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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身死 ...

  •   乾熙十六年,腊月二十九。

      入夜,万景楼前人声喧嚷。

      按惯例,每年的这一日,万景楼会评选出本年十八位俊杰人物,按照他们的要求绘制彩灯,届时由圣上亲手悬挂,以示激励。

      此番盛景,万人空巷。

      今年尤其热闹,因圣上龙体抱恙,由太子代为悬灯。

      圣上子嗣不丰,当年起事时两个儿子先后战死,如今膝下只太子一根独苗,又乃姜后所出,金尊玉贵。

      但比起参拜太子,百姓们更关心的却是另一桩事——太子携谁登楼?

      往年都是帝后同行,由皇后扶助圣上悬灯,寓意夫妻同心。

      若不是今年发生了诸多事端,太子携太子妃福熙郡主同行绝无悬念,但此刻却难说了。

      去岁除夕,福熙郡主在游街盛典途中伤了沿途幼犬,因见血气伤了大元气运,致使一年大灾小难不断,朝堂民间都在声讨她。

      近日,五皇叔谋反,兵临皇城,群臣将罪责推到福熙郡主身上,逍遥侯为女儿鸣不平,被以伙同谋逆之名押入天牢。

      福熙郡主在大庆殿外冒雪跪了两日,没有等到圣上召见,却等来了祖母和父母双亲在牢中自戕的死讯。

      一年之间,曾家满门六人身死,独剩曾元熙一人。

      妨碍国运,刑克双亲,让她越发成了众矢之的。

      京城百姓都在盼福熙郡主同太子婚事作废,盼她今日不要出现在万景楼。他们心里更属意有“活菩萨”之称的姜绾与太子同行。

      姜绾乃姜后嫡亲外甥女,姜侯长女,论身份同曾元煕不分伯仲,兼之与太子青梅竹马,情分非比寻常。

      曾元煕原本胜在了“福女”的名声,如今却彻底败落,而姜绾在每次大灾中都积极救助百姓,最后反而占尽上风。

      夜幕降临,天气有些阴冷,呼啸的寒风大力吹拂着沿街店铺前的幌子,时不时发出呼啦啦的响声。

      围观的百姓却热情得紧,似乎大元依旧昌盛,只要今日挂灯祈福顺利进行,便可期待大元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眼见着太子的仪仗拐过街角,顿时欢呼着向前涌去,被禁卫军好一番维持秩序。

      马蹄阵阵,鼓乐声声,清游队分列两侧,龙旗招展,逶迤的车队缓缓行来,远远望去,一片金黄肃穆。

      酉时,太子的车辇稳稳停在万景楼门前,内侍接引。

      太子率先走下马车,他星眉朗目,高鼻薄唇,天然一副好相貌。今日内着杏黄色太子朝服,外罩玄色狐裘大氅,头上的五珠金冠在灯火的映照下璀璨夺目。

      太子朗声道:“父皇病重,皇叔谋反,此乃我大元多事之秋,但我朝求贤若渴,今日孤代父皇参加盛会,与尔等共襄盛举。”

      说着话他挥了挥手,尽显亲和。

      百姓轰然喊出吉祥话,祝福他们未来的君王,万景楼下一片喧腾。

      听着连绵不绝的赞誉,赵璟微微翘起了唇角,有心想再说些什么,想及母后再三叮嘱要谨言慎行,终究没有开口,只向马车伸出了手。

      来了,这一刻终于到了!

      百姓不由噤声,目光一齐落在了马车上。

      内侍挑帘,一位宫装美人躬身走了出来。

      她一身裹素,头顶象征太子妃身份的花钗冠,低垂眉眼,双手自然置于身前,轻踩马凳缓缓走了下来,一举一动皆是再标准不过的贵女仪态,脊背笔挺,裙摆纹丝不动。

      福熙郡主!

      百姓当即认出了她的身份,尔后大怒。

      “福熙郡主祸国殃民,玷损国运,不配与太子同行!”

      “曾元熙刑克双亲,亲长死而不守灵堂,枉为人子!”

      “妖女蛇蝎心肠,引发天罚,死不足惜!”

