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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花魁 ...

  •   “奇怪,好钝的刀……”南暝看着尸体伤口处的刀锋走向,不由得皱了皱眉。

      “是剪刀。”攸澄低声道:“我觉得……她有可能真的是自杀。”

      “上一个案件里,案发现场没有凶器,可这次却不同。”南暝为尸体盖好草席,“她身上有些许小生的妖气,所以他们定是近距离接触过。”

      “南暝,注意她的表情。”攸澄提醒。

      在笑。

      虽面色苍白,死气暗沉,却难掩绝色之颜,不愧为不世出的天才花魁。

      她笑得放肆,张狂,却又凄凉,绝望。

      “牵机蛊操纵下宿主就如同睡着了一般,不会有如此表情。她是自绝的。”南暝断定。

      “要查吗?”一旁的黑猫问。

      二人对视,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意思。

      “查。”异口同声。

      “此事颇有疑点。”攸澄道。

      “嗯。”南暝点头,“你在哪找到的尸体?不会把人家姑娘的棺材撬了吧。”

      攸澄眉头微皱,低声道:“我是派人去找的。据说是城郊的一片乱葬岗。”

      “什么?”南暝眼神一凛,“乱葬岗?怎么是那种地方?”

      “艺姬的坟墓。”攸澄看向尸体,“容颜易老,花魁五年就会被取代。所有被替下来的花魁就会和普通艺姬一样,若没有人为她们赎身,最后终将会落得这种随意被丢弃,如草芥一般曝尸荒野的下场。”

      “生前只是供人享乐的玩物,死后亦不会有人为她们伤心半分。生不为己而生,死不为己而死……”南暝呢喃,突然想到些不愉的往事,心中对这位姑娘产生了些恻隐。

      “她……叫什么名字?”

      “雪月花。”

      雪月花,梅花的别称。以此为名,南暝倒是能有些能理解她自绝的原因了。

      “幸亏天气寒冷,地温低,尸身还未腐烂。攸澄,能安葬她吗?”

      “嗯。我让人着手安排。”攸澄答道,先出了房间。

      南暝对着屋内的沉默,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解脱吗……”他修长的手指抚上雪月花上挑的唇角,喃喃道:“可你好像并不开心。”

      屋内的烛火摇晃了几下,又重新归于平静。

      “公子,她……她手里是不是多了些什么东西!”黑猫眼尖,毛都蓬松了一圈。

      “明白了。”南暝敛眸,直起腰看着她,低声道:“交给小生吧。”

      黑猫愣愣地看着雪月花的尸体,又回想起刚刚烛火摇曳的瞬间,突然打了个冷颤。

      “公公公公……公子,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快六天了吗……”

      “嗯。明夜是头七。”南暝笑意吟吟地提醒。

      “公子,我没感到她魂魄的存留,您别吓我……”

      “没吓你。”南暝揉了揉他的头,“一缕神识,暗藏执念,残存于世,就算我们不来,过不久也会消失的。”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小黑问。

      “找。”南暝吐出一个字。

      “找?找什么?”他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你猜?”南暝买了个关子,耳朵一动,却听见了外面不和谐的声音。

      ——

      “……你们放开我!让我进去!”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你知道里面是谁吗你就要进去!”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

      ——

      “谁在吵?”南暝回头,“走,出去看看。”

      绯儿看着眼前两个她那么高的修士,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你们欺人太甚!你们怎么能动姐姐的尸体!难道你们不知道入土为安一说吗!把我姐姐的尸体还给我!”她清脆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对两人喊到。

      “不就是一个妓女,还入土为安?”高的修士满不在乎道:“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万一染了什么病,也不怕脏了一块干净的地啊,嗯?”

      “干净”两个字被他咬的特别重。

      “你!我姐姐才不是!你这个混蛋,给我姐姐道歉!道歉!”绯儿豆大的泪水从眼眶滑落,发了疯一般捶打着那修士的腰。

      “小崽子疯了吧!快滚,没空搭理你。”那修士伸手想推开绯儿,可下一秒手臂上就传来剧痛。

      “啊!你这个小疯子,松口!”

