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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我们 ...

  •   “是。”绯儿用力抹了一把眼泪,道:“大概是在两年前,那几天姐姐身体不舒服暂时暂停了训练调养身体。有一天,姐姐正倚在床边晒太阳,突然就叫我去外边,说她看见有一个人飘在湖上,好像受了伤。我猜公子说的,一定就是他了。”

      南暝坐直了身体,示意绯儿继续说下去。

      “那时我已经被允许随意出入艺台了,我偷偷溜出去,在外面找了好久,终于在艺台台底找到了他。我把他拖上岸,才发现他受了剑伤,气息奄奄,好像命不久矣。可姐姐心善,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我和姐姐就趁着守卫不注意,把他安置在了我们这里。”

      “在姐姐的照料下,他的伤势一天天好转,等他醒后就和姐姐聊起了天。”绯儿表情变得气鼓鼓的,小声道:“他在的那段时间姐姐笑的次数明显变多了,每天练舞过后就要找他说话,都不找我了,哼,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他。”

      “哈,你一个小丫头还跟吃你姐姐的醋啊?”南暝被她那可爱的小表情逗笑了。

      “才……才不是吃醋呢!”绯儿有些不好意思地争论道,“他都把姐姐的心骗走了,还不负责,我这是指责他!”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负责?”南暝追问。

      “他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天天戴着面具,就像……就像你一样。”绯儿看着南暝,“他也从来不说自己叫什么住在哪为什么会受伤,只是一直在和姐姐说外面的世界。”

      “戴面具就不负责任?”南暝觉得自己被冤枉了,他看向攸澄,指着自己的脸问:“小生有不负责任吗?”

      攸澄默默转头看他,沉默良久,道:“有。”

      什么?!

      南暝看着他颇为认真的面容,脱口欲出的话愣是卡在了喉咙里。

      “后来他就说他要走了,许姐姐出阁之日来找她。姐姐苦等他那么久,直到出阁那夜都坚信他会来带她走。谁知道他果然是个骗子!”绯儿继续道。

      “他走后姐姐就更加没日没夜地练舞,只为了能在出阁当日为他献上一曲绝世无双的舞蹈。姐姐出阁那日,人很多。姐姐的舞蹈也很美,甚至被誉为邀月阁百年一遇的绝世花魁。可直到姐姐最后一个动作结束,那个人也没有出现过。”绯儿声音低了下去。

      “而后雪月花姑娘便选择了自杀?”南暝问。

      “是。我原本怕姐姐心情不好想陪着她,可姐姐只是如平常一样,很平静,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我还以为是姐姐想开了,于是就去忙姐姐的第一夜安排,可谁料到……走到半路就得知姐姐自杀的消息……”绯儿抽泣着,“都是……都是我不好,我应该陪着姐姐的,姐姐连睡觉都搂着那人留给她的东西,怎么能这么轻易释怀!我早该想到的……呜呜呜……”

      南暝看她哭的几乎上不来气,沉默着走过去安抚的拍着绯儿的头,柔声道:“好了。别自责了,无论你做的多么周到,都拦不住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不是吗?”

      “公子,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黑猫对南暝翻了个白眼。

      南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把绯儿搂在怀里。

      绯儿紧绷了四天的情绪就在被带到南暝怀中的一刹那瞬间崩溃,抱着南暝的胳膊,脸埋在他肩膀上放声大哭。

      “乖。”南暝温柔地拍着绯儿的后背,像是做惯了这种安慰人的事。

      攸澄看着并排坐在床上的两人,漆黑的眸子落在南暝身上,远远近近沉沉浮浮,却更像是穿过他,落在了另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时间流逝,南暝任由小丫头在自己肩头哭着,而攸澄也一直神游一般的“看着”南暝。

      绯儿哭着,由放声大哭,再到默默流泪,最后又到时不时抽噎着打几个哭嗝,最终还是靠在南暝肩头,眯着眼睛,累的直接睡着了。南暝看了自己肩头的小丫头一眼,确定她睡得很熟,才动了动发酸的肩膀。

      “攸小澄……攸澄?发什么呆!”南暝唤回神游的攸澄,用气声问道:“案子有头绪吗?”