      ……

      谩骂之声席卷而来。

      曾元熙身子一顿,感觉身后有莫大的压力,似洪水猛兽侵吞而来。

      深吸一口气,她提步上前站在了太子右侧,略微落后一步站稳,螓首微抬,仪容端庄。

      骂声戛然而止,天地间顷刻静默无声。

      曾元熙生来尊贵,降生之日天现祥瑞,金光大盛。

      当日圣上攻占皇城,受重伤,被曾家舍命相救。之后他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恰好获金光感召醒转,醒来便见百官列队恭迎圣驾。

      圣上大悦,言说昏迷之际得一女仙提灯引路,称他天命所归,并送他归来。

      之后,感念曾家救命之恩,封曾仲儒为逍遥侯,又分取国号“元”和年号“熙”为曾家女赐名,封为福熙郡主,颁旨赐婚皇太子。

      十六年来,曾元熙是受人敬仰的“福女”,却深居简出,少有人见她真容,只每年除夕游街当日,透过半拢的车幔看到过她的身影。

      今日乍然见到,惊为天人。

      只见她眉若远山,眼尾上扬,五官精致如精笔细描。因陡然失去亲人,漆黑的眸子里蹙了悲伤,苍白的脸庞越发如雪凝刻。

      她只静静站在那里,便如芙蕖盛放,气质高洁,似九天玄女,令人忍不住拜服。

      这般样貌却同百姓心中的“福女”形象如出一辙。

      一年来,只要大元生出祸乱,众人便开始谩骂诋毁她,视如祸国妖女。

      此刻,面对着这样一张脸,那些污言秽语不由尽数梗在了喉头,又悄悄地咽了下去,似乎想一想都觉亵渎。

      那样明澈的眸子,干净得不惹一丝尘埃。

      这样的人,如何为恶?

      四下静默无声。

      太子眉头轻蹙,抿了抿唇,看了曾元熙好一会儿,神色间闪过一丝复杂,忽然收回了原本要相握的手,独自转身向楼内走去。

      曾元熙似无所觉,恭敬跟在身后,自始至终落后半步,仪态丝毫未乱。

      她原本有些惊诧太子为何叫她来,前一日分明还在盛传太子会携姜绾同登万景楼。待听到百姓的斥责,便全都明白了。

      今日回不去了!

      太子想用她的死来安定民心。

      民间一直有“身死破忌”一说,只要她死了便可用鲜血清除去岁的晦气,换一个新的开始。

      赵璟究竟是迫不得已,还是顺势而为?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一个时辰前,她正守在灵堂,姜绾突然到访。

      她穿着梅红色的蜀锦襦裙,外罩纯白的狐裘披风,满头珠翠在灵堂幽深的烛光里闪着细碎的光芒。

      举手投足俱是胜利者的志得意满,对灵堂中的三具棺木毫无避讳。

      曾元熙从未这样怨怼过别人,看她如此折辱死去的亲人,那一刻却起了杀心,冷声呵斥,“曾府不欢迎你!”

      姜绾全不复平日的附小做低,吊起的唇角满是讥嘲,“福女错了,我也不想来的,只太子想让我替他传个口信。福女记得好生收拾一番,晚间陪殿下去万景楼悬灯祈福。”

      “我不去!”曾元熙断然拒绝。

      曾家满门俱亡,她本就不该抛头露面,更何况,她在乎的人都不在了,她不屑再同他们虚与委蛇。

      “呵,福女你还有的选吗?”

      姜绾故意扶了一下头上金灿灿的凤簪,“如今你名声败落,家破人亡,走在路上都会有流民恨不能喝你血,啖你肉,你逃不开的。”

      “喔,还有一条路,可以寻死嘛。可若你死了,殿下大怒,曾家这些人还能不能入土为安便不可知了。福女,或者前太子妃,你想试试吗?”

      曾元熙不敢赌他们的良知,所以她来了。

      原来那时便已有端倪,姜绾处心积虑想取代她成为太子妃,若无因由,岂会放过这个出风头的机会?

      只不知今日是设了怎样的死局。

      太子腿长步子大,走得很快。

      曾元熙需一路疾走才堪堪缀在后面,但她没有抱怨,一如曾经,永远平和端庄。

      到了顶楼,曾元熙有些喘,脸庞带上一层红晕,一双眸子浸润着水汽,越发美得如梦似幻。

      还未平复好气息,便听太子扬声吩咐:“让福熙郡主亲挂灯盏!”

      她一愣,便见内侍递上了燃起的灯笼。

      微偏头看了眼外面的回廊,呼啸的风声穿堂而过,四野沉陷在一片黑沉中,远处零落的灯火如萤虫飞蛾,下一刻就要被尽数吞没。

      该来的终究来了。

      纯白的皮毛坲在尖巧的下巴,曾元熙微抿了一下唇,双手交叠,俯身行礼。

      太子冷凝了一张脸,眼中神色莫名,沉默片刻终究示意曾元熙上前。

      帝后身份贵重,不宜涉险。往年帝后悬灯,所谓“亲手”只是事先摸过灯盏,再由内侍登高悬挂。

      今日,太子却是指定曾元熙登高去挂。

      顶楼宽阔,如今文武官员再加十几位俊秀人物,却无一人阻止。

      曾元熙缓步上前,接过一只莲花形的灯笼,外面笼罩藕粉色的细纱,缀以碧色的叶子,在暖橘色的光影下越发出尘。灯笼的顶端,明黄色的绢布上写着名字。

      曾楠!

