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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章:而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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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南暝侧目看向身边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容貌,挑眉问道。
“是。”墨昳点了点头,眼眸中幽光隐逸其中,冷声道:“我并不强求亲手报仇,一切依旧听从公子的安排。”
“还挺懂事的,”南暝轻笑,仰头喝了一口清酒,沉吟片刻,才继续道:“没把握的事情小生不会贸然答应,所以,至少现在还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明白,现在情况不明,公子也不必非要作何承诺。”墨昳轻轻笑了笑,“我是因有公子的帮助才能突破瓶颈,到此境界,公子于我本就有恩,哪能再做要求。”
“既然觉得小生于你有恩,不如此事结后来南疆替小生干活吧。”南暝笑,一双桃花眼弯成新月,“左右小生那里缺人手,带薪有府还有假期,不考虑考虑?”
墨昳面上似乎翻了个白眼。
“啧,公子,这算不算是卖身契?”他无奈道。
“小生可是正经人,怎么能和这种东西沾边呢。”南暝眼观鼻鼻观心,拒不承认。
“我要是随公子回去了,怕是要工作到公子退位。”墨昳并未像前几位那样好哄,严肃拒绝道:“公子的恩我自会相报,墨昳能力有限,怕是难以胜任公子的吩咐。”
“你其实就是想在人间玩吧。”南暝无情拆穿。
“没有,公子说笑了。”墨昳清了清嗓,转头避开南暝的视线。
“也罢,”南暝忍俊不禁,“少时能云游四方自然是一种痛快,多出去看看也好,不提奇遇,至少能看清世间诸多道理。不过小生倒是觉得你和攸溶倾那小孩儿玩得好,怎么说,往后要一起历练吗?”
“还未想过,”墨昳认真思索了片刻,随后撇了撇嘴,小声道:“他话太多了,吵。”
“嫌人家话多还和人家挤一个屋里?”南暝看出他那点小心思,笑眯眯道:“无论是想交朋友还是想做些别的,你们二人多去历练,总会有收获。”
“什么做别的……我、他……”
南暝优哉游哉地看着墨昳麦色的面容在莹白的月光下渐渐升腾起些许慌乱的薄红,一边随着他语无伦次的破碎解释“认真”地点着头,一边心中早就笑翻了天。
逗这样纯情的小孩儿真有意思啊……
“公子!你净取笑我!”恼羞成怒,墨昳对着南暝扑面而来的敷衍感忍无可忍,气的咬了咬牙,转身下了屋檐。
“哪——有?”南暝躺了下来,拉着长音对他的背影吼道。
星垂平野阔。斜在屋檐之上,苍穹上闪烁的星光似乎唾手可得。鬼使神差一般,南暝向着眼前的天空伸出一只手,不断变换着角度,在某一瞬间,他似乎看见自己把一道长明的星星困在了指尖。
耳边是衣袍与空气摩擦的声音,伴随着细微的瓦砾声鸣,一股熟悉的冷香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身旁。随后身边一暖,南暝稍稍偏过头,另一只修长的手正做着和他相同的姿势,不断变换着角度以握住满天星辰中独属于自己的那一颗。
双方就这样安静着彼此都未说话。一阵微风轻拂过后,攸澄率先出声。
“在想已故的亲人吗?”
南暝侧头便看见他那张轮廓分明的白皙侧颜,此刻正认真地看着天暮。
“是啊,你怎么知道?”南暝举起的那只手凑过去牵住了攸澄的手,轻声问道。
“从前你和我说过,”攸澄低沉的声音此刻带上了些不知名的悠远宁静之意,“已逝的亲故会化作繁星中最亮的那一颗。若想她了,与星光牵一次手,思念便会悉数传达。”
“这是小时候母后对小生说过的话。”南暝唇边扬起一抹浅淡却温和的笑容,“前几日回域北时,小生去墓园探望了父王与母后,并说要带你回去见他们。”
“好。此事结束,我便随你回去。”攸澄说着,扣住南暝五指的手上用了些力气。
南暝眼眸闪了闪,随后侧过身躲进了他怀里。
“怎么了?”攸澄下意识抱住他,轻笑着问道。
“其实我有些害怕。”南暝嗅着他身上清远的冷香,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这次回域北处理销骨时,我看到了我自己的心魔。”
“心魔?”攸澄声音中多了些讶异,“如此危险?宿于销骨之中吗?”
