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西洲》喵粉冰砂

67、第六十六章：血蛊

　　“你们——拿了我的东西？”

　　南暝费力地抬起头，就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逆光停在了自己面前。

　　“君上呢？”那人继续说着，“我明明感应到了他的气息。”

　　虽然耳边这个沙哑的声音与记忆里那个小孩儿相差有些大，但南暝还是能确认，眼前的这个人，便是北鸢的心腹，这次一系列案件的始作俑者——温染。

　　他心里这样想着，脑子却转了半晌，无数话在唇边打了个转，刚要说出口，就被攸澄挡住了视线。

　　“他走了。”霜河出鞘三分，幽蓝的荧光衬的他面色越发苍白，却依然护在了南暝身前，低沉又缓慢道：“也许并未走远。”

　　二人面前的温染沉默片刻，缓缓垂下了头。

　　他整个人都被包在一个宽大的黑色斗篷中，兜帽遮住了上半张脸，过高的领口掩住了下半张脸，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能不能看清周围。个子是十分高，但看随他动作而摇晃的衣摆，似乎体型有些消瘦。

　　南暝从攸澄身后默默探出头，就看见温染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拽住攸澄的袖口，迎着他微微偏过来的视线，默契地对他眨眼示意，不可冲动。

　　虽然温染并不擅长打斗，但依旧不得不提防——最大的原因，就是温染他并不是单纯的妖。他的身世南暝知道的并不多，但大概还是清楚他绝对不容小觑。他的血中带有剧毒，与其说是妖，南暝倒觉得说他是蛊来的更贴切。霜河虽然能凝结伤口，避免滴落出血来，但如今攸澄这副模样，还是尽量别起正面冲突。

　　他刚刚听攸澄的话，也是不想与温染动手，想把他引到北鸢那里去。虽然北鸢并不想见他，但他至少不会对伤害北鸢……

　　南暝正这样想着，忽然，温染歪了歪身子，缓缓抬头，面朝二人。

　　“你身体里，有我的蛊。”

　　南暝愣住了。

　　攸澄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握着霜河的指节隐隐泛上了青色。

　　“领主，您身上有我的血蛊。”温染没有动，兜帽下的视线锁向南暝，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所以？”南暝缓缓皱起眉，低声道。

　　“把东西给我。”

　　南暝和攸澄对视了一眼，皆在双方眼中看见了几分严肃的意味。

　　原本他们是想干脆毁了那盒子，这样即使有什么差错也不会让东西再次落入温染手里。可那盒子不知道是用什么制成的，他们试了好几种方法也没能奈何它半分，只好作罢，想等南暝恢复后再用狐火试试看。东西现在就在攸澄手中，如今看温染的模样，像是势在必得。但他们二人战力折损，最重要的还是要智斗……

　　“我知道东西就在你们手里。”温染却是没给二人想出对策的时间，“最好立刻还给我，别逼我用那蛊。”

　　话音落下，他轻轻抬起手，缠满白色布条的指尖挑着一绺银白色的长发。南暝定睛一看，发现好像是自己的头发。

　　想起来了！是在那洞穴里被机关钉到墙壁上的头发！

　　“你找的倒是仔细。”背上的疼痛依旧绵延不绝，所以南暝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虚弱，可一双眼眸却十分坚定沉稳，看向温染有些晃动的身影，他继续道：“所以呢？你要用本君身体里的蛊杀了本君？”

　　“不敢。”温染微微欠身，“您是南疆的领主，又和君上是至交，温染自然不敢杀了您。但若是用了蛊，那便是能让您痛不欲生的程度，还请领主权衡利弊，尽快把东西还给我吧。”

　　“你能感受到鸢哥的魂魄气息。所以你不会不清楚，我们可以顺利拿走东西，一定是有他帮忙。”南暝盯着他，沉声道：“他分明不想你的计划成功。”

　　“……那是我和君上之间的事。”温染顿了顿，继续道：“现在我只是来取回我的东西的。这位公子也不必对我如此虎视眈眈，我催动蛊的速度绝对会比你的剑锋更快。”

　　“哦？你就如此自信？”南暝冷笑道。

　　“领主身体里的蛊是血蛊，我可以直接控制。血蛊发作时只要血液流经的地方均会如刀割一样疼痛。若是我想，还可以添加尸虫毒的效果，万虫噬骨的滋味您体会过，应该不会想再来一次。”

　　南暝眯了眯眼，弥漫在空中的鲜血味道还在提醒着他刚才短时间内尸虫毒发作的那份痛楚。

　　“南暝……”攸澄薄唇动了动，微微回头，眼底有了几分动摇之色。

　　“你们是仙侣吧。公子自然不舍得他受苦。”温染说着，“我也不想轻易动用血蛊。二位看着都是有伤在身，我们各让一步，你们把东西交给我，我也就这样离开，日后追捕各凭本事。只是托二位替我向君上带个话……”他声音低了下去，沉默了一下，后才哑声道：“我……不求君上原谅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

　　南暝把他的话听在耳中，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北鸢曾向他表述过些关于这个阵法的担忧。他的意思是因为从来没实验过规模如此大的阵法，所以根本就不能确定这个阵法启动过后会发生什么事。由于阵法的本质是跨越生死，所以他十分担心会涉及到鬼怪邪灵之物，特意叮嘱若是能阻止，定要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个案子的原委本身就是枫漫山的挖心案，属于宇泽山的管辖范畴。如今发展到现在，即使南暝并不关心人间的纷争，但私下几次和攸澄谈过，也清楚现在宇泽山和他正处于压力中心。说白了，当初是由攸澄负责的这个案子，若出了什么差错，他就应该揽到底。

