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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酒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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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世界极尽荒芜。
南暝只觉得身体疲乏,像被抽干了气力;意识也昏昏沉沉,一时溺潜海底,一时徜徉天际。
好累;
可是得醒过来了。
南暝缓缓睁开眼眸。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巨大的琥珀色眼眸,隐隐泛着绿光。
一口气卡在胸口,南暝一瞬间清醒,飞速闪身缩到了床角。
“你干什么!”他看着就蹲坐在他枕边的猫,后知后觉地抚上胸口,呼出口气。
余魂未定,罪魁祸首便扎着大眼睛扑进了他怀里。
“公子,我要饿死了!”
“饿你就找攸澄要吃的啊,盯着小生做什么,要被你吓死了。”南暝十分嫌弃地把他从怀里拎起啦,眯起眼睛给自己顺了口气,颇有一股劫后余生的意味。
还当他年轻胆子大呢啊?
“小生睡了几天?”南暝问。
“三天。”
“攸澄呢?”
“别提他了,”小黑在床上滚了一圈,委屈巴巴地说:“不知道怎么了,除了今天上午,他这三天一动都没有动过,一直在看书。呸,什么看书,他只翻了一页!就算他没看书在发呆,那也没人管他,”小黑很明显地抖了一下,声音发颤道:“他……他面无表情散发冷气,我动一下就瞪我一眼,害得我不敢下床,硬生生地在床上饿了三天!公子……我都要饿死了……”
“他一向没什么表情。”南暝一脸不信:“你习惯了就好,不可怕。”
“不一样!公子你信我!”
“好好好,信你信你。”
“公子!”
小黑还在控诉,门突然被推开,随后就是攸澄一袭清冷白衣,端着食案,面无表情地进了屋子,星眸冰冷,周身乌云密布,如同小黑猫所说,确实面色有些冷厉,拒人千里。
看到床上已经醒了的南暝,他眼底的冷气化开了三分,周身的乌云也仿佛只是幻觉一样骤然消散。
黑猫:?????
“好香!”南暝刚醒来时还没觉得,闻到味道后瞬间就感到一股前胸贴后背的饿意,看向冒着热气的食案,眼里冒光。
“便是为你温的粥。”攸澄把食案放在桌子上,“来吃饭。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一时妖气用得猛,身体没撑住。”南暝下床,满不在乎道:“睡了这么久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抱歉,拖慢了进度。”
“没有。身体要紧。”攸澄摇摇头,“趁热喝吧。”
“你怎么掐的这么准?”南暝喝着粥,好奇地问道。
“猜的。”攸澄拿着书应。
猜的?谁信他。
南暝腹诽,埋头喝粥。温糯清香,鲜稠不腻,应该是滚了许久,米已经入了配料的味道。
“这粥还挺好喝的,怎么和之前掌柜的做的饭感觉不同啊?”南暝砸吧着嘴,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咳……”攸澄轻咳,“我做的。”
“你做的!你还会做饭?”南暝心里一激动,“别的会吗,好吃!小生想吃你做的别的。”
“我小时和母亲学过几道家乡菜,还能过得去,等有空……”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有口福了!”南暝喝完最后一口,伸了个懒腰,笑眯眯道:“感觉复活了,什么时候走?就现在吧?”
“好。”攸澄点头,起身收拾食案。
南暝被自己吃光、一点都没浪费的粥和小菜,总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
刚才是不是有谁说饿来着?
他回头,只见某只猫倒在床上,翻着白眼,四肢僵直,一只爪子还无比向往地伸向桌子地方向。
——
残阳的余晖即将消散,将黑未黑晚秋幕时,空气中的冷气被一串串大红灯笼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便是阵阵醉人心脾的酒香,吸入肺中便让人先醉三分。
南暝闻着空气中馥郁酒香,难免有些走不动路了。
“尝一口!酒虫被勾了出来,解决了它也好赶路。”南暝眼睛都要掉到酒会的长桌上了。
“莫要去了不回来。当心醉酒。”攸澄只叮嘱了两句。
“你不和小生去吗?”南暝皱眉看他。
攸澄看了看长桌上的清酒,陷入了沉默。
察觉到了他的沉默,南暝才想起来一件事。
等等,攸澄……是不是不会喝酒?
仙门百家第一公子,皎皎冷月翊幻君,怎么看都和酒这种东西毫无关联吧。
那他喝醉了会是什么模样?滔滔不绝,闷头便睡?还会像现在这么冷淡吗?
要不要直接灌醉,再趁机问问他和狐族与自己的关系?
南暝眸光闪烁,心中算盘敲的响,面上倒是不动声色,眯起眼笑着问道:“走啊,一起喝两杯暖暖身子?”
“又在打什么坏心思?”攸澄唇角轻轻弯了弯,不为所动,反问道。
“哪有?”南暝和他打太极,“路远夜长,大家都辛苦嘛。”
攸澄并未作声,一双澄澈漆黑的眼眸只是望着南暝,干净的毫无杂质。被他这样看了许久,南暝不免心虚了下来,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好吧,想看你喝醉了是什么样子。”他小声嘟囔着。
“我也不知。”攸澄轻声答。
不知道,那就是没喝过?
