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颗星星给她》夏鹤清

7、第7章

　　林潇脸颊微红，又羞又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才笨！我当然知道你是在骗我！”

　　怀里的憨憨总往窗户那窜，林潇把它搂紧了找个地方坐下，狂搓它的狗头:“你给我老实待着！一会掉下去了怎么办！”

　　憨憨蔫蔫地“嗷”了一声，耳朵垂下来，眼睛湿巴巴的，十分可怜。林潇顺着它后背的毛，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天空黑漆漆的，除了黑就是黑，什么都看不见。

　　“你还有钱花吗？”秦晔问。

　　林潇心脏一紧，想到那胖女人抢了她十万多块钱，要是这件事让秦晔知道了，他一定会觉得她窝囊没用。

　　“有啊，还有钱花。”

　　“哦，没钱了。”

　　“我说有！我还有钱花！”

　　秦晔不怎么相信，他看到林潇刚才的迟疑，和那一瞬的手足无措。她爸的病要花不少钱，还有那个胖女人的事情没有处理。虽然他已经找律师准备打官司了，但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林潇肯定没少被胖女人找麻烦。

　　在海上兜了一圈，秦晔开回沙滩。

　　憨憨已经在林潇怀里睡着了。

　　临海城市昼夜温差大，中午温度高，早晨和晚上就降到十几度了。林潇在海边待了一个下午，家都没回，外套都没有，身上就只有一件短袖和及膝短裤。现在湿凉的海风一吹，她胳膊和腿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禁把暖乎乎的憨憨搂紧了一些。

　　秦晔穿着长袖加外套都觉得冷，更别说林潇一个穿短袖的了。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到林潇肩上，拉了一半的拉链:“你现在连衣服都买不起了？”

　　“我有衣服，没回家拿。”

　　她换了个手抱憨憨，要把外套脱下来还给秦晔:“我不冷，你穿着吧。”

　　她下午抓了鱼，身上脏兮兮的还有股浓重的海腥味。秦晔的衣服又软又香，可不能被她弄脏了。

　　“你穿，我有点热。”其实他汗毛都竖起来了:“你以为我是怕你着凉吗？我是怕憨憨感冒了。狗感冒可比人感冒麻烦多了。”

　　“……”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外套里还带着秦晔身上的温度，暖了她的身子，还暖得她心化成了一滩水。林潇心里悸动得厉害，总感觉自己要被秦晔牵着鼻子走了，这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要回家吗？”林潇问。

　　秦晔摇头:“懒得回了，今晚就住在你家吧。”

　　说完这话，他明显看到林潇的脸色变得有些为难。

　　“不可以吗？我不是白吃白住的，我帮你干活。”

　　林潇扯着嘴角笑了几声:“你住吧，不用帮我干活。”

　　他借了她二十万，不好意思再让他干活。

　　回到家里，林潇去铺被子。

　　她爸住院后，就把他屋里的被单都洗了放到橱柜里了。

　　秦晔抱着睡死的憨憨，倚靠在门框上看林潇忙里忙外，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笑容逐渐收敛，转身去了林潇的房间。

　　他在床边蹲下来，一眼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行李箱，拿出来打开一看，只有薄薄的一沓钱。

　　“被子铺好了，你……”

　　走来的林潇话音一顿，见秦晔手里掂量着那几千块钱，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进我房间？”她不悦道。

　　秦晔把钱丢回行李箱里，拉好拉链，放到床底下了。他看向林潇，表情淡淡的:“没钱怎么不说？”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林潇觉得很莫名其妙。他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可以共同分担困难的地步。她不想麻烦秦晔。

　　“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用我的钱，还与我无关？”

　　他不是在意钱，只是不舒服林潇遇到事情总是不说，还一个人死扛。可这话听到林潇的耳朵里，就只有钱了。

　　她把行李箱从床底搬出来，拿出那几千块钱递给秦晔，一边打开手机的备忘录:“你留个联系方式吧，不然以后不好还钱。”

　　顿了顿，她又道:“我肯定不会跑路的，你要是不放心我，我们可以打个欠条。”

　　她打算卖掉这个房子，就不需要秦晔的钱了。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她挣钱的速度根本就赶不上她爸住院花钱的速度。卖掉房子，卖个几十万，还能多撑一会，万一找到肾/源有希望了呢？

　　她举着钱过了很久，秦晔都没有伸手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潇。

　　林潇摸不透他的心思，在他的注视下浑身跟有虫子爬似的，也不管他接不接，握起他的手，把钱放到他的掌心里。

　　在她手指离开时，秦晔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钱撒了一地。

　　林潇皱紧眉头，把手往回收。

　　可秦晔就是不肯松开，林潇的手腕很快就红了一片。

　　“放开我！”

