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寂》妖梦铃

25、悲剧

　　余思哲：邢警官，你好，我是余思哲，能请你帮个忙吗？
　　正在准备审讯工作的邢添辰突然收到了这样一条信息，他的手机号码大约是余思哲在纪星昊那里弄到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给自己发信息。
　　邢添辰没多想，回过去了一句：怎么了？
　　余思哲将纪星昊的情况发给他，希望他能够劝说纪星昊休息几天，余思哲真的很担心他的手会出问题。
　　于是刚回到别墅没多久的纪星昊就接到了来自邢医生的电话心理辅导。
　　纪星昊一只手拿着遥控器在换台，只要看到有他自己身影的片段立刻就切换，一刻都不想多留。
　　邢添辰语气有些无奈：“是戏重要还是你的身体重要，就不怕你的手废了吗？”
　　“戏重要。”纪星昊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心中有数，废不了……谁告诉我要继续工作？哪个王八犊子找你当外援？”
　　邢添辰并没有被他带偏，把话题带了回来：“别打马虎眼，跟剧组请假休息几天，至少得等手上的伤拆线，伤在掌心不疼啊？”
　　转移话题失败。
　　纪星昊眨了眨眼睛，答非所问：“谢贝儿情况怎么样？能跟我说说她的情况吗？”
　　“……”说什么就是不肯听话是吗？
　　“邢医生，队长喊你。”
　　审讯室那边还等着他进去，纪星昊自然也听到了电话这边的声音，非常善解人意地说：“你还有事要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你继续。”
　　“……”邢添辰无奈地叹了口气“今晚回去我们好好聊聊。”
　　纪星昊没说什么，径直挂了电话，只是刚才打电话时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散，盯着手机目光渐渐阴沉下来。
　　审讯室里--
　　邢添辰将死者照片拿出来递给她：“你想看看吗？”
　　谢贝儿不为所动。
　　邢添辰继续说道：“毕竟是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的姐妹，真的不看一眼吗？你们曾经相依为命过，难道就不想看她最后一眼？”
　　谢贝儿目光微动，伸手拿过照片，看到照片上那个惨白的人脸，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半晌，谢贝儿哽咽着开口：“我不想这样的，我本来没想杀她，她怎么就死了呢？”
　　邢添辰给她递过去几张纸巾：“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谢贝儿哽咽了几下，随后道：“有卸妆水吗？”
　　这玩意邢添辰自然是没有，不过顾北月有，她很迅速地把卸妆水拿进来，并服务周到地问：“需要我帮忙卸妆吗？”
　　谢贝儿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卸了妆之后，谢贝儿原来惊艳的容貌褪去，那张脸跟躺在法医室里那个姑娘一模一样。
　　谢贝儿说：“我原名叫做兰招娣，是姐姐，妹妹叫做贵娣，我们其实一直都很讨厌这两个名字。”
　　这个名字赋予了让人难过的含义，她小时候的经历跟兰大柱说的基本一致，只是十二岁那年跟他说的不小心走丢有些出入。
　　两姐妹其实不是走丢的，她们早就想逃离那个家，逃离那个恶魔父亲，所以那一天，是她们故意趁兰大柱不注意自己跑了。
　　随后两个女孩就开始了流浪汉一般的生活。
　　她们什么都做过，当乞丐乞讨，睡在马路边睡到天桥底下，跟野狗在垃圾桶里抢饭吃……她们不能去孤儿院，会被送回家去的，她们不想再回到那个黑暗的家庭。
　　好不容易，她们熬过了儿童时期，终于可以找到一点工作，倚靠微薄的工资活下去。
　　“其实贵娣她什么都不会，一直在靠着我养着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我在保护她。”谢贝儿抹了抹眼睛，眼泪褪去，只剩下眼角绯红还在，她把自己的衣袖拉起来，上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疤痕“小时候每次兰大柱发怒要打我们的时候都是我护着她，抱着她不让她受伤，可是这样的伤却要跟着我一辈子。”
　　从始至终，谢贝儿都把兰贵娣当成自己最重要的人，可是在兰贵娣心里到底怎么想？她根本就没在乎过她这个姐姐的死活，什么都不在乎。
　　在谢贝儿拼命工作养家的时候，谢贝儿拿着她辛苦赚来的钱去挥霍，还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
　　那天兰贵娣慌乱地抓着她，说要她救救自己什么的，那是她第一次对这个妹妹感觉到累。
　　“祁州那边的人啊，我连想都不敢想，她竟然给我招惹了这样的麻烦。”谢贝儿捂着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了一会儿“那些人追了过来，把我错认成了她，说要我还钱什么的，我怎么可能有钱还给他们，然后他们好几个把我拖进了巷子里……”
　　然而这只是开始，兰贵娣不想要继续再过这样贫贱的生活，她跑去给人当小三，可是到最后被打的人却是谢贝儿。
　　谢贝儿苦笑：“那时候我是后悔的，我想要是小时候没有那样护着她，后来让她跟我一起工作，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是不是我就不用遭这样的罪。”
　　顾北月在旁听，眼睛也忍不住跟着红了起来，怎么会这样，这个女孩的生活苦得超乎她的想象，她没办法不心疼。
