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相公嗤

34、一缕魂12

　　回到皇宫，李般若才知道赵烨霖突然病倒了。

　　“陛下本非天命之人，如今已替你代政十年，若再不退位，将遭天谴。”

　　从福宁殿出来，聂华钰告诉李般若。

　　“他还有多长时间？”李般若问。

　　“如果情况持续下去，不超过半年。”聂华钰表情沉重。

　　“你和陛下都没有子嗣，若你半年后不能顺利登位，不仅陛下命在旦夕，大周朝也会面临群龙无首的局面，天下定会大乱。”

　　李般若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回到东宫，李般若立即屏退众人，眼睛定定地注视着聂华钰，伸手：

　　“蒲兰觉的遗物在哪里？”

　　聂华钰垂眸：“没想到你最关心的竟还是这件事。”

　　言下之意是李般若根本不管赵烨霖的死活。

　　李般若无奈，她心中已有打算，只是眼下还不能告诉聂华钰。

　　默然片刻，李般若许诺道：“半年内，我会解决皇位问题。”

　　聂华钰看着她一脸认真的神情，选择相信她：“好。”

　　李般若又道：“花雨，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忙。”

　　她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聂华钰以为必定是与陛下命数或大周国运相关的重大事件，岂料——

　　“我找到蒲兰觉了！宋居寒，他就是蒲兰觉的转世！”

　　李般若目光有些空茫：“当年天衣派被灭门之事另有隐情，花雨，我需要你帮我查清楚这件事背后的真相。”

　　“……行！”聂华钰答应着，望着她的眼神却无语至极，仿佛在说“许般若，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关心这种事”。

　　李般若没有多解释，默默垂下目光。

　　看她这副模样，聂华钰真是恨铁不成钢，“你呀你，三辈子了，还是这么没长进，一碰到他的事，就方寸大乱自乱阵脚。”

　　他随手摸出一枚东西塞给她，摇着头大步离去。

　　李般若摊开掌心，看清花雨留给她的东西后，瞳孔一缩。

　　这是一朵粉色的留音花。

　　李般若平时与花雨联系用的留音花，都是白色花，是经过她改进的品种。

　　粉色的留音花，只有她和蒲兰觉一起到过的银杏林里有……

　　李般若眼眶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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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你想做另一道选择题了。”

　　留音花里传出一道久违的冷酷声音，是仲夜临——

　　“你既口口声声说不愿伤及无辜，又不愿与淑妃一道离去……莫不是你想牺牲自己去救淑妃？”

　　“谢陛下恩典，臣……愿代替贵妃剜心救人。”蒲兰觉语气非常坚定，仿佛这是他早已准备好的心里话。

　　“好！好！非常好！你真是……没有让朕失望！”仲夜临笑声疯狂，怒火滔天！

　　“那你现在就去死吧！”

　　“谢陛下恩典。”蒲兰觉“咚”地一声，重重磕了个头。

　　“对不起，小樱……”

　　他的声音极低，隐隐约约，似含了一丝悲绝。

　　这是蒲兰觉的最后一句话。

　　留音花播完录音，彻底消失不见。

　　李般若不知何时已泪如雨下，她心痛欲碎，浑身抖成一团，泣不成声：

　　“原来前世，你竟是为我而死……”

　　这一刻，宋眠带给她的隐瞒、欺骗、失望，都不重要了。

　　朱颜中毒后，人的容貌也会随之改变。而他给她的感觉是那么熟悉……

　　不用等花雨的调查结果，李般若此刻都非常确定，前世的蒲兰觉、今生的宋居寒、现在的宋眠，都是同一个人！

　　这就够了！

　　李般若下了一个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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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一段时间，李般若日以继夜、天天点灯熬油，替赵烨霖处理堆积的奏折。

　　这一日，三更半夜，安静的大殿内，窗扇忽然一响。

　　李般若打着哈欠抬眸，瞬即全身一激灵，震惊得睁大眼睛——

　　“你怎么来了？”

　　来人竟是宋眠！他一身素白衣衫，披着月光，优雅地翻窗进来，身姿翩翩如仙人临世。

　　世界上也只有他，居然连爬窗都爬出一种特有的风雅与潇洒。

　　“小鸢，我欠你一个解释。”

　　“不，不用解释。我知道你的隐瞒一定有你的苦衷！”

　　无论什么原因，她都完全原谅他！

　　李般若看着他，目光恍惚，像看着另一个久别归来的人。她露出真心的笑容，“我相信你！”

　　她无条件相信他！

　　她竟不问任何原因，不需要一句解释，便坚定选择相信他！

　　宋眠定在原地，漆黑的眼眸里洋溢着深深的震撼与感动。他怔怔地望着她，一时都忘了反应。

　　李般若还是第一次见他一副傻了的模样，低头一笑。她站起身，取了一件厚厚的披风，上前披到宋眠身上，将他全身上下都裹了个严严实实。

　　“星夜赶路而来，你定然又冷又累。”李般若看一眼窗外夜空，柔声道，“天色尚早，你在这里歇一会，天亮再回去吧。”

　　说着，她将他扶到窗边的软榻上坐着，又给他塞了好几个手炉，暖手暖脚暖脖子。

　　宋眠乖乖任她摆布。

　　他身体初愈，本就十分虚弱，又接连赶了几日的路，早已累得不行。

　　见李般若不仅没生气，还一如既往地关心他，就像之前两人在银杏林里相伴的那些时光一样，宋眠从身到心都暖了。在她身边，他总是能全然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宋眠就睡了过去。

　　李般若扶他躺好，又抱来松软暖和的被褥，小心地摊开，仔仔细细地为他盖好。

　　她握着他的手轻轻把脉。不出所料，宋眠的身体仍是余毒未清，“朱颜”最后的几丝毒性极为顽固难除。

　　李般若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忍不住抚了抚他的眉眼。这副容貌虽然不似从前那般俊美无俦，可是眼角眉梢却带着一丝从前没有的慵懒适意——他历尽千帆热爱生活，地狱归来仍旧不忘初心。

　　这样的他，柔且韧，温和又冷静，淡漠又洒脱，果决又慈悲——他有着前所未有的强大内心！

　　李般若很喜欢这样的宋眠。

　　只是……

　　如果不能及时将余毒从宋眠身体清除出去，那么有朝一日旧毒复发、前功尽弃只是早晚的事。

　　她深深蹙起眉头，为此事忧心忡忡。

　　睡梦中的宋眠，也一如既往地在蹙眉。

　　他睡着后，总是会蹙着眉头。

　　无论在银杏小筑，还是如今，他心里仿佛一直压着什么……

　　李般若动作轻柔地揉开他攒紧的眉心，只觉一阵阵心疼：

　　“宋眠……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从此变得面目全非，让你再也不得展颜？”

　　他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他的心，始终伤痕累累！

　　李般若深深吸气，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带着深不见底的坚定：“无论你是宋眠，还是宋居寒，我都一定会治好你。”

　　“我想给你最好的爱……”

　　宋眠在睡梦中，眉峰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