      是大哥哥!

      曾元熙呼吸一滞,不由收紧了手指。

      大哥哥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按理应当有他的灯盏,只是他已不在人世。今日特意准备他的灯盏让自己悬挂,背后之人便是在逼迫她不得不亲自做。

      她愧对大哥哥,绝不忍心旁人玷污他。

      背后之人对她当真了如指掌,而她此刻却只能做待宰羔羊,尚不能确定究竟是何人所为。

      心里着实不甘

      曾元熙静默片刻,取出一个绣着清莲的荷包,敛衽行礼,“殿下,妾早前为大哥哥绣了生辰礼,却未送出,今日可否一同悬挂?”

      太子看着面前沉静的女子,视线在荷包细密的针脚上落了一瞬,神情有些恍惚,最后颔首同意。

      曾元熙一丝不苟施礼谢恩,背转过身将荷包系在灯笼上,纤弱的肩头微微抖动,似是哭得无法自抑。

      良久,她提着灯笼稳稳走了出去。

      认命地爬上矮凳,娇.小的身子努力站直,她厚实的裙摆被风吹得鼓动翻飞,似要将她裹挟而去。

      她手里提着灯笼,浮动的烛光落在她的脸上,偏头看向太子,忽而一笑。

      “殿下,你弑兄杀父可后悔么?”

      一语石破天惊。

      太子当即变了脸色,疾奔而来,厉声呵斥:“曾元熙,你休要信口雌黄!”

      变故陡生,曾元熙脚下的矮凳外侧支腿突然断裂。

      一片惊呼声中,曾元熙从回廊跌出,最后一刻,她拼尽全力将灯笼推向了太子。

      “轰!”

      “是火雷,救太子!”

      曾元熙从万景楼摔下。

      骨头碎了,尖利的骨茬儿刺破了血肉,五脏被震破,她不停呕着鲜血,意识却没有立刻消散,生生被全身的痛楚折磨着。

      逼死的鱼般,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视线渐渐模糊,最后看到万景楼陷入一片火海。

      “镗!”

      宫城传来丧钟。

      “圣上崩了。”

      马蹄声从远方纷至沓来。

      “五皇叔攻占皇城!”

      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更新追妻火葬场《弃妃逆袭攻略》——
    *带球跑之追妻火葬场系列*
    他们的婚事本是一场笑话。
    她是出身低微的侯府外室之女,遭嫡母和长姐陷害,于京城中声名狼藉;他是风光霁月,因声望太过,被幽禁于府的宁王殿下。
    新帝为了折辱宁王,便一道圣旨赐下这桩婚事。
    世人心存偏见,笑她是宁王的“耻辱”,是落在宁王锦袍上肮脏的泥巴。
    她全不在乎,她心悦于他已经许久了,甘愿为他收敛本性、伏小做低。
    谁知,婚后两年,在他叛逃时,却将她弃于京城,承担莫须有的罪责。
    不堪受辱,她纵身一跃跳入火海。
      
    原本以为就这样死了,她的灵魂却寄居在了一朵可回望前世的青莲中,意外看到了她的儿子惨死的一幕。
    她生前没有儿子!
    怎么回事?
      
    灵魂回归,她发现竟然真有一个儿子。
    年方三岁的小包子玉雪可爱,聪慧机警,还能巧设机关,关门打狗。
    那握紧小拳头保护阿娘的模样,让人一眼便暖到了心窝里。
    这样的孩子怎能英年早逝?
    她决定留下,为这个孩子逆天改命!
    策马扬鞭,她带着小包子经商制药打土匪,过得风生水起。
    时值登基大典,坐拥四海的宁王殿下亲率重臣,前来求娶。
    他言辞恳切:怀歌,若不能与你共迎盛世,我甘愿放弃皇位。
    逼婚么?
    她拒绝得干脆利落:我自己便能活得光芒万丈,何须再做旁人的白月光。
    他却如释重负,当即把玉玺扔给小包子:既如此,便由儿子登基吧!
    她扬眉怒骂:无赖!!无耻!!!
    他笑意温润,眸色深深:怎是无赖?我只赖你。
    【温馨排雷】
    *纯架空,空得不能再空。
    *自始至终1v1。
    *女主非穿书非重生,青莲非系统。
    *男主满级重生。
    *一家三口红红火火。
    立意:爱你之前,我想先成为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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