，连掘地三尺都挖不到。

　　“国舅，见识到了吗？这就是乌族人的厉害之处，如今他们乌族虽死，可雾岛还有千千万万的乌族人。若得到他们相助，灭了云国，那指日可待。如果不肯相助，也不能让这群有神力的人活在这世上，这对我们，是一种威胁！”叶上秋说道。

　　“是，大王子英明！如今东西两陆只剩东陆的云国和西陆的凉国。两国已相争已久，若得到雾岛，则可灭云国！听说这乌族神女蓝雾曾去过云国云都，或许在那里，可以打听那个孩子消息。”国舅说道。

　　“出发云都！！”叶上秋道。

　　云都柳家村，叶上秋一行人已卸了戎装，乔装羁旅骑马来到这里。

　　“说！谁是蓝雾的孩子？！”

　　上百个村民们被抓到村口，挨个审问，连半岁大的孩子也不放过打开襁褓查看。

　　“都是一群废物！若是找不到，统统不留活口！”叶上秋生气地道。

　　果然，还是没找到。

　　叶上秋嘴角上翘，瞧了瞧队伍的后边叫道：“玄明！”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骑着马，垂着脑袋，极不情愿地来到叶上秋跟前。

　　叶玄明是王后所出，名正言顺的储君，可志在王位的叶上秋，也志在把眼前这个储君给废了好上位。

　　“那小孩，肯定是被这帮愚蠢的村民给藏起来了。他们不交出来，就叫他们尝尝惩罚的滋味。”叶上秋说道。

　　“怎么，怎么惩罚？”叶玄明一向害怕这个看他不顺眼且凶狠又强硬的大哥。

　　叶上秋扔给他一把长剑，睥睨地说，“全杀了。”

　　叶玄明极力拒绝。

　　“别忘了父王是怎么告诫你的，多跟我学学，我们凉国不需要一个软软弱弱的无用君主。”叶上秋逼迫到。

　　叶玄明极爱父亲，可是他不想听从叶上秋的命令，尤其是逼他杀这些手无寸铁的又毫无过错的村民！

　　叶上秋见叶玄明迟迟不动手，便又说道：“王后最近似乎身体不太好，我母妃可以给她请最好的医倌。可若你表现太差，最近宫里管的紧，就连过冬的碳也不好拿了。若你母妃这个冬天没有炭火，估计……”

　　又搬出他的母妃来要挟他！

　　叶玄明气得眼眶发红，咬牙切齿。

　　可恨父王并不爱母后，她虽贵为王后，可身体虚弱不能理事，王后的权力实际都掌握在叶上秋的母亲丽妃手里，他母亲空有一个王后的名头。

　　好在母凭子贵，父王极喜爱他，才能保住王后这个名头，以至于现在还能锦衣玉食。可是，权力没在手，也不得不仰人鼻息过活。

　　叶玄明提着长剑犹豫不决地走到村民面前。

　　“别，别杀我！”村民害怕地哭泣发抖，叶玄明也掉下眼泪。

　　“快杀！”叶上秋在后背喊道。

　　叶玄明闭着眼睛，一剑落下，人头落地，干脆利落，血溅一身。

　　“哈哈哈哈哈哈……”背后的笑声肆无忌惮地震天响。

　　叶玄明难过地不住掉眼泪，村民们不停地哭嚎哀求。

　　在柳家村找蓝雾的孩子，是叶玄明一生的噩梦。

　　在这天，柳家村被屠的七零八落，血腥一地，甚至连云都城都遭了殃。

　　“你说你，是个祸害精还是个扫把星！竟把全村人都害了！”柳爹哭泣着要把怀里裹着襁褓的婴孩，丢进湍急的河水里。

　　孩子刚被仍进河水里，就被柳娘给急急忙忙捞了回来，她哭着说：“我们还是把她养大吧，毕竟她娘也救了我们一命！我们也答应了她娘，要好好养大她啊！”

　　“夫人，这孩子要不得！”柳爹仍要把孩子给扔了，柳娘把她抱在怀里死活不肯扔。

　　“我们都多少年了，还没有个孩子！我听村里头的说，捡个孩子先养着，带来点福气，我们才可能有孩子！”柳娘哭着说。

　　柳爹摇了摇头说，“她哪能带来什么福气！害死全村人，就是她带来的福气！？”

