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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告别 ...

  •   “到底是嬷嬷神,她才刚走没多久,格格您就醒了。”

      凝宜被她逗笑了,低声咳了两声。
      秋露赶紧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等人缓下来,收了笑,担忧的看着她,“格格,你可真把秋露吓坏了,这两天就连王爷都放下手里的公务每天都来看你,还有侧福晋庶妃们都来过一回,倒是福晋。”秋露话里带了些不满,“只是派了个丫头送了些药材来。”

      凝宜倒没有在乎这些,微合眼,轻声道:“那些侧福晋和格格们不过是见四哥看重我,生怕落了后,想在四哥面前讨个好,所以才来看我,而福晋,如今养着小阿哥,不过才两个月,膝下又只有这么一个阿哥,含在嘴里怕化了,自是要躲着些我这个病人。”

      “秋露,人都有亲疏远近,这是无可厚非的。”

      凝宜感觉肩膀处钻进一丝凉风,整个人往被子里钻了钻,只留了一个头在外面,被窝里的暖意让她舒服的眯上了眼。

      秋露听不懂自家格格话里的意思,却听出她话里的人情凉薄,刚想开口,就见她窝在被子里又睡了过去,许是被窝里太热,苍白带着病色的小脸上,泛着粉色,脸上小小的绒毛几乎不可见。

      秋露见自家格格这样,心顿时软了下来,心道,格格自幼失了父亲,福晋又是一个刻板自傲的性子,与人情事故上不足,自己以后一定要替格格注意好好看着,不能让她受欺负。

      晚上,王府各院子都点起了灯。
      凝宜屋子里也燃起了烛火,许是白日里睡多了,晚上就有些睡不着,她拿了本书靠在床头慢慢翻看着。

      吱嘎~
      开门声响起。
      凝宜以为是秋露倒了水进门,她头也没抬,想到之前的自己原本想让她去打听蕴琉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只是被自己的病给耽搁,就又提了一遍,嘱咐她明日出府去打听一声。

      “蕴琉已经回宫了。”
      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响起,凝宜一惊,抬头看过去,“四哥!”

      醇亲王见她手里还拿着书,皱眉,“天色都黑了,还在看书,且你病还没好,仔细再伤了眼睛。”
      凝宜顺手把书放到床头,微笑:“白日里睡得多了,晚上就有些睡不着了,这不拿了本书打发打发时间而已,都这般晚了四哥这个才回来吗?”凝宜注意到他还是一身朝服,像是刚回来,都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往这儿赶来了。

      载沣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朝服,才发现自己忘了换常服,但他也不打算多言,只是一笔带过,“这些时日朝堂确实忙碌了些。你今日身子好些没有。”

      “不是什么大病,来得快去的也快。”
      “还是要注意身子。”载沣顿了顿,坐到了床边,抬手把凝宜垂在耳边的散发撂倒耳后,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平安,不管日后有没有人在你身边,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凝宜被他眼里的深沉看的一愣,呐呐道:“四哥?”
      载沣见她眼里的迷惘,心下一叹,果然还是个孩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小平安,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像这次,让四哥担心。”

      凝宜心里一软,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被哥哥挡在身后的安全感油然而生,点头,“平安知道。”

      兄妹两个聊了很久,上一次这样谈心仿佛已经过了很久。
      最后凝宜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载沣把她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她睡着的脸,他想,曾经像只小猫一样的小姑娘,也要长大了呀。心里升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站起身,吹灭了烛火,轻轻带上了门。

      第二天,早晨。
      守夜的春芽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进到内屋。

      她拨了拨快熄的碳火,又走到床边,仔细听了听,里头呼吸平稳,轻手掀开鹅黄色的帐幔,
      里头人睡的正熟,许是屋里热,芙蓉色的袭衣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雪白的手臂也漏了一半在外头。
      春芽把被子重新给掖好,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门。

      “怎么样?格格醒了么?”
      秋露见人出来,问她。

      “还没醒,睡的正熟呢。”
      “那就好,我去厨房看着灶上熬着的粥,你看顾着点。”
      “嗯。”

      凝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就像她说的,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身上已经轻松了不少。
      她坐在桌前,小口喝着粥,秋露和春芽站在两边。
      “这些日子,四哥一直这么忙碌吗?”
      “是啊,听说这些天,王爷都是半夜才回府,天不亮就出门了。”

      昨日她很明显的看出他瘦了,原本合身的朝服宽松了不少,下巴上冒出了青茬,仿佛苍老了十岁。
      想起昨晚他看着自己眼里的愁绪以及无力疲惫。凝宜心里像是压了重担,如今的形式已经严峻到如此地步了吗?

