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姐是个美强狠吧？！》申赭

44、第四十四章

　　尽管她言辞中尽是抱歉，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雀跃的，一想到这东西的寓意极好，她不禁又看了一眼宋丞的方向。

　　不知何时，宋丞已经走出了那个角落，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下方，他如玉般的面容镀上一层辉光，恍若仙谪，眉眼间的情绪尽收眼底。

　　陆启瞳看着他的神情，竟有那么一刻觉得宋丞在笑。

　　她不是没见过宋丞轻松的神情，但这般笑容，确实不多见，她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拿到绣球高兴，还是因为的笑。

　　但宋丞没有久留，等她回过神来，便已经消失在了园中。

　　靖宁侯本就神出鬼没，最近这段日子更甚，她摸不着头脑，如今身心俱疲，更没有心思细想。

　　绣球抛完，就算是真正的礼成，再往后就是夫妻俩之间的私事，别人就不好参与，大家纷纷喝完喜酒，回自己家。

　　——

　　陆启瞳喝了不少，她的凳子后面还放着那只绣球，手中拿着酒杯，就这么自斟自饮了几轮，而后恍惚的送走宾客。

　　最后拎着绣球上的红绸子，一步三晃地回到陆府，在自家门前吐了一遭。

　　家丁见状，险些吓坏了，连忙叫人将她扶回房里，伺候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行头，又喝过醒酒汤，便放她在床上自生自灭。

　　陆启瞳睡了没有一个时辰，就揉着头醒过来。

　　眼下还是初春，夜半的风大得很，陆启瞳摸着黑寻着一件狐裘，草草披上，打开房门。

　　门外没有守夜的侍女，想必今日累得不轻快，偷懒睡觉去了。

　　陆启瞳忽然想起自己那不知道着落的绣球，又不好将依兰叫起来陪她找，只能自己胡乱寻了一圈。

　　踏破铁鞋无觅处，最后在床底下看见不知道何时被她揣进去的绣球。

　　陆启瞳废了好一番功夫，胜似猴子捞月一般，才将绣球摸出来，然后像抱金疙瘩似地爬上屋顶，看月亮。

　　只可惜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外头黑漆漆一片，星星都看不着几个。

　　陆启瞳躺在屋顶，借着廊下稀疏几盏灯，端详着那颗绣球。

　　绣球想必也是牵丝斋一并包圆了，那上头的绣工一看就十分娴熟。

　　陆启瞳抠着一个线头，觉得自己的心里也像这个线头一样，有一个小疙瘩。

　　不是什么要紧事，却也算不上多开心。

　　如今的陆府当真是空空荡荡，只剩她一个了。

　　她脑海里闪过宋丞的模样，想起宋丞站在月光下，唇角微微弯起的弧度，总觉得应该是自己眼花。

　　可是她又不想承认是自己看错了。

　　陆启瞳把绣球塞进怀里，猎猎北风吹过她的面颊，有一点刀割般的疼痛，她将狐裘向上紧了紧，闹不明白自己这是犯了什么毛病，大晚上不睡觉，抱着个过了气儿的绣球在这里吹冷风，偏生脑子里还有一根顽筋，就是凹着不想进屋睡觉。

　　她的思绪乱飞，想东想西，一段陈旧的记忆翻上心头。

　　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宋丞告诉她，他没有家。

　　陆启瞳自嘲一笑，从前她还劝靖宁侯想开一点，如今她可算是体尝到满府只剩自己的滋味，那种如若无依的孤寂感，日头长了，真的能杀死一个人。

　　从心里。

　　她眼珠一转，又想起自己近些日子听到的一些风声，嗤了个气音。

　　有人见不得她好，整日撺掇着让她当出头鸟，偏生她心里还真放不下宋丞。

　　“唉，我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她闭了闭眼，自言自语道。

　　——

　　左相府这几日的气氛不太妙，原是左相夫人害了疾病，整个左相府如铁桶一般，传不出什么风声来，却人人自危。

　　这一日，皇后着一身素裙，自左相府的角门下车，身边只带着玉莹一个婢女，不动声色地进门。

　　还未进院子，一位姿容极贵、风韵犹存的夫人，身后跟着几名侍女，远远地从院门出来。

　　见到皇后，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竟是连一句请安也没说。

　　此人便是胡灵，皇后历来不待见的庶妹。

　　胡灵不同她打招呼，她也不想跟胡灵多有牵扯，毕竟她今日是来探望左相夫人的，没空和自己这位多年宿敌死力气。

　　她错开身，向院里走去。

　　不远处，胡灵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她红唇一扬：“瞧瞧，这就是咱们的一国之后。”

　　——

　　看过左相夫人后，皇后留在正厅，并未离去。

　　不多时，左相缓步前来，屏退四周，一开口便是斥责。

　　他道：“娘娘不应该来。”

　　“女儿如何能不来？”皇后的眼睛有些红肿，语气中还掺杂着几丝泣音，“女儿若是再不来，母亲她……”

　　“夫人就算是要撒手人寰，娘娘身为一国之母，理应顾全大局，而不是着一身便服，前来左相府。”