      “……嗯。刚才绯儿说的话里有线索,明天问过就去查。”攸澄回过神,点头道。

      南暝小心翼翼地把胳膊上的挂件拿下来放到床里,给她盖好被子,示意小黑猫看着她,便起身走到攸澄的身边。

      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攸澄来不及躲避,只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你这到底是什么病,怎么反复的如此厉害?”南暝问。

      “只是……一点寒气而已。”攸澄似乎不愿多做提及。

      “一点?”南暝皱眉。

      “是我身体的问题。”攸澄给自己探了探脉搏,语气如常:“小时候寒气入体,没处理好留下了病根,寒气会比常人更容易入侵,只要微微着凉就会浑身冰冷,更容易反复。没关系。”

      “没关系?当真没关系?”南暝怀疑,“你平日体温高于常人也与这寒气有关?”

      “嗯。”攸澄点头。

      南暝看他云淡风轻,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忽然心中莫名有些怒意。

      “那你为什么还在用霜河?”他看着霜河银白的剑鞘,眼眸深沉,语气里带上了质问的意味:“霜河主寒,剑气走霸道肆虐的路子。你怕寒气,为什么还在用霜河?攸澄,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身体?有你这样根本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吗?”

      绯儿枕旁的黑猫默默低下了头,被南暝忽然躁动的妖气冲得瑟缩了一下。

      上位族的大妖怪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情绪波动会牵动妖气变动。这一点他们自己难以察觉和控制,只不过苦了他们这些普通的妖怪,在上位族的血脉压制下只能乖乖臣服,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

      “翊桓君,公子也是担心你身体,要不你仔细说说,别让公子生气。”他缩成一个球,小声提醒。

      南暝看向攸澄有些苍白的薄唇,眸光犀利,似乎要把他看穿。

      攸澄垂眸。

      “当初的寒气便是霜河。是霜河的寒气入侵了身体,并且因无法逼出任由它肆虐了许久,才会落下这个毛病。后来是掌门用火舌草做药引强行压制的,所以我的身体对霜河寒气免疫。”

      “可……”南暝眯起眼睛,“霜河是你的剑,认主。它的寒气怎么能跑到你身体里?”

      攸澄扭过头,沉默。

      “公子,看来翊桓君是有些难言之隐吧,咱们就别再追问下去了。”小黑看着南暝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天色不早了,一路奔波,要不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我就在这看着绯儿。”

      攸澄点了点头,起身正欲离开。

      “来。”南暝快步追上他,握住他冰凉的手腕出了门。

      攸澄并未反抗。直到南暝把他拽到自己的房间门前,他才停住脚步,沉声问。

      “南暝,这是做什么……”

      “狐火的温度可调,如若得当,驱寒也不是什么难事。”

      “算是老毛病,不睬它也没关系……”

      “攸澄!”南暝眉目间划过不愉之色,“你怎么回事?存心让人担心你!每次发作就这样硬挺着不理睬?那这病你不反复谁反复?!”

      南暝吼得急了些,看向攸澄时却发现他面色依旧清冷,不过眼眸中多了些流淌的粼光。

      “可是,我从前一直都只是这样。”

      他眸光清澈,并未有他意,轻声开口道。

      南暝闻言手上力气一松,不由得放开了他的手腕。

      “你在……怨我?”南暝抬眸,“怨我没能早点找到你。”

      攸澄默然。

      “……可我何尝不想早点找到你?”南暝五指成拳,心中不由得生出些怒气和委屈。

      他怎么会不想早点见到他?

