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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四、(3) ...

  •   自那天以后靖友就再也没有和我说过话,我发过去的短信完全石沉大海,电话也全都是无人接听,哪怕是在上课的路上遇见也完全无视。
      我旁敲侧击地问了问纱织,但她对此事一无所知。“没事的绘里奈,那小子多半又是自己钻牛角尖里去了,不用管他。”到最后我也只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到底是哪里惹他生气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后续我也听说了各种不同的版本,倒是能大概猜到靖友怎么会和藤原那群人扯上关系。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和好才行啊。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我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尝试。
      周三下午的选修课上,我成功发现了那个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的身影,一路说着“抱歉”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
      他插着耳机趴在桌上休息,听到我这边的响动后稍稍睁了下眼,在发现是我以后立刻坐了起来,收拾东西就要走。
      “喂靖友,就这么不情愿和我坐在一起吗?”我拉住了他书包的肩带,指了指几乎被坐满的前排,“我保证不会在上课期间说话的,况且你现在要走的话,只有第一排的位置了哟。”
      他极其不爽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距离老师最近极有可能会被提问的第一排,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这也是计谋的一部分吗,你这人还真是……”
      很好,虽然出言不逊,但起码主动和我说了一句话。我信心大增,干笑两声作为回应,“谁知道呢。”
      不过说实话,我也没想过靖友会选择这门看上去就不像是化学专业会感兴趣的《观赏植物鉴赏与栽培方法》,而且看他认真听讲的样子,也不像是为了拿这两个学分随手选的。
      可能是我的目光过于直接,他很快就发现了我在看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知趣地收回视线,假装无事发生地看向正在激情地为我们演说自己长达十八年绣球花培育经历的教授。
      临近下课,教授清清嗓子通知我们:“作为整个洋南大最有意思的选修课之一,我们这门课为在座的的同学们准备了很多好玩的东西。现在需要大家两两分组,从我这里领走感兴趣的种子。不用担心,这些种子都是很好养活的品种,我执教以来基本没遇见过能把它们养死的学生。大家带回去以后按照我课上介绍的方法好好培育,等学期末我们把各自小组的植物拿过来作为平时考核分的一部分。当然,作为我们生命科学学院给大家的礼物,咱们养出来的植物自己收下就好,剩下的时间就留给大家尽快确认好小组。”
      教授的话音刚落,整个教室便响起此起彼伏的讨论声,我看了看旁边没有明显面部表情的靖友,试探着问道:“靖友,要不要……”
      “不要。”他十分果断地拒绝了我,“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请不要和我说话。”
      这小子……我努力抑制住打他的冲动,面带假笑地看着他,“是有已经决定好的队友了吗?”
      “没有,但我不想和你一组。”
      真是不留情的回答,我毫不在乎地耸耸肩,既然他这么不情愿,我也不好勉强他。只是如果到最后都没有组队成功的话,教授就要随机分配小组了。根据美波前辈的说法,教授一般会优先把同一学部的人分配到一组。到时候就算靖友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和我一起养花了。我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已经放声大笑起来。
      “现在还有八位同学没有组队成功,那我就来随机分配了……斋藤静美同学和山本庆希同学,荒北靖友同学和川原绘里奈同学……”教授看着学生名单,毫不犹豫地宣读了最后的通知,“还没有定下种子的同学也可以课后来我们教研室领取,那么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期待大家能养出美丽的花朵。”
      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我幸灾乐祸地看着身旁那个恨不得一刀捅死教授的别扭小男孩,“看吧,结果最后我们还是在一组了,请多指教靖友,你可以放心地相信我这个生科系前辈的实力哦。”
      靖友无语地看着喜笑颜开的我,翻了一个天大无比的白眼,“鬼才要相信你,我是有多倒霉才会和你在一个组啊。”
      “下课以后要不要去趟咖啡店,解决晚饭的同时尽快决定一下选什么植物?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店哦。”我无视了他愤愤不平的小眼神,亮出了我Miss Green的高级会员卡,“老规矩,我请客。”
      “……只限于讨论正事,要闲聊找别人去,我可绝对不奉陪。”虽然还是有些不爽,但靖友总算难得地答应了我的提议。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你会选这门课呢,因为你看上去并不像对植物感兴趣的样子。”在咖啡厅二楼最好的视角坐下后,我率先开展了话题。
      “切,所以才说你对我根本就是一无所知。”他不是很想搭理我,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点好了单,“我要份招牌套餐。”
      和店员确认过订单后,我打开平板,一一划过教授课件上的植株图片,“有什么想法吗,我感觉这些都很好看耶。”
      “关键是要看好不好养吧笨蛋,”他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我可不想伺候一个娇贵的要死的花。”
      我会意地点点头,“也对,那要不就多肉吧,应该算是这里面最好养的了。而且别的植物都是种子,多肉可以直接要叶片过来栽培哦。”
      “……行,那你随便选一个。”晚饭上桌后,他立刻选择把所有工作都交给我,“从现在开始公事结束,不要再来和我说话了。”
      还真是个决绝的人啊,我苦笑一声,默默地喝了一口热可可,“那我可以自言自语吗?”