      绯儿抱着他手臂,嘴中尝到了一股铁锈味,任凭修士怎么死拽她头发就是不松口,目光中带着恨意几乎要把那修士胳膊上咬下一块肉。

      可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又怎么能和修士相比,那修士手臂剧痛无比,表情狰狞地扬起手扇了她一耳光,绯儿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鸣声作响,没了力气被甩飞了出去。

      “疯子,野种!”那修士看着白衣上渗出的血色,气的眼球都要突出来了,还要上前去打她。

      “好了,”另一个修士拉住他,“算了吧,你和一个小孩子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别理她了。”

      “呸!我才不需要你的关心!我姐姐就是让你们逼死的,现在又来诋毁她,装好人!你们,你们……你们怎么不去死!”绯儿捂着肿起来的脸庞,一边哭着一边大吼。

      “你!”

      “哎算了算了……”

      “呦,这是干什么呢?”突然一个玩味的声音传来,“欺压弱小啊,还是霸凌女童啊?”

      绯儿眼前突然出现一团阴影,她向上看去,一张用半边面具遮住脸庞的容颜就在她眼前,樱色的薄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温柔和煦。

      好好看的人……比姐姐还要好看一点……

      “别哭,”南暝修长的手指擦去绯儿脸上的泪水,“不仅很丑,还没有用。”

      “你谁啊,关你什么事,少来多管闲事……”

      “怎么了?”南暝还没说话,另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骤然炸响。

      攸澄从堂前走来,眉目疏冷,不近人情。

      “翊桓君,没事……”两人打了个哆嗦,连忙对他行礼。

      绯儿看到攸澄,被他的气场吓得浑身一抖。

      “别怕,他是站在你姐姐这边的好人,”南暝拍了拍绯儿头,轻声道:“别看他有些吓人,但很厉害,会给你和你姐姐查清真相的。”

      绯儿捂着脸,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好像减缓了许多。

      “这小可怜,半边脸都肿了,”南暝揉了揉绯儿的头,漫不经心道:“什么人能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啊,”他似笑非笑的唇角弯成一个冰冷的弧度,看着那修士,一字一句道:“小姑娘说得没错,怎么,不去死?”

      “你!”

      “你们是明月坊的人?”攸澄慢慢走到南暝身前,将他挡在自己身后。

      “是。”二人答。

      “雪月花姑娘的尸体我们会带走安葬,”攸澄面无表情,“麻烦二位。我代表宇泽山,感谢明月坊对案件调查的配合。”

      “翊桓君您客气。”二人连忙行礼。

      攸澄简单回了个礼,道:“先告辞。”

      “走吧小丫头,”南暝看着还在发愣的绯儿,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跟小生回去吧。”

      “可是……我姐姐……”绯儿抽噎着说道。

      “嘘……”南暝给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姐姐死因有疑问,咱们回房间再说。”

      绯儿捂着脸站了起来,抬头对攸澄道:“多谢翊桓君。”

      攸澄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南暝慢慢悠悠地站起来,又轻飘飘地看了二人一眼,转头着跟上了攸澄的脚步。

      回到房间,南暝给绯儿倒了杯热茶。

      “脸怎么样?还在肿着。”南暝把茶杯递给他,柔声道:“冰敷吧?”

      “啊……不用麻烦的,我不要紧。”绯儿接过杯,摇了摇头。

      “什么不要紧,会不好看的。攸小澄,交给你了。”南暝示意了一下攸澄的霜河。

      攸澄低头看了看霜河,轻轻叹了口气。

      霜河出鞘,悬而不发,些许冰砾缓缓凝结,一一散落在桌上,散发着白色寒气。

      南暝划破桌布的一角,包裹好那些冰块,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一拍,就听见咔嚓的冰块碎裂声。

      “喏,敷上吧。”南暝把装着碎冰的冰袋递给了绯儿。

      “谢谢二位公子。”绯儿低下头把冰袋贴在自己热辣的脸上。

      “虽然现在说这些可能会勾起你的伤心事,不过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还是要请你回忆一下有关于你和你姐姐的事情。”南暝对着面前缩成一小团的小不点低声道。

      绯儿的头埋得更低了,浑身在颤抖。

      南暝和攸澄交换了个眼神,坐在桌旁边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我……我叫绯儿,名字也是姐姐给我起的。”绯儿低着头,“我从八岁起就开始跟在姐姐身边,到现在已经七年了。这七年来姐姐一直对我很好,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是她的下人。她就如同我的亲姐姐一样,这么多年一直在照顾我,教导我。”