　　“再怎么说，这孩子救过我们的命，断不可扔了！把她养大，给我们干点活，以后嫁了还能拿点聘礼，不亏！”柳娘说道。

　　柳爹只好作罢。

　　十年弹指一挥间，柳爹柳娘添了个亲生儿子。柳絮虽长大了，但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就像七八岁大的孩子。

　　面黄肌瘦，穿的衣服补丁多到看不出衣服原来的样子和颜色了，和叫花子无异。

　　她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砍柴割草，打鱼织网，煮饭炒菜，统统不在话下。

　　只是，无论她怎么勤劳乖巧，她总是得不到爹娘的一丝疼爱。

　　她躲在角落里偷偷看见爹娘喜笑颜开地逗弟弟。

　　她多希望，爹娘能向对着弟弟笑那样对着她笑一下，就算一瞬间也好，可是爹娘从未对她笑过。

　　在梦里，她曾经梦见爹娘对她笑吟吟，还抱她，可一睁开眼，她依然孤零零地睡在柴房。

　　她不明白爹娘为什么不喜欢她，只以为她不够乖巧勤劳，所以得不到爹娘的关爱。

　　所以她努力勤劳更勤劳，希望换的爹娘对她一丝微笑。

　　今夜因为砍柴上山晚了，柳絮把砍好的柴背在背上急忙下山赶路。

　　更深露重的，柳絮的衣服都被露水打湿了，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当在山脚下的小路时，柳絮见两个白衣少年在路中间起了争执。

　　其中一个白衣少年长得清风俊朗，还背着一个白色的药箱子。

　　另一个少年也看起来也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可是他在使劲拉着那个背药箱的少年，不让他再往前走。

　　“玄明！你若是再往前，你便不能再回凉国了！”那个拉人的少年喊道。

　　“叶玄明已死！凉国已旅举行国葬！云朗，别再拉着我，松手！”那个叫玄明的少年道。

　　“你难道不想给你的母妃报仇了？！你就这么甘心把王位输给了叶上秋？！”叫云朗的少年道。

　　“母妃是病逝！没有母妃的王宫，我早就不想待了！”说完玄明甩开了云朗的手。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若非叶上秋，你母妃岂会惨死！”云朗喊道。

　　“我再次警告你，我母妃是病逝，你别再说了！”叫做玄明的少年是气极了，额头青筋爆起。

　　“懦夫！你只会逃避！你要逃到什么时候？！难道你一辈子都要待在小山村里当个大夫？！”云朗问道。

　　“有何不可！这是我欠他们的！我要赎罪！”

　　“当年你也是逼不得已！”

　　“为了我母妃，我手刃了百余条无辜人命，世上哪有这样的储君！我不配！”玄明道。

　　“难道叶上秋就配做储君？！”云朗道，“这只会祸及更多无辜的人！你以为你躲在小山村就可以逃避叶上秋，可我告诉你，千里之外，莫非王土！你不可能避开他，就算你已死了！”

　　“那请你回去好好做你的云国宰相，千万别让叶上秋灭了云国。”玄明赌气地说道。

　　“你个王八蛋！”听他如此说，云朗也气极了，对着玄明就是一拳。

　　毫无防备的叶玄明被这一拳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更是没看到背后的柳絮，把她给撞翻了，她还滚了好几滚。

　　摔疼腿的柳絮忍不住抱着伤腿手抹眼泪呜呜咽咽。

　　“小妹妹！小妹妹！对不起！对不起！”玄明和云朗不停地向她反复道歉。

　　玄明打开他的药箱，仔细地替柳絮处理伤口，包扎好。

　　“不用怕，等会就不疼了！”叶玄明摸摸柳絮的脑瓜子。

　　“云朗，别劝我了，回去吧。”叶玄明转头又问道，“小妹妹，你是柳家村的人？”

　　柳絮含着眼泪点点头。

　　“走吧，我背你回去。”

　　云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储君挚友背着一个小女孩，渐渐地消失在夜色里。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那么晚了还没回家？”叶玄明问。