“是,”南暝在他怀中点了点头,“而且,你知道我在心魔幻境中看到的人是谁吗?”
攸澄顿了顿,随后道:“总不会……是我?”
“是你。”南暝把他抱的紧了一些,“从始至终都是你。不过……你小时候还蛮可爱的。”
“你看到了?”
“是它让我看到的,不知真假。”南暝回想着那些在幻境中看到的场景,唇边不由得弯出一抹难窥悲喜的笑意,“不过……阿澄,你说困住我的,究竟是什么?”
攸澄良久并未作声。
“明日的情况未知,但一定比我们预估的要危险。”林寒沐的叮嘱犹在耳边,南暝眼眸缓缓沉了下来,语气坚定道:“若情况危急,我想……可能会用上销骨了。”
“可你也说过,销骨噬主,又有心魔……”
“所以我才觉得有些害怕。”南暝眨了眨眼,“当年我受销骨影响,也是在战场上失控的。我怕如今还会走当年的老路……”
南暝声音低了下去,无端地觉得暮春的夜晚冷到了心中。
“南暝,”攸澄温声打断了他的话,伸出手把他揽得越发紧了,声音沉稳,“我并不知道你的心魔为何与我有关,但既然现在我能这样抱着你,是否代表着当初困住你的隔阂与矛盾,只是你单方面的臆想,并不作数?”
“阿澄,我……”
“其实无论你是否记得当初的事,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他没有给南暝怀疑与反驳的机会,声音虽然冷淡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霸道,坚定地强调着道:“我说过,我只想着和你的现在。南暝,你是个心思通透又豁达的人,或许,你可以试着把我想的如你一样。”
南暝心中莫名涌现出一股酸涩之意,随后那份感觉便被一阵奇异的宁静所代替,似乎是因为攸澄身上的香气,似乎是因为他字里行间的耐心与温柔。
“没有人会想被困在过去,不是吗?”攸澄拍了拍南暝的头,低声反问道。
“是。”南暝声音闷闷的,点头应道。
“我会帮你。”攸澄抚着他柔顺的墨发,语气柔和了下来,“先不提情况是否真的危急到需要你祭出销骨,若真的需要,我一定会帮你。无论是战胜心魔,还是彻底封印销骨,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帮助你彻底从那段过去中解脱。”
“……那你可能要和我打一架了。”南暝掐了掐他背上的肉,小声道。
“到时候记得手下留情。”攸澄笑着抱着他直起身,递给他一坛酒。
“现在几时了?”南暝接过酒,并未急着喝,而是靠在他身上,看着天边的玉轮,轻声问道。
“已经是十四了,现在大概是子时刚过。要休息还有时间,我们计划是戌时行动。”
“哪来的心思休息。”南暝苦笑,下意识看了看手边销骨的灵力与封印皆运转正常,仰头闷了一口酒,“还是聊聊案件吧。”
“聊哪一方面?”攸澄问。
“聊聊南可儿和她师傅那一方。”南暝蓝紫色的眼眸中星光沉浮,万千思绪掩藏其中,琢磨不透,意味不明。
“那丫头说,十四,她会来汀芷湖。”南暝随意擦了擦唇边的酒渍,微微眯起眼眸,“你觉得她是来帮忙的吗?”