      “……随你。”他瞥了我一眼,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的车流。
      “我已经大概都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了,藤原那群人已经算是惯犯了,我们每次活动他都会带那群蛇鼠之辈过来,之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当时还报了警。但除非事先录音,否则我们也奈何不了他。总之,谢谢你帮我说话。”
      既然他不愿意和我讲话,那我以自言自语的形式把这些话说出来总可以吧,不愧是我,真是机智的小绘里奈。
      发觉他没有讲话的意思后,我继续说道:“明明在帮这个笨蛋说话,怎么到头来这家伙竟然还和那群人认识,想想都觉得恶心,你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吧。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是能理解你为什么生气。但是啊靖友,一时的上风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从小到大类似的骚扰我经历过太多了。想不到吧,他们还不算最过分的,有些更恶劣的甚至会当着我的面做些很恶心的动作。我曾经因为这种事低沉过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在别人面前表演,即便上了台也根本放不开,但后来我就发现,即便衣着再怎么保守,发型土得看不下去,那些蛆虫也会第一时间在台下发情,因为畜生就是畜生。即便制住了这一波,还会有无穷无尽的下一波等着你。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平常心,因为我不能让这些害虫败坏了自己的兴致。他们就是这样的生物,即便你穿上生化服,那些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也只会脑补你裸体的样子,既然这样那我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喜欢的姿态生活呢?我很喜欢街舞,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我人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不会因为有变态在台下意淫而放弃我最热爱的东西,所以别担心,无论他们说了什么话我也不会有丝毫动摇,我川原绘里奈永远都是我自己。”
      靖友缓缓抬起了头,这是这半个月以来他第一次好好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好啦,我的自言自语就到这里了,如果打搅到你了我会道歉的……怎么说呢,无论你想不想听,这些话我都要好好说出来才行。”我挤出了一个相当勉强的笑,“听过就忘了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想错了。”
      “诶?”我没想到他会冷不丁地说话,一时间没能跟上他思考的速度。
      “我的意思是,你以为我是因为你和那个混蛋认识才生气。错了,我是在气我自己。”靖友将面前的蛋挞向我的方向推了推,“这个我不吃,太甜了。”
      我诧异于他的话,为什么会气自己?虽然他只是轻描谈写地提了一句,但这句话完全颠覆了我之前的所有假设。“为什么会……”
      “那个男的说你男朋友都没有管过的事我为什么要来管,我突然就对自己来气了,因为我觉得他说的对。我不过是你朋友的弟弟,连你男朋友都不介意的事情,我却像个笨蛋那样认真。如果换做平常我早就离开那个恶臭熏天的地方了,但我实在想不通那时为什么会耐着性子听那么久,还因为实在听不下去直接出言威胁。我很明白自己是擅长迁怒别人的类型,毕竟那天我就没控制住自己冲你发火了,所以本想在得出结论之前一直不理你的。可谁能想到某个笨蛋会想出自言自语这种奇奇怪怪的招数。”靖友说着说着就无奈地笑了起来,“绘里奈前辈,你还总是在给我制造惊喜啊。”
      啊,他刚才叫了我什么?绘里奈前辈?