“宇泽山禁酒吗?小生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啊,你就当陪陪小生了。”南暝掩饰眼眸深处算计的色彩,放低声音开打感情牌。
“……喝酒误事,你我总要有一人清醒。”攸澄话里有些无奈,“我陪你去,但不多喝。”
骗来了还能少喝?南暝心里得意。
“不如这样,”他弯弯的桃花眼中划过一丝狐狸独有的狡猾,“攸小澄,咱们来打个赌,如果小生输了便任你处置,如何?”
“赌什么。”攸澄看起来兴致平平。
“你进了酒会怎么可能滴酒不沾。小生替你挡掉所有的酒,之后咱们找个清闲地喝,比酒量。”南暝红唇微勾,“先醉的就输了。”
“为什么想看我喝醉?”攸澄眉尖轻蹙,直视南暝问到。
“因为平日里你太正经了,知礼君子喝醉的样子真的让人好奇。”南暝坦然承认,说了一半。
“……”攸澄面色无奈,“好吧。我看天也阴了,路上可能会下雪,便再停一天。”
“那我当公正猫了!赌约开始生效!公子加油,我看好你!”小黑攸澄怀中兴奋道。
两人向酒会场所走去。
南暝信手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心中还在想着别的事。
他可还没忘同行的正事,他的小祖宗。
至于会不会输,南暝根本没想过。
想当年他在成年礼上一个人可是喝趴下了一会场,虽然最后也不省人事了,但至少他还是挺到最后才倒下的。
那时离现在也不过十几年的光景,就算他酒量再倒退也不会喝不赢攸澄这个从来没喝过酒的人。
还是想想要问攸澄什么问题吧。
酒会是醴城一年一度为来年祈福的活动。在酒会上人们可以向周围人敬酒来表达自己对其祝福之心,也寓意着来年生活似酒,热烈醇香。所以酒会上被敬酒是不可以拒绝的,那样会被认为对人的不尊敬。
而且姑娘们可以在酒会上向欣赏或倾心的公子求爱,若公子无意则需回酒。南暝得知后连忙带上面具,又看了看一旁丰神俊朗的冷峻公子攸澄,略微担心了一下。
“攸小澄,你要不要面具挡一下脸啊?小生这有两个,你长得好看,若是迷昏全城的姑娘,那小生得多喝多少酒。”南暝碰了碰攸澄的胳膊,调笑道。
“那便更要露出来,”攸澄低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不然如何让你多喝酒。”
“切,”南暝轻笑,“就算醴城一城的姑娘给你敬酒,小生也照挡不误-——”
南暝话音刚落,就看见一袭红衣向攸澄而来。
“公子……小女想请公子喝酒。”女孩儿清秀的面容色比桃花,望向攸澄的眼眸含羞带怯,声音软糯,有些可爱。
“让你挡上点吧。”南暝在他身后哼哼。
“抱歉。家训禁酒,回酒他来代替。”攸澄面不改色地拒绝。
南暝叹了口气,端起酒碗,伸出食指轻点酒面,飞快地踮起脚在攸澄薄唇上轻轻一点,随后对女孩儿弯了弯唇,一饮而尽。
攸澄下意识地舔了舔唇上那滴酒珠,烈酒夹杂着香醇的气味从舌尖传到四肢,更燃起了攸澄的眼眸。
女孩儿颊边的红云直接晕到了耳后。低着头向二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酒杯太小,不够。”攸澄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南暝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
“嗯,怎么也得用坛喝。”
“来。”
南暝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他低头就看到攸澄那只指节分明的右手,修长白皙,炽热有力,带着他向酒会街心走去。
“攸澄,你可要抓紧小生啊,”南暝看着眼前挺拔修长的背影,“人这么多,走散了就找不回来了。”
握着他的手骤然一紧。
“不会再走散了……”攸澄星眸深沉,轻声呢喃。
两人逆着人潮走走停停,一路不少姑娘来敬酒,或给攸澄或给南暝。赌约还没开始南暝就先喝了不少,白皙的脸上烧起一层薄薄的绯红。
“什么时候到啊?”南暝打了个酒嗝。
“到了。”攸澄松开南暝的手腕。
手腕上的力道猛然卸下让南暝心中一空。刚才行走时并未发现,原来两个人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放开过。由于力道太大,南暝手腕处的皮肤上红了一圈,像带了个红镯子,与旁边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攸澄的手劲也太大了吧……南暝揉了揉发肿的手腕,默默地想。
攸澄低头看他时正巧也看到了那只乍眼的红镯子,不由得皱眉。
“没事,小生恢复能力一绝,不疼,一会儿就好。”南暝抢先道,“不过你带小生来这里干嘛?”
“你看。”
顺着攸澄的视线看去,南暝总算知道了他的想法。
前方分明是酒会的总供应地。一颗巨大的桃树下堆满了密密麻麻的酒坛,周围还时不时有人拿走一坛痛饮。此情此景,南暝终于知道了攸澄那句“酒不够喝”并非玩笑。
“攸澄,你知道宿醉多难受吗?”南暝看着那些酒坛,“不用这么认真啊。”
“既要比赛,便得分出胜负。”
南暝没看见他唇角抑制不住的细小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