　　所以一旦这个情况未知甚至连温染和北鸢都不一定能控制住的阵法启动，身为案件负责人，攸澄必须得身先士卒以做表率。再看别家仙门爱答不理、坐享其成的看戏态度，也不一定会出手帮忙。盒子里的祭品就相当于主动权，攸澄如今寒气缠身，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北鸢也是并不想见温染，若此时真的把主动权交还给他，那不仅之前的计划全部付之东流，还会又增加诸多的不确定性。

　　别人怎么样南暝倒是不关心。只不过一旦把攸澄和域北扯了进来，万事还是要谨慎些。攸澄现在的身体情况还不确定，南暝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让他去应战那个危险未知的阵法；至于域北这里，这件事原本就只是北鸢和温染的事，可温染却借了人族的地界，又生出这些命案，若不仔细处理，走露了风声，难免会惹上人族和域北的嫌隙。

　　域北动荡了这么多年，内族相争就已经够让人头疼 ，若是人族以此为借口，横插一脚，难免落得内忧外患，生灵涂炭的境界。

　　所以无论怎样，也绝对不能把东西给他。

　　“不行。”南暝回绝的干脆，“既然到了本君手里，岂能再放你去启动阵法。鸢哥不愿意见你是一个原因，那阵法不稳定，稍有不慎若招来什么邪灵杀神，你能控制得住？”

　　“……看来还是得让我用血蛊了。得罪了。”

　　温染收紧五指，他指尖的银白色长发骤然燃起一抹妖冶的绿色。

　　银发燃烧的一刹那，南暝身体中便传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钝痛。

　　“呃——”

　　那份疼痛从心口触发，顺着血肉一路恣意疯涨，瞬间弥漫了全身每一滴血液，每一处肌肤。一刻不停歇，如同无数把细小的刀在一寸一寸割裂皮肤，剖开血肉，剔刮骨髓。

　　攸澄眼眸映出那抹绿色的焰火，霜河出鞘，带着极点的冷气，冰蓝的剑锋直指温染咽喉。

　　温染极力躲避了这一击，不进反退，以守为攻，把轻功发挥到了极致。与此同时，指尖的火焰愈发明丽，随后二人身后就传出了南暝压抑不住的痛呼。

　　“公子若是继续咄咄逼人，我便带上尸虫毒的那份痛了。与其与我耗费时间，公子不如去担心一下他背上的伤。”

　　攸澄双眸赤红，咬牙停住了手中的剑光。

　　“南暝！”他转身看向四肢蜷缩在一起还疼的发抖的人，瞠目欲裂，夹在温染和南暝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我！没！事！”无力遏制的痛苦呼声之间，这三个字却更像是苍白的辩驳。

　　“给你！”攸澄眼眸死死钉在了温染身上，咬牙切齿道：“我给你，停下！”

　　温染从始至终都在偏着头，听到这句话手上的火焰亮度瞬间减弱。

　　身上的痛苦瞬间缓解了大半，紧绷的躯体可以慢慢放松下来，虽然那份钝痛没停，但南暝也能清醒几分，顺利地喘上气。

　　“不行！”他缓过来，颤抖着攥住攸澄的衣袖，断续的声音里夹着些因痛苦而哽咽的哭腔。

　　“不能……给他！”南暝抬头看着攸澄时面上混杂的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乌黑的长发被打湿，紧贴在颊边，衬的脸色一片惨白。

　　“可你……”攸澄眼底的痛苦不比南暝少，几乎都要溢散而出。

　　“那阵……有危险！”南暝知道他想说什么，却是死命摇着头，忍着全身各处尖利的刺痛，费力道：“不能拿……人族的安危、呃！开、开玩笑……”

　　“领主，你何必为人族至此。”温染似乎有些不忍心，轻声问道。

　　“不是！为了人族！”南暝每一口呼吸都在颤抖，却依旧死死拽住攸澄，“域北……还有呃——还有你！不能给他！攸！澄！”

　　“南暝，我没法……看你这样！”

　　谁都知道此时交出东西弊大于利，所以温染避而不战，利用二人之间的关系，选了这样折磨人却不至死的蛊，逼得他们没有第二种选择。

　　“不行！不行！”

　　南暝向前探出身子，一个不稳险些摔在了地上。

　　“看来……”温染默默看着二人，沉声道：“对不起了。”

　　他手扬起，一抹刺目的绿色火光瞬间在掌中炸开，比之前来的更盛更夺目。

　　“呃呃呃呃啊——”

　　南暝在灵脉被封的情况下，眼眸里甚至已经染上了歇斯底里的血光。

　　“温！染！本君！杀了你啊啊啊——”

　　就在这时，温染背后的木窗骤然碎裂，伴随着无数比南暝更为凄残的厉鬼哭嚎声音，一抹红影翻进屋子，一脚踹上温染的后背，把他逼退到了门边。

　　“南暮离！还不闭嘴！”

　　她提着一根鬼气森森的紫色长鞭，回眸时与南暝八分相似的眉目间满是怒意。

---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学了，新生返校学生会的事下来了，社团交接也来了，还有推文和述职报告等着我写，可能没法加更。
回归主线，倒是不这么难写了 我觉得明天好像可以更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