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寂》妖梦铃

82、幻像？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邢添辰没想到自己掏心挖肺的表白之后，得到的会是这样一个答案，他抓着纪星昊的双臂问“你不相信我的话，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纪星昊低下头，好一会儿才说话，一开口就是在贬低自己：“我有哪里值得你喜欢的？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喜欢的那个我根本就是我装出来的。”
　　邢添辰摇摇头：“不是，我……”
　　“都是假的。”纪星昊没让他把话说完，寒声打断他，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邢添辰说话“我的性格是装出来的，阳光开朗什么的都不过是剧本和人设，这光鲜亮丽的皮囊下包裹着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甚至连这张脸，都是假的，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的虚伪吗？”
　　他的生活早在五年前纪星桐离开的时候，在全网对他的恶意浸泡之下已经彻底毁了，纪星昊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活着的人是星野，只是一具跟行尸走肉差不多的躯壳而已。
　　邢添辰抱紧他，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你总是这样，不想听到意料之外的话，干脆就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心。”
　　“我没有。”纪星昊否认。
　　“究竟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邢添辰盯着他的脸“但是不管怎么样，不要否认我的感情，我说的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不是因为你的外表，也不是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我喜欢你没有理由，我也思考了很久，实在是想不出理由来，人心是没办法控制的，而现在我想知道你的答案，想知道你的心。”
　　纪星昊怔住，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邢添辰凑过去轻吻了一下他的鼻尖：“其实你也喜欢我对吧？给我一个答案，可以吗？”
　　“我……”纪星昊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多年前他一直梦想着能够离他再近一些，而现在，他好像梦想成真了，而且这人还说喜欢他。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有些梦幻了，就好像是一场美梦，一不小心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纪星昊伸手摸上了他的脸：“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很早很早以前我就一直在看着你了，你的开心和快乐，我都看在眼里呢，可是你的眼睛里却从来没有过我。”
　　“那是因为你也一直在躲着我不是么？”邢添辰抓住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脸上“你不愿意被我发现，我又怎可能看得到你呢？”
　　纪星昊低下头，低声呢喃：“可是我不敢啊，你太耀眼了，像太阳，靠太近容易被灼伤，所以我只能远远地看着。”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没有勇气靠近，他怕自己一靠近，这人就会以更快的速度离开，既然这样的话，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靠近，就这样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起码还能说上几句话……
　　邢添辰总算是了解他心里的想法，有点心酸又有点无奈，他不该这样想，他明明可以得到更多。
　　邢添辰拥抱着他，亲吻着他的嘴唇……
　　两人对彼此的身体都非常熟悉，自从邢添辰离开之后，两人都没再有过休息的时间，很快便都来了反应。
　　两人跌撞着倒到床上，邢添辰抬手去解纪星昊身上的扣子，纪星昊配合着他的动作，情欲上头，纪星昊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微微偏过头，看见门边似乎有一个人影正往他们这边看。
　　纪星昊心里一惊，立刻清醒过来，也看清了门外的人--是纪星桐。
　　纪星昊猛地坐起来，推开了邢添辰，站起来局促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姐姐，我们……”
　　“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纪星桐红着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纪星昊赶紧追上去。
　　邢添辰皱眉，看着纪星昊的背影，他意识到了什么，也终于确认这人的问题出在哪里……
　　一股无力感忽然笼罩在心头。
　　纪星桐跑到楼下，准备拉开门离开，纪星昊挡在门前，朝她摇头。
　　纪星桐气得发抖，抬手指向楼上：“纪星昊，你给我说清楚你刚才在做什么？你简直、简直……”
　　她说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只是一直盯着纪星昊，眼睛里全是怒火。