      其实比起载沣来说,凝宜对于未来更加无望,如今他为大清做的一切,付出的精力心血,最终还是一场空,拯救不了大清,也救不了这片土地。

      中午,凝宜这一向冷清的院子里又来了不少娇客。

      她四哥虽然不是什么风流浪子,但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后院里也有那么几个女人。

      许是听说她大好了,许是听说昨夜四哥来过,刚睡过午觉,几个女人就带着礼来看望她。
      这次就连福晋也来了,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后院七八个女人这台大戏,凝宜这个主角反倒是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在一边看着自己四哥这些大小老婆嘴上交锋。

      终于把人送走了,凝宜坐着按了按眼角,感觉自己的头涨的的疼。
      秋露春芽在一边也是松了口气,这后院女人的战斗力实在是可怕。

      紫禁城。
      一个单薄干瘦的小太监步履匆匆的往宫门赶。
      “站住,哪宫的人?”
      小太监微微抬头,露出清秀的面容,讨好笑,“两位侍卫大哥好,奴才是六格格宫里的小云子,奉六格格之命去醇亲王府给凝宜格格送请柬。”他把手上的的宫牌递上去。

      守门侍卫接过来看了看,确认没错之后,把东西递回给他,一挥手,“去吧,记得宫门下钥之前回来。”
      小云子点头,“诶。”

      眼见就要出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站住。”

      凝宜身体好了,也恢复了两日一次的上课。
      一个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凝宜看了眼门外的天色,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朝前头那个金发碧眼的洋姑娘道:“玛利亚,天色不早了,而且看起来似乎是要下雨了,不如在这儿用了晚饭,我让人送你回去。”

      玛利亚一身月白色的布裙,配上她一头金黄色的卷发和碧蓝的眼睛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她是载沣特地给凝宜找的洋人老师,一个美国人,十年前,她是跟着威尔神父来的中国,她人生一小半的时间都生活在了大清,去年年底威尔神父去世,只留下了她一个人守着教堂。

      玛利亚看了看外头,灰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舍,“不了,我得回去了。”
      凝宜见她以往一向清澈的眼里似乎盛满了忧愁,“怎么了,玛利亚?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的。”

      玛利亚咬了咬下唇,“凝宜格格,之后可能我就不能来给你上课了。”
      凝宜一愣,“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玛利亚也不想离开这里,对于她而言,这十年时间,她除了外貌,几乎和一个大清人没有什么不同了。
      只是,她把这当家,却没有人把自己当做家人。
      尤其是,自从六年前联军进京之后,洋人的地位虽说高,却也尴尬,特别对玛利亚来说。

      “教会派了新任神父来掌管教堂,我想带着威尔神父的骨灰回美国,你们大清人不一直都说落叶归根么,我想神父也是想回家的。”
      “那,你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我其实很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威尔神父的愿望是将所有人都从苦难中解脱出来,我想去看看,或许能帮上他们。”

      凝宜见她眼里的憧憬,很羡慕她的自由,虽然不舍,却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好,我会和我四哥说的,不知道你何时出发?”
      “时间还未定,等到新任神父来了,我就该走了。”

      凝宜虽然可惜,但还是嘱咐道:“到时候记得告诉我,师生一场,我不能为你多做什么,起码让我送你一程。”
      玛利亚爽朗一笑应下了,“好。”

      就这样,才没有两三月的时间,凝宜的学习生活又告了一段落。

      午后,入春后天气渐渐的开始转暖,院子里的树和几盆花草,都萌了芽,尖头上出了新绿,驱散了冬日院子里的荒凉。

      凝宜躺靠在院子里的小塌上,腿上盖着块薄被,手里拿着一本书,手边小几上还堆了这些日子的报纸。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秋露站在一边,就见凝宜拿着书怔愣在一边出神。虽然大多时候和往常无异,但她能感觉到自从小阿哥满月宴以后,她格格眼里的愁绪越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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