　　谢贝儿呼了口气，有些事说出来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舒服了很多：“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帮我解决了这样的困境，并且给我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那就是给星野当助理。”
　　这里的助理对象是固定的，邢添辰注意到他话里的重点，目光不由得幽深了起来。
　　谢贝儿继续说道：“他给了我很多钱，换了新住处，还换了身份档案，这一切跟做梦一样……但是也是有要求的，我得随时跟他报备星野的情况，什么都有，比如--谁送他来剧组、平时吃什么、喜欢什么，事无巨细通通告诉他。”
　　“……”听着怎么这么像私生饭？
　　“他还给我吃了一种药，这种药能让我的力气变得很大很大。”所以今天在挟持余思哲的时候才那么容易，正常来说谢贝儿这样一个看着就很文弱的姑娘，很难挟持一个成年男人，单是身高就不怎么允许。
　　邢添辰没有打断她，只是心里默默在堆叠计算，将谢贝儿的话全部记下来。
　　“但是就在我回到欷城上班的那天发生了意外，贵娣她拿着我的档案资料去当了助理。”谢贝儿咬了咬牙“那份工作明明是我的，我明明对她那么好，为什么还是什么都要跟我抢？我怎么能够甘心？”
　　那么多负面情绪堆积在一起终于要爆发了，谢贝儿终于忍不住要打她，甚至还提上了刀。
　　兰贵娣终于知道害怕了，一直一直在跑，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到影棚这边来，谢贝儿一直在后面紧跟着他，像一个鬼魅。
　　很快，兰贵娣退无可退，她只能跪下来朝自己姐姐求饶，求姐姐放了她。
　　谢贝儿说：“我那时候只是想吓唬她一下，没想杀她的。”
　　她当时都已经把刀给放下来了，看着兰贵娣在瑟瑟发抖，她心里恨啊，还是忍不住推了她一把……
　　那附近是摆放干冰的地方，地上散落了好些干冰碎块，是滑的，谢贝儿推那一下让兰贵娣脚滑向后倒，后脑勺砸在了石头上，流了很多血。
　　谢贝儿那时候很害怕，可是兰贵娣已经没气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急急忙忙给急急忙忙给那个人打电话，那人跟她说别害怕，他可以帮她。
　　“你现在不能害怕，你把影棚的支架给弄松，然后明天照常上班，到时候影棚塌了，她就会是意外死亡，这一切跟你没有关系。”
　　谢贝儿还是很慌乱：“真的、真的可以吗？”
　　“可以，你相信我。”
　　谢贝儿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了，所以她按照那个人说的去做，自以为能够逃过一劫，如果不是纪星昊事先发现尸体的话，或许她真的可以逃过一劫也说不定。
　　邢添辰微微眯眼：“那个帮你的人长什么样？”陈勤被催眠很有可能也是那人动了手脚，他到底是谁？
　　谢贝儿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一直都是直接给我打的电话，除了知道他是个男人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他了？”顾北辰微微皱眉“姑娘，你怎么那么傻？”
　　“我没有别选择。”谢贝儿撇开脸“只有他可以救我，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可以摆脱那种生活的机会，我也想要抓住。”
　　邢添辰倒是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在失去，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果有那样的机会可以让她从不断地失去中解脱，她会毫不犹豫抓住那样的机会。
　　案子是结束了，但是这个故事却那样让人心酸。
　　兰大柱一直在外面等着，看到谢贝儿被带出来赶紧跑上去，想跟她说话却又不是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憋出一句：“孩子，对不起……”
　　谢贝儿勾起嘴角冷笑：“对不起有什么用？我们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毁了我们一辈子，这会儿又来假惺惺做什么？滚远一点，你不恶心我恶心。”
　　兰大柱痛哭流涕，看到谢贝儿手上的手铐更是痛不欲生：“不是的是我错了，女儿，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警察同志，你们抓我好不好，是我的问题，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们把我抓起来放了她行吗？”
　　“够了，演给谁看呢。”谢贝儿厌恶地后退了一步“兰大柱，你欠我们姐妹俩的永远不可能还得清，我只祝福你一辈子不得安生也不得好死，你怎么不去死？还出现在我面前装什么？”
　　“我不是……”
　　“赶紧走吧。”谢贝儿对身边的警员说“我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看着谢贝儿的背影慢慢消失，兰大柱终于还是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大喊对不起。
　　顾北辰和顾北月就在后面看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