      哪怕毫无记忆,哪怕从域北到人间,哪怕臣下死谏,哪怕游荡异族全然不知要找多久。

      域北尚可查,可人间太大了。

      大海捞针,不过如此。

      “南暝,要和我聊一聊吗。”

      攸澄低哑的声音打破沉默,也率先打破了二人这么多天的心照不宣。

      “什么?”南暝未料到他的直言。

      攸澄看着他,黑眸幽深,一字一句。

      “聊聊我们。”

      他的面色绝对不算好,苍白疲倦,如同久病的美人儿。可唯独一双平静深邃的黑眸,星光璀璨,深不可测,只一眼就能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心脏在胸膛中疯狂跳动,对上那双让人甘愿沉沦的眸子,南暝只觉得浑身发烫,一时间喘不过气来,乱七八糟的思绪都在接触到他眼睛的时候消失。

      “如何?”攸澄苍白的薄唇轻轻勾起,幽深的眸子中隐隐泛上希冀的光芒,牵动着他过于清冷的容颜焕发出一种明媚的颜色,宛如春回大地,好看的让人难以拒绝。

      南暝呼吸一窒,猛地后退几步,拉开了自己和攸澄的距离。

      他艰难地把目光从那双能勾魂夺魄的眼睛中抽离,强迫着自己把视线落在攸澄带着弧度的唇边,随后陷入了良久沉默。

      “……我懂了。”攸澄眼底的光芒一点点消失,唇边的笑容染上苦味,轻咳了两声,道:“那我先回房。”

      目送着他的身影走进房间,南暝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虚脱一般地靠在了墙上。

      他这是……当真喜欢攸澄吧。

      ——

      “阿姐,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喜欢啊……”

      南暝永远也忘不了阿姐那时突然变得柔软的表情。

      “喜欢呢,大概是他看你一眼,你的心就恨不得跳出胸膛,想让他感受到那份灼热的温度。”

      “还有呢?”

      “还有?那或许也是当你望向他的眼睛,就觉得只此一眼,一眼万年,再也挪不开逃不掉?哎呀,瞎猜的,反正阿姐也不知道啦……”

      ——

      “阿姐……你骗我。”南暝按着左胸,喃喃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可是……他的喜欢到底是因为攸澄本人,还是影子的加持?如果是后者,对攸澄来说何曾不是一种轻浮。

      他和攸澄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

      那攸澄对他呢?他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感情?是喜欢?那份在漫长等待岁月里固守的喜欢当真还如初吗?

      同行途中,攸澄时常会看着他发呆。

      他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却又从不是在看他。

      准确来说,攸澄透过他,在看从前的南暝。

      所以,攸澄想聊一聊的,是现在的他,还是曾经的他?

      难免人不如初。

      攸澄什么都知道。而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魂牵梦绕,整整八年。

      南暝心烦地转着幻月。

      他当初提出和攸澄同行,只是抱着试探的想法,可谁能想到,同行途中,几乎让试探的事变成了确凿的事实——他要找的人,十有八七就是攸澄。而且,他喜欢上了他,没什么预兆,仔细想想,这种情感好像从认识攸澄那一刻就已经产生,随后便开始无限加深。这是好事,又不是好事。

      以至于到了现在,他为他担忧,为他心跳过速,更无法承受他望向他的眼神。

      真是……疯了。

      “聊聊我们。”

      攸澄的话还在耳边,真真切切,带着希望的神色。

      可如果他不再是曾经的他,或者他已经无法成为曾经的他,又或者他根本就想不起来呢……

      那攸澄……还会像现在一样对他吗?

      南暝知道,攸澄在那间屋子里,只要自己开口问,他定会把他们的过往讲出来。这是最快达到他目的的方法,毫不费力,当一个看客,只不过剧中的主角是他,和攸澄。

      而对于他,真相摆在眼前,他却反不想去触碰了。

      如果我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

      你会怎么做。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今天能连着更新两章,就算我把前天欠的补上了,所以还欠了一章周末的。
    手还没好,但一只手用九键打字也用不上拇指,倒也不会很慢。
    今天也是负债累累的伤残打工人森某某: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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