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西洲》喵粉冰砂

72、第七十一章：是你

　　南暝昼夜不停，心里担心销骨的动向，回到域北时还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一点，第四夜天还没破晓，南暝便远远望见了南疆城墙起伏的轮廓。周边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所感之处皆是同族无害温和的气息，阔别三年，现在他终于又回到了这片土地——他的南疆。

　　“君上？是君上！”

　　南暝并未收敛气息，守城的士兵远远便发现了他，向他挥着手，面上表情看不清楚，看动作幅度应该是惊喜。

　　“辛苦了。”

　　南暝飞上城墙，拍了拍领队的肩膀。

　　“属下并未接到君上回来的消息，没能及时迎接……”

　　领队就势跪了下来，话还没说完，就被南暝制止。

　　“本君有要紧事处理，不必声张。”南暝微微仰头，严肃道：“继续守城，专注工作。本君走了。”

　　“恭送君上！”

　　南暝微微点头，便飞身而下，直奔族内地牢。

　　虽然说是地牢，倒也不是那种关押犯人的地下牢房。这个地牢的前身是一个仓库，就在南暝寝宫以北的地下，近五十年才被改造成了现今的地宫。这个地下迷宫四通八达，阴暗潮湿，长期不见天日，通风性又差，因此专门被用于镇压魂灵异宝的处所，他们叫习惯了，最后就变成了“地牢”一说。

　　从前销骨偶有异动，南暝便得在地牢下守着封印，动辄十几天，精神高度紧张，无人陪伴，空气又十分浑浊，所以每一次守结界对南暝来说都是一场折磨。以至于后来每次听取定期有关销骨动态的汇报，他都心惊胆战，生怕出了些什么异动他还要去看守封印。

　　这样算来从收到消息到现在，寒沐也应该在地牢里守了有五日了。

　　南暝这样想着，便感应到了前方那份若隐若现的残暴煞气，熟悉到已经让南暝心中开始烦闷了起来。

　　墙壁上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芒，在这条通道的尽头，南暝便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暮离！”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前面的人猛地回眸，便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寒沐！”南暝唇边不禁弯起一抹笑，快步走到他身边，搂上了他的肩膀，继续道：“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是我分内的事。”林寒沐撞了一下南暝的肩膀，笑意温和，柔声细语。

　　他原本就生得一副谦谦君子的温润样貌，琉璃色的眼眸波光流转，面色略有冷淡却并不冷厉，反倒衬得他越发淡薄，似是映了那句“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话。

　　“去歇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南暝拍了拍他的背，温声叮嘱道。

　　“我和你一起。”林寒沐摇了摇头，“看你脸色不是很好，长途跋涉，身边还是有人帮衬着些才算比较稳妥。”

　　“哪有脸色不好，都是这里光太暗了所以看起来这样。”南暝笑着一掩而过，隐瞒了重伤初愈，把他往外推了推道：“别操心了，销骨的煞气可不是开玩笑的，别给我添乱。”

　　“你行不行啊？”林寒沐闻言轻笑。

　　“我不行你行啊？”南暝轻哼了一声，“别操心这边了，我回来就是处理它的，那煞气波及到你可不好受。”

　　“好吧，我便在老地方等你。”林寒沐并未多做推辞，无奈地笑道：“解决完后来找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好。”南暝对他摆了摆手。

　　“别再跑了！”知道他的德行，林寒沐强调。

　　“放心吧放心吧！”

　　南暝推着他出去，即使这样林寒沐还是三步一回头，一遍一遍地叮嘱着，怕极了他一声不吱再次跑路。好不容易送走他，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幽暗狭窄的地宫通路的尽头，南暝转身，看着前方愈发昏暗的地牢通道，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迈开了步子。

　　销骨，一直是他不想面对的往事。

　　当初他自负不会被它的煞气影响，结果反而是心性渐变，无数次因销骨和煞气而失控，惹出了诸多事端。最大的乱子莫过于十年前，即使记忆全无，这么多年他也隐约知道了些蛛丝马迹。大概是他回族后驰援前线时销骨失控，让他神志混乱，不分敌我杀了许多人，同样也伤了自己。

　　一只尾巴，半颗妖丹，这两处影响到他现在修为和记忆的致命伤皆是销骨所为。尾巴是自己砍的，妖丹也是自己捅的，至于他和销骨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大抵也只有找回当初的那些记忆才能得知。

　　不过根据这十年来封印下销骨的动向，南暝推测的最坏结果就是它已经产生了自主意识。这也便解释通了为何它活跃的时间永远是南暝身体出问题的时间。

　　前方那份令人血液沸腾的煞气弥漫在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如影随形，附骨之疽，试图唤醒曾经无时无刻都在他理智中燃烧的杀欲。南暝颇为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在心中默念了一道清心的咒术，稳定住心神。

　　无论它是个什么东西，时隔这么多年，这一次休想再控制住他了。

　　这样想着，空气中咄咄逼人的煞气似乎敛了它的爪牙，静静地蛰伏在黑暗的深渊。

　　南暝深呼吸，在封印面前站定。隔着一层血红色的薄膜，重重锁链下，销骨墨色的剑身正在不止地颤抖挣扎，惹得那些铁锁桎梏纷纷相撞，泠泠作响，吵得南暝心中一阵烦闷。

　　察觉到那份烦闷，南暝便知道煞气已经开始在影响到他了。

　　“好……速战速决。”他呢喃着，咬破食指，在空中划出了数道血色的封印符号。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这个曾经的主人，销骨一时变得越发兴奋与激动，尤其是他鲜血的气味在地牢中蔓延时，一向嗜血的剑锋更是狂暴地欲挣脱剑鞘封印，隐约的暴动迹象全部指向他的咽喉。