　　纪星昊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对姐姐离开的恐惧再一次笼罩在他身上，他语无伦次地解释：“我不是，姐姐，你不要走，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纪星桐冷眼瞧着他“你想跟我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你竟然跟一个男人不清不楚？要是让爸爸妈妈知道了，你让他们怎么想？”
　　“我错了。”纪星昊朝她摇头，眼眶控制不住湿润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的。”
　　他真的害怕纪星桐会再一次离开，然后就真的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纪星桐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不管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总之你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你可以不恋爱，但是你不能是同性恋知道吗？不然我立刻离开。”
　　“我……”
　　“星昊。”邢添辰的声音在纪星桐身后传过来，两人一块转头看过去“我们好好聊聊可以吗？”
　　纪星昊看见纪星桐朝他摇头，他低下头不去看邢添辰，说：“我们刚才不是已经聊完了吗？没什么好聊的了。”
　　“刚才聊的是感情问题，现在聊点别的。”
　　邢添辰朝他走过来，才刚靠近他，纪星昊便下意识地躲开了，邢添辰注意到他一直在往另一个地方看。
　　“你看着我，这里没别人。”邢添辰抓住他的手腕，一只手捏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星昊，你姐姐不在这里，纪星桐她不在这里。”
　　纪星昊僵了一下，目光朝纪星桐那边瞟了一眼，朝邢添辰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只是不愿意承认。”邢添辰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很伤人，但是他不能不说“你的姐姐在五年前就已经因为坠楼死了，警方现在要给纪星桐的案子翻案，我们能查清楚她的死因，但是逝者已逝，她不可能会回来了，你所看到的不过是自己大脑虚拟出来的一个虚假的幻像而已，是假的。”
　　其实纪星昊医院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但是那时间纪星昊藏得太好了，所以邢添辰没能发现什么，直到后来他和顾北辰一块来找纪星昊，看到桌面上两人用的碗筷，他试探了一下纪星昊，这人的回答让他心里的猜测得到一定程度的验证。
　　他跟纪星昊说想到处看看，于是他看到了纪星桐的房间，那扇本来已经尘封的门有被打开过的痕迹，纪星昊是这栋房子的主人，除了他没人会动这里的房间。
　　纪星昊其实内心深处是知道纪星桐是不存在，但是他不愿意承认，总是以各种方式阻止纪星桐跟现实中的人接触。
　　可是刚才，那一瞬间纪星昊没能将一切合理化，他在邢添辰暴露了纪星桐的存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纪星昊挣脱他的桎梏，跟他拉开了距离“我也不想知道，很抱歉我现在没法招待你，刚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请你离开我家。”
　　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邢添辰感觉自己要被气笑了，舌头顶了顶牙齿，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纪星昊，不是什么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的，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纪星昊声音陡然拔高“我现在并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听你说话，请你离开。”
　　邢添辰沉默了一瞬：“你需要接受正规的心理治疗。”
　　他自己本身就是心理医生，非常明白纪星昊现在需要的是什么，但是他却没法劝得动纪星昊，因为纪星桐在他心底的重量无法估量。
　　纪星昊退后了好几步，跟邢添辰拉开距离，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应付邢添辰：“抱歉我现在不欢迎你，请你离开可以么？”
　　邢添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接待过很多患者，却是第一次面对一个人这样的不知所措，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你不能这样逃避。”
　　纪星昊要是一直这样欺骗着自己，某一天他的精神会支持不住，到时候他会崩溃的。
　　纪星昊睁开眼睛：“我没有逃避，我也不想再听你说教些什么，这里是我家，请你离开。”别再来了。
　　谁都别想再把姐姐从他身边带走，谁都不能。
　　邢添辰想再跟他说些什么，纪星昊却突然打开门，直接上手将他推了出去。
　　“星昊……”
　　回应他的是一声毫不留情地拍门声。
　　一门之隔，却仿佛是他们永远越不过去的银河。
　　纪星昊转身背靠着门，滑落到地上，他看见纪星桐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纪星昊背靠着门慢慢滑落，坐在玄关处将自己蜷缩起来，轻声说：“你看，我把他赶走了，我会听你的话的，所以能不能不要离开。”
　　纪星桐走过头，像小时候那样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却没说任何安慰的话。
　　姐姐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不是，只是错觉。
　　这是他的姐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姐姐，你会永远留下来的对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