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颗星星给她》夏鹤清

11、第11章

　　回家的路上，林潇的脸几乎要贴到车窗上，眼巴巴地看着那不远处的摩天轮。

　　正在等红绿灯的秦晔，顺着林潇的目光看了过去:“想玩吗？”她以前住的那个小渔村里，可没有摩天轮这玩意，估计也就只有在电视里见过。

　　林潇的那点小心思这么快就让秦晔察觉到了，不禁尴尬地笑了笑:“我不玩，我就看看……”

　　交通灯由红转绿，秦晔本来是要直行的，可这时突然拐了个弯，朝摩天轮开过去了。

　　把车子停到售票窗口附近，秦晔解下安全带:“下车，带你坐摩天轮。”

　　林潇没动，下意识朝那转动的摩天轮看了一眼:“真的要坐吗？”

　　她眼睛里有光芒闪烁，微微上扬的语调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明明都这么想坐摩天轮了，还做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我就看看……

　　秦晔给她打开车门，不耐烦地催促着:“快点，下车了。”

　　没坐的时候，她一个劲地看。

　　现在带她坐，又总是问他真的要坐吗？

　　当然是真的了！

　　秦晔去买了票，林潇非要AA。

　　把售票员都逗乐了，秦晔感觉自己都要丢死人了。

　　哪有带女生出去玩，女生总是要AA的，真是不给他面子。

　　队伍不是很长，排一会就要到林潇和秦晔了。

　　一个挎着花篮的小女孩走过来，可能是看秦晔比较好说话，就拿了两枝花递给他，粉嘟嘟的小嘴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你要买花吗？”

　　接着又看向林潇:“可以买花送给女朋友哦，姐姐会很开心的。”

　　女朋友？林潇和秦晔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对上了。

　　林潇脸颊泛红，秦晔扬起的嘴角落不下来。

　　就像林潇想的那样，秦晔这人就是人傻钱多。他很大方地从钱包里拿了两百块钱给小女孩:“这些花都卖给哥哥吧。”

　　小女孩愣了一愣，随即跟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双手捧着花篮子递给秦晔。

　　秦晔没接，而是看向了林潇，用下巴朝花篮指了一下:“拿着，送你了。”

　　“送我？”

　　“不然呢？你让我一个大男人拎着个花篮子？”

　　“……”

　　林潇只能接过来，还没忍住在小女孩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真乖，这么小就知道挣钱了。”

　　她小时候也总帮家里干活，现在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小女孩嗯了一声，看摩天轮来了，手忙脚乱地从小书包里掏出了一个粉红色的计算机，数着花篮里的花，短短的手指头在计算机上一阵狂戳，急得手都在颤抖。

　　“不用找钱了。”秦晔说。

　　“不行，要找的。”小女孩麻利地算完总价钱，往背包里面找零钱给秦晔。

　　秦晔一边伸手接，一边接完了又把钱塞回小女孩的书包里，最后拉着林潇跑进了摩天轮。小女孩拿着零钱，眼睛直盯着秦晔，心想这个哥哥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找他钱都不要。

　　林潇把花篮放到腿上，想到那两百块钱还是有点心疼:“你是不是傻？两百块钱就买了这么几枝花，它们明天就蔫了。”

　　“蔫了就蔫了，我用两百块钱买花怎么就是傻了？”秦晔看向林潇:“那么小的孩子出来卖花，家里的条件肯定不好。我又不差这两百块钱，给了她，我又不会饿死。”

　　“你怎么知道她家里条件不好？万一是她爸妈的苦肉计呢？专门骗你这种同情心泛滥的人。”

　　“你总是把别人想得那么坏。我帮她，我开心就好了。为什么要想她是不是有预谋骗我？你不要总是怀疑别人，既折磨自己，也伤了别人的心。”

　　林潇一时语塞:“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他这样的人，没经历过什么苦难，那颗心还是热乎的，可以温暖很多人。

　　不像她，心又冷又硬，本来就没什么温度，再要求她去温暖别人，那对她来说也太残忍了。

　　随着车厢的升高，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万家灯火映进林潇漆黑的瞳仁里，仿佛燃起了一把火:“你从小就看这样的风景吗？”

　　秦晔点头:“我从小在这里长大。”

　　所以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看到的天空是不一样的。林潇叹了口气:“我爸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有坐过摩天轮。等他身体好点了，我也要带他来坐一回。”