　　“我叫柳絮，柴还没砍够，不敢早回家。”柳絮趴在叶玄明的背上说道。

　　“夜里危险，随时都会有猛虎野兽出现，砍不完的柴就明天再砍。”叶玄明说道。

　　“没砍够，我爹娘会骂我打我。”柳絮说道。

　　“你爹娘不疼你？你那么晚没回家，他们不会找你吗？”叶玄明问。

　　“不会找……”柳絮没有答话了，她已经睡着了。

　　这个肩膀虽年轻，可厚实温暖，柳絮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全感，白天的饥饿疲累，统统被一扫而光，沉沉地睡去。
　　翌日，柳絮在软软的床铺上醒来，直接惊吓地跳了起来。
　　她从未睡过这么好看又软又香得床铺！
　　“你腿上的伤口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你得回家了。”叶玄明蹲下来摸摸她脑袋说道，“昨晚对不起，把你撞翻弄伤了，还把你辛苦砍得柴弄丢了。”
　　“大哥哥不用介怀，我没有生气。”他长得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得人……柳絮心里嘀咕。
　　“下次天黑了就要回家，外面危险，知道吗？”
　　柳絮微笑着点点头。
　　“快回去吧。”叶玄明说道，“说不定你爹娘找你该找疯了。”
　　柳絮低着头，要是这样，就好了。
　　柳絮朝门口一瘸一瘸地走去，看见大堂内好多的药柜子和药材，这地方像是个医馆……
　　“大哥哥，该怎么称呼你呀？”柳絮发现她十分不愿意忘记此人。
　　“叫我佟先生就好。”叶玄明背起柳絮，说道“都怪我，你的腿得养好几天才能好，我背你回去。”
　　柳爹柳娘一见到柳絮就是一顿破口大骂，碍于陌生人跟前，才住了口。
　　“我是杏林医馆的医倌佟先生，对不起，昨晚不小心把柳絮撞了，还弄伤了腿，还把她砍得柴给弄丢了。这点是我的赔偿，希望原谅！”叶玄明将银钱递于柳絮爹娘。
　　她爹娘哪管她的伤，见了银钱喜笑颜开。
　　“哎呀，这丫头长大了，我们准备可以收聘礼了！”柳娘笑吟吟地说道。
　　“娘……”柳絮从未想过，娘对她笑吟吟是在她准备可以收聘礼的情况下……
　　“我就在医馆，要是腿疼，可以随时来医馆找我，再见。”说完，叶玄明弯腰摸摸她脑袋和柳爹娘告了别就走了。
　　柳絮倒是兴高采烈地到医馆抓过几次药，可渐渐地她发现外表斯文沉静的佟先生，平时眼里也凉冰冰的，没有多少温度。
　　冬已来临，柳絮病倒了，可柳爹柳娘给她抓了几次药后便不再舍得浪费钱了。
　　柳絮病得奄奄一息，就在冰天雪地里被柳爹柳娘丢弃时，被刚好出诊的佟先生遇见。
　　“这，这孩子，还活着啊！”
　　于心何忍！
　　“我带回去，尽力试一试，救活她！”
　　柳絮被佟先生带回了医馆，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她身上。
　　耗了大半年的时间，柳絮终于在夏日里再次醒来，只是，她已记不得她曾认识佟先生。
　　病了一场，记忆片段破碎又零散。
　　柳絮在镜子前，看着自己。
　　“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佟先生弯腰问。
　　“柳……絮。”
　　“嗯。”佟先生满意地微微笑，“你睡了好久好久，真担心你醒不过来了。不过，现在看来，都是白担心。”
　　“谢谢佟先生救柳絮一命！”柳絮就要跪谢佟先生，却被佟先生扶起。
　　“来，我帮你梳个头发吧，你躺了大半年，头发也没怎么梳过。”佟先生说道。
　　柳絮微笑着点点头。
　　这小丫头，休养生息了那么久，已不再面黄肌瘦，而是长得珠圆玉润，娇娇嫩嫩的，像极了清晨里带露珠的花蕾，含苞待放。
　　佟先生给她梳了个小花苞头，可爱极了。
　　“佟先生不但能妙手回春，还梳得一手好头发！”柳絮调皮地对佟先生说道。
　　“喜欢就好。”佟先生微笑着把梳子放回他手中。
　　这时医馆有了来人。
　　柳絮为佟先生为病人就诊的认真模样着迷，她何德何能，值得佟先生花费大半年的时间将自己救活。
　　感激之情，只言片语不足以表达，她想永远留在佟先生身边。
　　柳絮在佟先生面前跪下，说道：“请佟先生收柳絮为徒，柳絮也想像佟先生一样成为一位医倌，为民造福！”
　　说完柳絮赶紧磕了个头。
　　佟先生连忙把柳絮扶起，这些日子他早已习惯有这小丫头相伴的日子，无论她是昏迷着还是醒着，他都想看着这小丫头好好的。
　　“好，只是，柳絮，无根无基，飘忽不定，不好。师傅给你改个名字，叫柳儿，留下，可好？”
　　“好的！柳儿十分喜欢！谢谢师傅！”
　　谁都不想要柳儿，师父却想要柳儿留下，柳儿以后唯师父是从，永远留在师父身边孝敬师父！