　　她忍无可忍，抬起秦晔的手就咬了上去。

　　秦晔轻哼一声，隐忍地抿紧了嘴唇。林潇像一只炸刺的刺猬，那双瞪着他的凤眼里都是倔强和敌意。

　　“疼。”秦晔面色痛苦。

　　林潇回过神来赶紧松嘴，猛地把手腕抽回来，带得秦晔都朝她这边踉跄了一下。

　　看着秦晔白皙手背上的咬痕，她心里不禁有些愧疚，但想到是他先握着她不放手，那些愧疚立马就散了。

　　不小心触及秦晔脸上受伤难过的表情，林潇低下头说了声“对不起”，就摔门跑出去了。

　　秦晔揉着手背，坐到林潇的床上。她的房间里有股很淡的香味，不仔细闻都闻不到，就像她这个人一样，不仔细琢磨都不知道她伪装得那么好。

　　看样子，她今天是不会回这个房间了。

　　秦晔躺到床上，长腿伸展不开，躺着有些难受。枕头上廉价的洗发水味道安抚了他的心神，没那么烦躁了。

　　他走的这些天里，总是不放心林潇，夜深人静的时候脑子里都是那天晚上，林潇拿着仙女棒，走在海浪冲上来的地方，长长的卷发随风飘动，单薄的背影诉说着不能言语的落寞。

　　在小渔村里的这些天，他好像弄丢了什么东西，又好像得到了一些东西。

　　他心里隐隐不安，又有点期待。

　　早上，林潇做好饭。

　　秦晔在她房间里，没有动静，应该是在睡觉。

　　她昨天晚上跑走了，又不好意思回去，秦晔只能睡在她房间。男女有别，一个男人睡在她床上挺不好的。

　　林潇把饭菜端到小圆桌上，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咀嚼得很小声，像是怕吵醒秦晔。

　　她不会知道，秦晔一夜未眠。

　　现在听到外面的声响，他就出来了。

　　门稍微一动，林潇瞬间心跳如雷。

　　她低下脑袋吃饭，用余光看到秦晔朝小圆桌走过来了。

　　躲是躲不掉，逃又逃不了。林潇大大方方地抬眸看向秦晔，用和往常一样的语气说道:“过来吃饭吧。”

　　“嗯。”

　　秦晔找了个板凳坐下。

　　林潇在他手边磕了个水煮蛋:“你今天走吗？”

　　“再看吧。”秦晔神色疲惫。

　　她又在撵他了。

　　应该是他昨天太冲动，被林潇讨厌了。他不由得很懊恼。

　　“今天有人来看房子，我也住不了几天了，你赶紧回去吧。”林潇喝了碗粥就不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避开和秦晔吃饭。她又说:“走之前给我留个号码，我好还钱。”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跟我提钱？”

　　他们之间除了钱，还是钱。

　　整天钱钱钱，烦死了。

　　林潇刷碗的动作一顿，敏感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耐烦，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从小穷到大，满脑子都是钱，不说钱我说什么？我不像你有优越的家境，出门兜风都开直升机。就算我穷，我也不想占别人的便宜，二十万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秦晔吃完饭，把碗给林潇送过去:“这点钱对我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送你也无妨，就当是谢谢你那天在海边救了我，还给我吃住。”

　　“可是你也救过我一次，我们扯平了。”

　　“扯平了？”秦晔不可置信。

　　哪里扯平了？

　　弄丢的东西他找不回来了，怎么扯平？

　　让林潇还他一个，那才能算是扯平。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秦晔非要弄得她很难堪。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林潇呼吸沉重:“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就是我欠你钱，我要还你钱，你留下联系方式就可以走了。但是不准带走我的憨憨！”

　　“我带走憨憨是因为它身上有虫子，我带它去宠物医院除虫了，不是我偷你的狗，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

　　“你不跟我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哪有一声不吭就把别人的狗带走的？你知不知道我多着急！”

　　“你跟我说话能不能别那么冲？我回来找你不是跟你吵架的！”

　　林潇真是委屈死了，就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人。还他钱，他不愿意留联系方式，还讥讽她三句离不开钱！不打招呼就带走了憨憨，虽然是为了憨憨好，可她就是生气！他还说她说话冲，他是忘了自己差点把她的手腕捏碎！

　　林潇把清洁球砸进洗水槽，用力把秦晔往边上一推，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