      他没有在意我震撼的神情,继续往下说道:“既然当事人都完全不把这些蝼蚁放在眼里,我自然也没有必要较真。本以为你对这种骚扰完全不知情呢,没想到已经早就不当回事了啊。很好,我想通了。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把之前没说完的话说出来了。”
      “没说完是指……”
      “你邀请我去看表演的那天,我在台下看完了全程,从头到尾都很精彩,社员们做的都很棒,不过我最想夸的还是你,因为你真的闪耀到让人移不开眼睛。谢谢你的款待,前辈,我欣赏到了极其精彩的演出。”他极其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这还是我认识的荒北靖友吗,一时间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他不仅好好地叫了我前辈,甚至还向我道了谢。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男朋友真的不会介意这种事情吗?”还没等我做出回应,靖友突然变换了话题往下说道,“如果我女朋友被明目张胆地骚扰成这样,我可能真的会把对方往死里揍的。”
      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提到亮介,说话也结巴了一下,“亮,亮介他不会管这些事的,说到底他也很少会来看我跳舞,因为他总是很忙。”
      “比起女朋友还是自己的事更重要?”靖友极其嫌弃地撇了撇嘴,“那个叫什么亮介的,听上去完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嘛,你怎么会和那种家伙交往啊?”
      “是杉田凉介啦,怎么说呢,”我干笑两声,用听上去就很恋爱脑的混乱逻辑辩解道:“他确实有点自我中心,可谁让我喜欢他呢?不过他们法学部的事情本来就比我们多,经常有类似模拟法庭的活动,讲座的频率也高得离谱,要不然我今天可能也不会有空来和你确认课题了——明明是一生一度的20岁生日啊。”
      “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等等,你说什么?”靖友睁大了眼睛,“你今天过生日?”
      “对啊,我没和你说过吗?”
      “完全没有说过啊你这个笨蛋。”靖友无奈地扶住了额头,“20岁生日的下午竟然选择和我在咖啡厅确认完课题后吃招牌套餐,你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不是很明白他说的话,但我总感觉自己有被他那种看傻子的眼神冒犯到 ,小声嘟囔道:“还不是因为亮介他要去京都的一家事务所访学三天,真是的完全不知道他们怎么总是那么忙,到现在都没给我打个电话。”
      “抱怨你那冷漠男朋友的话就此打住,我可不想听一个怨妇在这里絮絮叨叨,”靖友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后递给我,“等下还有别的事吗,有没有兴趣去趟世田谷看那个晚间特供的美术展,现在去的话能在十点之前回来,就作为你总是请我吃饭的回礼兼20岁的生日礼物。”
      他的这番话完全在我的预期之外,没想到靖友竟然也会关注这种东西。注意到我探寻的视线后,他干咳两声,眼神不自然地别开,“是老姐推荐的,她叫我问问看你要不要过去看。”
      果然,我就知道只凭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高情商的事情的,可即便如此,他没有完全把纱织的话当成耳旁风,我也就感激不尽了。
      “好啊,难得靖友主动邀请,我可不能拂了某人的面子。虽然以前完全没去逛过美术展,但感觉这次的主题很有意思,走咯走咯。”
      一路上我完全没停下来过自己的单方面演说,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我和亮介的情史。靖友虽然完全不想听,但也还会给点基本的反应。“所以说,”我回想起了对亮介一见钟情的那场比赛,痴痴地笑了起来,“没有人能在看过他的比赛后不鼓掌的,这种在辩论赛场上以一敌百的最佳辩手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那就是我和他爱情开始的地方。”
      “哦,好。”
      “之后啊,我们就又……”
      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想到,几个小时后,我将迎来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为噩梦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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