“她是你妹妹,应该不会伤害你。”攸澄道。
——师傅知道,可儿自然也知道。不只进度,甚至结局与真凶,可儿全都知道。
南暝脑海中浮现起前些日青雪门中南可儿说出这番话的诡异神情,心中不得不敲响了警钟。
北鸢曾经说过,温染阵法水平和自己不相上下,那为何他能想到用阵法复活北鸢,并实施、布置、替换一个如此大的阵?
“结局与真凶、真凶……”他不由得呢喃着这几个字,“真凶,到底会是谁,又有何目的?还有她的师傅,到底为何洞悉全局……”
“你觉得这世上真的有神吗?”攸澄听着他的话,突然扭过头看着他问道。
南暝心脏一窒,猛地看向他,皱眉道:“你为何会想到这?”
“想到一词,”对上他的眼眸,攸澄目光冷了冷,一字一句道:“料,事,如,神。”
——师傅他,是神仙呀。
——大概是,料事如神?
“我不知道。”
南暝一时间只觉得掌握的线索堪堪冰山一角,而他们却妄图用这一角去还原整座冰山的全貌。
“但无论这场棋的掌棋人是谁,他的目标,绝对不会是你我。”攸澄继续道,“北鸢与温染,才是最值得怀疑的两颗棋子。甚至,我怀疑他们其中有人知晓棋局的全貌。”
“不是你我,只不过怕伤及你我。”南暝蹭了蹭他的肩膀,换了个假装委屈的声线,可怜兮兮地说道:“怎么办,小生还觉得和你的好日子没过到头呢,就这样无辜被人利用了。都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们不会是那护城河中无辜的小鱼吧?”
“南暝。”攸澄揽住他,声音突然柔和了下来。
“嗯?”南暝不以为意,仰头喝了口酒。
“你想和我去……看看我母亲吗?”
他母亲?
“嗯,当然想了。可你不是说你们的族陵不可以随意进出吗?”南暝还记得从前他们说过这件事。
“……特殊情况是可以的。比如说,”攸澄停了停,随后声音低的几乎要听不见:“……成亲前的祭拜。”
南暝正在仰起头灌酒,听到他口中的话后瞪大了眼眸,思绪停滞了片刻便呛了一大口酒。
“咳咳咳……咳咳!”南暝推开攸澄想为自己顺气的手,瞪大眼睛看他,边咳嗽便问道:“你咳、说什么?你刚才说了……咳咳咳什么?”
由于被呛了一口气,他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染上了一大片绯丽的薄红。
“我说……”攸澄看着咫尺之颜,视线躲了躲,没了下文。
“攸小澄!”南暝随手扔了那坛酒,抓住他的衣襟,强迫他把头扭回来,瞪着眼睛道:“你是要和我定亲吗?是吗?”
“我——”攸澄眼神闪了闪,耳边已经晕开一抹娇俏的红云。
“你快说!是不是!”南暝看他那副不想再说第二遍的样子只觉得心跳飙升,眼前似乎燃起了大朵炸开的金色烟花,他兴奋地摇了摇默不作声的人,诱哄着道:“你再说一遍我就答应你,再说一遍!”
“……是。”攸澄抿了抿薄唇,终于直视南暝,一双漆黑的眼眸剔透而又澄澈,“你想不想与我……”
南暝听着他的话,心跳持续过速,眼前的眩晕感也越发浓烈,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攸澄说出那两个字后自己会不会昏死过去……
“与我——”
攸澄话还没说完,突如其来的一阵山摇地动,直接让本就头重脚轻的南暝一个不稳,从他怀中被甩了出去,即将摔下屋檐。
“南暝!”攸澄反应极快,连忙把在空中坠落的人捞了回来。
“谁!谁他娘的打扰老子成亲!”南暝从眩晕中回魂,随即怒火中烧,边吼边向四周望去,随后对攸澄道:“别管了,你快说你没说完的!”
“南暝,我觉得……可能得之后再说了。”攸澄看着汀芷湖的方向,面色严肃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打,五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