      “邀月阁的花魁是从小培养的,姐姐也不例外。可姐姐,却是这世上最不应该出现在邀月阁的人……”绯儿说到这,声音中已经带上了鼻音。

      “此话怎讲?”南暝察觉出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

      “姐姐说她原本出生于一个书香门第,祖上是开国功臣,本来是有着世袭爵位的官宦世家。”绯儿摸了一把眼角,哽咽道:“只不过她家族门衰祚薄,日渐衰落,到了他们这一代不过是空有爵位头衔,并无实权罢了,不过虽然没有权利,可爵位也能让姐姐家过着不错的生活。”

      “可后来因为朝廷上的事,姐姐的父亲被谗言陷害,剥夺了爵位又贬了官,而他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不过一年便病逝了,从此之后姐姐的家中更加清贫。”

      “生时正逢家道中落。”攸澄修长的食指点了点桌子,总结道。

      “嗯,姐姐也是说她出生在家族门第衰落的时期。”绯儿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继续道:“姐姐说如果一家人规规矩矩过着普通人的日子,他们手中的银子是够他们生活的。可……可偏偏她大哥不学无术又嗜赌如狂,以前生活富裕的时候也就算了,等姐姐父亲去世后他却也丝毫不收敛。没有庞大的财政来源,不出两个月家里的钱就被他都赌光了。”

      “那时候的姐姐只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绯儿垂在身旁的手死死捏成拳头,咬牙切齿道:“姐姐说,有一天她在家,她二姐突然匆匆忙忙从外面跑回来,给她简单收拾了家中不多的食物和一些碎银子,让她赶快离开。原来是她大哥竟然把她作为赌注,压给了赌场!”

      “那时姐姐才八岁啊!”绯儿抬起头,眼睛红肿,神情中满是恨意,“那禽兽竟然能把自己八岁的亲妹妹押出去!”

      “有些奇怪,”南暝眯起眼睛,“按照年龄,一般不是应该把雪月花姑娘的二姐押出去吗?赌场要一个八岁的孩子有什么用?什么都不会做还要倒贴饭钱。”

      “姐姐说,可能是他大哥与二姐年龄相差甚少,感情比与姐姐来得更深,她大哥不忍才会把姐姐押了出去。”

      南暝并不觉得这个解释能让他满意,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便开口道:“知道了。绯儿,你继续吧。”

      绯儿点了点头,“后来姐姐说的很简单,大概就是她在家出来却无路可走,天下之大却始终没有她容身之地,姐姐家好像离昀陵很近,她说她一路漫无目的地走,到一个小胡同口时突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识,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邀月阁了。”

      “这是……被拐来的?”南暝皱眉问。

      “……是。”绯儿吸了吸鼻涕,闷声道:“其实邀月阁大多数艺姬和像我一样的仆从,多半都是出身贫寒,或是家中欠债而被卖到这里的。还有一小部分就是姐姐这种被拐来的。”

      “你们不管?”南暝看向攸澄。

      “宇泽山不会干涉别门内部事宜。”攸澄轻轻摇头。

      南暝眼中划过一抹嘲弄之色,一言不发。

      “由于姐姐从小受到贵族礼仪培养,再加上极佳的音乐舞蹈天赋和倾城的容貌,就被当成了花魁来培养。”绯儿低声道:“这么多年,我和姐姐见证了前后两任花魁由风光无限再到落入尘埃的过程。每次讨论到这件事,姐姐都会沉默着,一个人坐到天亮,一夜无眠。”绯儿看向窗外,从这里一直能看到邀月阁水上的花魁艺台,她笑的悲伤,轻声道:“公子们可否看到那边的艺台?我和姐姐就是在艺台之下水面之上的小隔间里生活。”

      “隔间?”南暝问。

      “对。花魁出阁之前严禁与外人接触,于是我和姐姐只能终日在隔间里,只有特定的日子才能去外面透气。我白天陪着姐姐练舞,晚上经常能看到姐姐透着手掌大小的木窗看月亮在湖水中的倒影,还时不时念着些我听不懂的诗。我想,姐姐……姐姐她一定很孤独……”绯儿小声哭了起来。

      “不过小生猜,后来雪月花姑娘一定遇到了一个让她不孤独却也让她更加孤独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右手在打排球时受伤了,张合都疼,这两天估计是难打字,可能得拖更了……
    而且我pad的蓝牙键盘掉了个键帽,这意味着在换货的一周内(也可能不止一周)无法在课上码字。
    慢,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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