　　前夕（一）
　　东陆云国，云都城，夕阳西下，金黄落满城。
　　在柳家村的一个破墙角，经常有个瘦弱的小女孩儿，穿着粗布衣服，头扎两股凌乱的小辫子，头上插着小柳絮，跟一只小白鸽玩的不亦乐乎。
　　这小丫头是村尾柳家的女儿，名唤柳絮。虽长得伶俐，可她爹她娘总把她当小牛犊使，一犯点小错不是打便是骂。
　　自从有了小弟弟，爹娘的冷眼和打骂便成了家常便饭。
　　她唯一的爱好就是偷偷跑到城墙外的养鸽房去玩，去跟那只白鸽小哥儿玩和说悄悄话，以至于养鸽人把小白鸽免费送给了她。
　　那年，柳家村的春天，忽然从外乡来了一位温文儒雅的白衣公子，据说是个郎中。别看他年纪轻轻，可他做事看病自有一股稳重老成的味道，他开的杏林医馆不久后就闻名了云都城，大家都说他是得道高人，返老还童，造福百姓来了，据说他就叫佟先生。
　　柳絮也曾至杏林医馆抓过药，但是没能和那先生说上话，因为虽然那先生面带微笑，可柳絮看得出来，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有清清凉凉的东西，以至于让人不得不远离。
　　冬天已至，大雪纷飞，村尾柳家已再无钱给柳絮看病了。
　　这天，爹娘商量着，将这八岁就准备断气的柳絮丢弃在山岗上。山岗上到处结着冰凌，裹在破席子里的柳儿，已奄奄一息。
　　“孩子他爹，咱们，咱们真要那么狠心吗？”柳絮她娘问。
　　“我不是她爹，你也不是她娘！咱养了她这么些年，也对得起当年的恩人了。谁叫这娃，命不好，这也便是她的归宿了。”说完，柳爹将柳絮往雪地里一扔，就要转身离去。
　　柳絮在破席子里痛苦地哼唧了两声，便不再有气息了。
　　“这孩子，还活着啊！”这天佟先生刚好路过山岗，将柳絮接回了杏林医馆。
　　转眼半年过去了，在佟先生的悉心照顾下，柳絮不但病已去除，还养得白白嫩嫩，一副可爱的年娃娃样。
　　后来，柳家村的人都知道，佟先生收了位女徒弟，是柳家村的穷苦孩子。这孩子长得清明毓秀，在佟先生眼里还算得上聪明伶俐。
　　“你叫柳絮？柳絮无根无基，随风飘飞，不好。不如师父改个名字，叫做柳儿，留下，好不好？”
　　“好的，师父！”柳儿开心地笑道，不知为什么，现在佟先生的眼里那股清凉清凉的东西不见了，周身都是温暖，柳儿喜欢师父喜欢极了。