　　销骨出鞘，若非血光，无以为祭。而对于销骨这种噬主的剑，南暝自己的血才是它最渴求的养料。

　　南暝敏锐地察觉到了它对封印的反抗，当即倾注妖力加固封印，幻月化形，又对着销骨压迫了些许灵刃，试图彻底镇压它乱流不止的狂暴之意。半透明的血红色封印摇摇欲坠，隐约有了些崩塌之势。南暝心道不妙，幻月锋利的沿边划开掌心，和着飞溅的鲜血又重新布置了一道新的强力封印。

　　奇怪，销骨以往从没有这样兴奋的时候。

　　按理说他伤势痊愈，它应该陷入新一轮的沉睡当中了，为何这次却硬是要与他正面相抗？不仅如此，这次暴动又来势汹汹，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难以压抑。

　　南暝皱眉，正这样想着，心间突然透出了些诡谲的寒意。

　　一阵奇异的感觉自沾染着鲜血的指尖传遍全身，南暝思绪骤然停滞，随后眼前一黑，转瞬来到了未知的漆黑之中。

　　这是哪？

　　南暝心中警钟大作，提起幻月摆出防御姿势，目不转睛地环顾着四周。

　　目之所及尽是黑暗，南暝感应着周遭的灵力波动，却觉得神识探入了一滩死水，毫无波澜。

　　这样的感觉与之前身处雪月花的神识中相似，但仔细感觉却另有不同。

　　黑暗依旧漫无边际，吞噬了光亮后，似乎连周遭的声音也一并带走，静的让人心觉诡异。

　　“南暝，我们……好久不见啊。”

　　一道有些耳熟声音的声音打破这份平静，在南暝身后自远而近，缓缓传来。

　　南暝心脏骤然一窒，猛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只见那一片浓郁的黑中缓缓走出了一道身影，华贵的银白铠甲凝了大片大片的鲜血，像是在雪地中开的灿烂的曼珠沙华。

　　他的目光从铠甲移到来人的面容，看清楚了那张脸后，南暝脑中一切想法与活动骤停了半晌，回过神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对面的人银白色的狐耳立在及膝白发间，额上如火的妖纹隐隐生辉，赤红色的眼眸深沉闪烁；在他身后，九条银白的尾巴裹挟着漫天狐火恣意纷飞，硬是在这方密不透风的黑暗中撑开一抹独属于他的光芒。

　　重点是，他的面容和自己竟然一模一样！

　　黑暗中的来人和自己长了同一张面容，在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未知之地，本身便是令人汗毛倒竖的一件事。

　　“……”南暝眯起眼眸，幻月在手中转了一个优雅的弧度，浓郁的妖气一呼而应，凝结成新月状的镰刃，纷纷悬浮在南暝身旁。

　　“怎么，不认识我了？”

　　来人似乎并不畏惧他身后蓄势待发的妖气，唇边勾起一抹起轻蔑的笑，歪了歪头，在南暝五步之外站定。

　　“也对，你贵人多忘事，一条尾巴攥在我手里，不记得什么也正常。”

　　他有着与自己一致的容貌与声音，难免让南暝心中生出了些趋近于惊悚的魔幻感。

　　“……为何记得？”南暝稳住心神，打算以不变应万变，于是同样回以不屑的冷笑，一字一句道：“看样子不过是本君的冒牌货，有什么值得本君费心力的？”

　　“冒牌货？”来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道：“南暝，看来传闻属实，这条尾巴当真倒是让你忘了不少当年的趣事啊？”

　　他轻轻招手，掌心便浮出了一条沾着鲜血的纯白色狐狸尾巴尖。

　　看到他手上自己的第九条尾巴，南暝瞳孔微缩，语气不由得染上了些阴森的冷意。

　　“比如？”

　　“比如——父王到底是因谁而死？”

　　闻言，南暝眼中猛地燃起一抹阴寒的血红，攥着幻月的指节变成了青白色，深吸了一口气，不怒自威。

　　“你觉得本君凭什么会信你？”

　　“就凭你我那时便见过面了，”他面上的笑意越来越灿烂，颇为轻佻地笑道：“你忘了的那些，我却全都记得，不漏分毫。”

　　“哦？”南暝微微昂头，睥睨着他，讽刺道：“你是销骨？”

　　眼前的人却得意地摇了摇头。

　　“我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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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大概写了五天。
其实原本之前就已经写完了，但是觉得有些不妥，所以一直在反复的推倒+修改。
因为我是个现充，又在不同社团和学生组织有任职，开学了每天都很忙。我们的课本身也不少，又搬了宿舍还在陆续整理东西。
再加上身体不是很舒服，有时候想写真的是写不出来。
我想了半天，最后决定重新细化现在到结尾的大纲。
目前写的确实通顺一点了，最近也终于清闲了很多，我试试能不能多码一点。
我的本质是想更新的，但我绝对不会把质量不合格的章节放出来。
抱歉 拖了这么久 估计接下来不会很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