　　“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他说的这句话里没有主语，也不知道是谁会越来越好。不敢点明，不敢下定论，这句话很没有信心。

　　花篮压得大腿很不舒服，林潇拎起来递给秦晔:“这花是你买的，你自己拿着，别扔给我。”

　　主要还是异性送花太暧昧了，就算是秦晔送着玩的，她也不想收。总觉得收了这篮花，就是收了他的一份心意。一份不单纯，不纯洁的心意。

　　秦晔握住提手，不小心连着林潇的手也一起握着了。

　　女生的手比较小，他的掌心可以完全包裹住。

　　没有硌人的骨感，软乎乎的，跟没有骨头似的。秦晔才细细地感受了一下，就听见了林潇咬牙切齿的声音:“松，手！”

　　“你不是让我自己拿着么？现在又怎么要我松手？”

　　“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说不是，你信吗？”

　　他还真不是故意的，刚刚一愣神就握住林潇的手了。

　　秦晔还是没松开，又放到林潇腿上了:“都说了是送给你的，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你要是不喜欢等下去扔掉就好了，不要还给我。”

　　他给出去的东西，从来就不会收回来。

　　付出去的感情也是一样的。

　　覆水难收。

　　下了摩天轮，林潇没把花丢掉。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她送花。

　　而且还是个男的。

　　“听说，女人这一辈子会收到很多的花。可是男人只有在死了之后，别人才会在他的坟墓上放一束花。那可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收到花。”秦晔说。

　　林潇摸不透他话里的意思，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有什么目的。她只能从篮里捡了几枝最艳丽的花朵出来，递给秦晔:“你第一次收到花不是在死亡之后了。”

　　秦晔接过花举在眼前端详着，不禁笑了起来，笑得比花还灿烂:“你难得对我这么好。”

　　“也难得有个人像你这样对我好。”林潇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说句很现实的话，就算是她的亲妈，也不一定会在他爸生病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拿二十万块钱出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拉了她一把的人，是认识了没有几天的秦晔。

　　◇

　　本以为秦晔是个早出晚归的大忙人，可是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天，林潇就没怎么见他出过门，整天在家里宅着。

　　上午太阳好，秦晔健完身之后带憨憨游泳。有了上次林潇的提醒，他这次会披浴袍了。吃完午饭，秦晔喜欢窝在沙发上看书，看到傍晚就去园子里浇花，说闲暇时多看些绿色植物，养养眼睛。

　　偶尔看林潇太辛苦，他还会帮忙拖地，倒垃圾，但也只是偶尔，大部分家务还是林潇一个人做的。她有时候累极了会偷懒，秦晔也不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潇现在做饭会琢磨秦晔的口味，发现他不喜欢辣椒，不喜欢蒜，吃水煮蛋不吃蛋黄，吃荷包蛋又不吃蛋白。以前没发现他有这么多臭毛病，因为那时候住在林潇家，他不好意思挑三拣四。

　　餐桌上的菜五五分，一半是林潇爱吃的，另一半是秦晔爱吃的。

　　托秦晔的福，憨憨现在吃上了高级狗粮，体重那是蹭蹭地往上涨，林潇现在抱它都有些费劲了。

　　秦晔盛好米饭，拿了筷子出来，递给林潇。

　　林潇现在连谢谢都不说了，拿过筷子就开始干饭。

　　桌上秦晔的手机响了。林潇瞥了一眼，看见了屏幕上的名字:罗笙。

　　看着像是个女人的名字。

　　秦晔接通了，因为吃饭不方便拿手机，就开了免提。

　　“喂。”

　　“秦，秦晔，帮帮我……”

　　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强忍着哭意，能从音色听出来她是个年轻的女人。林潇假装认真吃饭，悄悄地把耳朵朝秦晔那过去了点。

　　“身体好些了吗？”秦晔问。

　　女人说:“好多了。”

　　“你什么时候能逃出来？”

　　“他出差去了，今天明天都可以，越快越好。”

　　“那我现在过去，你换上佣人的衣服，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好，你快点过来。”

　　秦晔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林潇始终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虽然他开的免提声音很大。

　　秦晔拎起外套走了，没打算和林潇交代什么。

　　在他走到玄关的时候，林潇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要去哪？不吃完饭再去吗？”

　　“不吃了。”

　　他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并没有告诉林潇他要去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有意回避，有事瞒着她。林潇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秦晔不止对她一个人好。

　　他也会为了别的女人，扔下她，扔下她做的这一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