　　这天，柳儿照常采药去了。临下山之际，从山头望去，整座城被薄雾笼罩，城上倦鸟齐飞，

　　“看，这落霞中的云都城，多美！”柳儿指着暮色中的城无限感叹道。

　　柳儿的身旁并无他人，她是指给终日与她为伴的白鸽小哥儿看的。

　　这白鸽长得白白胖胖，嘴尖一点红，似听得懂柳儿的话般，朝柳儿手指的方向叽叽咕咕，在柳儿肩膀上蹦蹦跳跳。

　　柳儿抖了抖背上的竹篓，满满的草药差点被抖掉了出来。

　　“今天真是大丰收，师傅要的细辛采了好大一筐。”柳儿转头盯着竹篓，美美地笑道，心想师傅待会又会夸她是采药小能手了。

　　柳儿正回医馆的路上，却被村里的王媒婆给截住了去路。

　　“哎呀，柳姑娘，你可让我们好找啊！你的大喜事来啦！”王媒婆拉着柳儿的手笑得摇摇摆摆，花枝乱颤。

　　柳儿见状却是一脸懵，她什么时候和王媒婆扯上关系啦？

　　“李大人看上你了呀，要纳你为她的妾室！”王媒婆继续笑道，还不停地摸摸柳儿的脸蛋，拍拍她的小手。

　　真如一道晴天霹雳，把柳儿劈得要不认得爹娘了。

　　“李，李大人？咱们衙府的，那位李大人？”柳儿惊恐地问道。

　　“正是正是！”媒婆笑道。

　　柳儿脑海里飞快地搜索，一个月前，听说县衙着了风寒，任何医药都不管用，就快要驾鹤西去了，碰巧师傅从徽山云游采药回来，便被请了过去。

　　原来这李大人不单止是得了风寒，更重要的是得了疮毒，背上好几个大脓疮，红肿得已经流脓。

　　师傅将脓疮处理后，吩咐柳儿天天至县衙给李大人换药。

　　这本奄奄一息的李大人在他们师徒的照料下，日渐好转起来，痊愈那一日竟已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这李大人本是个色胚，见水灵灵如娇嫩花苞一样的柳儿，更是色由心起，要调戏在给他换药的柳儿。

　　柳儿大惊，拼命挣脱李大人的手，刚好这被进门来探病的夫人小姐们逮个正着，柳儿被李夫人扇了几巴掌后给轰了出去。

　　柳儿虽然委屈，但也没将这件事告诉师傅，因为柳儿想着这是最后一次给李大人换药，以后都用不着见他，也就算了。

　　可没想到，这些天来李大人，竟然色心不死，要来娶她为妾！

　　柳儿风驰电掣地飞奔至家中，眼见那破落的小院子里，挤满了人，堆满了七八箱聘礼，一个箱子足有半张床大，个个箱子都装满了金条和奇珍异宝，这豪气惊叹地让看热闹的人合不拢嘴，都在嫉妒着这丫头麻雀飞上枝头，成凤凰了！甚至有人要学着柳家的摆设改变自家风水，希望自家孩子也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在摸着金银珠宝喜不自胜的爹娘见柳儿回来了，慌忙一把抱住柳儿，“乖女儿乖女儿”地叫个不停。

　　“柳夫人，那聘礼就收下了，我们也就去向柳大人复命了，明日花轿会吉时准时来接柳姑娘！恭喜柳姑娘！”几个衙差喜气洋洋地说道，还向柳儿行了个礼。

　　这还没过门，就被当小妾了，柳儿气愤极了！

　　“好好好！辛苦给位差大哥！劳烦替我们向李大人问安！”柳夫人忙谄媚地笑盈盈道。

　　这可急坏了柳儿。

　　“娘！娘！你说什么呢！我不要嫁！我不要嫁！”柳儿急得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急得“扑通”一声跪下，希望爹娘能退还聘礼。

　　“傻丫头！你在胡说什么呢！十三岁是大姑娘了！这是多好的亲事呀，求佛都求不来！李大人能看上你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虽然你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美得像仙子，可身上穿着满是补丁的旧衣，也只能算是一根比较好看的狗尾巴草！休得在福中不知福，别闹！”王媒婆拍拍柳儿的脑袋规劝道。

　　可柳儿非但没有被规劝，一想起李大人那色咪咪的模样，反而更是气打不一处来！

　　“狗尾巴草就狗尾巴草！要珍惜你自己去珍惜！”柳儿气的浑身颤抖，一把甩开王媒婆的手。

　　王媒婆见讨了个没趣，又对柳儿爹娘讪讪地笑了笑。

　　柳儿爹娘想扶起柳儿，可柳儿死活不肯起来，还哇哇地哭了出来。

　　“柳儿啊，”柳娘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家徒四壁，今年又遇蝗灾干旱，田里颗粒无收。弟弟还小，他需要粮食，我们也需要粮食活下去。况且，嫁给了县老爷，你飞上了枝头，我们也衣食无忧，脸上也光荣，别人求还求不来这福气，你就答应了好吗？！”

　　“娘！我在医馆也可以赚钱，我把赚来的钱都上交给爹和娘！我不要嫁！”柳儿哭道。

　　“傻孩子，你在医馆就赚得那点钱，要赚几辈子才能比的上那几大箱子？！”

　　几个当差的见柳儿这般拒绝，便说：“我们老爷看上的人，从来不会亏待了。如果柳姑娘执意违背老爷，那柳家恐怕就要从云都消失了！”

　　柳儿震惊于李大人的狠辣和逼迫，面对此境虽然想反抗，却深感于无能为力。

　　忽然一道灵光闪过，纵使无人疼爱，毕竟也还有一个师傅！

　　“我要去找师傅，我要去找师傅！”柳儿疯了似地闯出小院，却被当差的立即拿下。

　　“找什么师傅，差大哥帮我捆了她，放屋里！”柳夫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