　　左相眉眼一横，“如今朝中人心惶惶，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娘娘若是再出差池，我大齐的国祚当如何延续？”

　　皇后抽出帕子，抹去即将溢出的眼泪，道：“可是女儿无法不孝。”

　　“娘娘能掌稳凤印，就是最大的孝顺。”

　　此言一出，皇后怔了一下，她难以置信的看向左相，颤声道：“父亲，父亲您是不是知道了……”

　　“哼，贤妃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臣能不知？”

　　皇后语塞。

　　“如今陆启瞳不降反升，成了军械司的监造，直属陛下，娘娘可知，这步棋有多险？”左相捋捋胡子。

　　“国库一事，臣早就同娘娘说过，急不得。”

　　“父亲是还要说，此事应当让孔方银庄来办？”皇后有些愤恨，“父亲当真如此偏心妹妹？”

　　“偏心？”左相忽然一笑，“娘娘这话，臣有些疑惑，灵儿是臣的女儿，娘娘也是臣的女儿，这件事如果交给孔方银庄，便是出不了左相的门，左右也是个家事。”

　　“何况孔方银庄乃我大齐第一庄，娘娘放着此等好机会不用，却要劳累自己。”

　　“可是父亲，您心里清楚，胡灵同我，自小便是水火难容，她不陷害女儿已是不易，更遑论来帮女儿，还是帮女儿销赃国库！”

　　皇后有些情难自抑，她想起方才对她视而不见的胡灵，无端将她跟贤妃划作一类，因而更为气氛。

　　“如今那她的亲儿子联合了蓝花楹的商会，反手要贷给皇家银子，若女儿当初借了她的道，恐怕早就不是今日的光景！”

　　太子无能，要想笼络朝臣，自然是要舍得花银子，国库这条线，说来还是当初谭如的投名状。

　　“娘娘还请注意言辞。”左相不轻不重的斥了一声，“销赃国库是什么光荣的事，值得娘娘昭告天下？”

　　皇后噤声，只是双手绞着那一方帕子，暗含着不甘。

　　“为今之计，当是该好好想一想如何让这些散户闭嘴，然后想办法将还没来得及分出去的银子再放回国库。此事谭如已经同臣商议过，就不劳娘娘费心，娘娘只需要在宫里稳住皇上，教好太子，其他的事，臣来为娘娘善后。”

　　——

　　密谈不过持续了一刻，左相来时轻缓，去时匆匆。

　　皇后看着左相离去的背影，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力量一般，她蜷起身子，将那帕子硬是撕开一道口子，眼底尽是狂意。

　　很好，一个两个都认为她是个废物，她只需要教好太子，当一个安排在皇上身边的棋子就行。

　　可她偏不！她就是要自己揽过一切，凭借自己的手段来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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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启瞳自从直属崇仁帝之后，已经不只是隔三岔五去朝会的问题了，她基本上日日都要辗转于宫里与陆府之间。

　　说起来，她从陆启鸣大婚后，就没再见过宋丞。

　　靖宁侯仿佛真的像人间蒸发一般，甚至一连几次的朝会都没去。

　　崇仁帝对此也不知道是喜是怒，只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他从一个盛气凌人、心胸狭隘的君主，变成了一个苟延残喘、心胸狭隘的老头。

　　这□□会，宋丞再一次抱病，陆启瞳遥遥看了一眼空缺，收回视线。

　　赣南的灾情虽然严重，但好在大齐并非第一次遭遇这种变故，三两个月忙碌卓有成效，灾情好转不少。

　　前线仍是胶着，西北军与西域联盟拉锯数日，愣是也没夺回一城半郡。

　　朝会的话题无非就围绕着以上两点展开，但今日众人群起攻之的对象却换了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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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是禁军副将苏良有本要奏，站桩嘴了宋丞一通，落到陆启瞳耳朵里，叫她好悬翻出个白眼。

　　狗嘴吐不出象牙，这年头是谁都能罔顾尊卑，挑靖宁侯的刺了吗？

　　告状完，苏将军末了还不忘来一手反衬：“侯爷事务繁忙，一整月都不曾来一趟京郊大营，过往姜督统在时从未如此。”

　　苏良人长得不高，声音却是不小，说话如同叫阵，恨不能将勤政殿大梁上那点余灰震下来。

　　等他说完，崇仁帝才缓缓道：“靖宁侯何在？”

　　他脸上的皱纹横起，试图做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最终还是叫他那耸下的眼皮露出马脚。

　　曹公公上前，低声：“皇上，靖宁侯告假了，在府里歇病呢。”

　　“告病？朕都多久没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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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会结束后，陆启瞳又被请去御书房单独上奏。

　　她在军械司的日头，眼看就要比在织造司还长，军械司虽说是从工部临时独立出的新部门，里面的人手还是陆仁青手里的那些，因而号令起来也不是难事。

　　陆启瞳一路轻车熟路来到御书房，只见崇仁帝端坐在桌后。

　　见她来，崇仁帝清咳两声，指着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凳子，道：“陆卿坐吧，朕有几件事，要同陆卿说一说。”

　　陆启瞳心头一紧，右眼皮轻跳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