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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石菖蒲 ...

  •   “这有什么问题吗?”李麟元不解。
      “有!”陶修文接过那块残渣说道:“照马奴所说,这几日追风都是被关在马厩之中,吃的自然是干草、麦麸这样的干草料,而这残渣中竟然混有新鲜的青色杂草,不是很奇怪吗?”陶修文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就算是马球赛开始之前,追风啃食了地上的杂草,那这些杂草进入胃中必然也是在一起,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混在干草料的残渣之中,必然是有人故意加在干草料之中喂给追风吃的。”
      三七心里暗赞道,不愧是大理寺少卿之子,耳濡目染,若是将来子承父业也定能成为一个一等一的断案高手。
      穆停云愤愤地道:“果然!”
      “只是现在都成这样了,也看不出它原来的是什么了。”陶修文心有不甘地叹了一口气。
      众人都免不了失望,气氛也随之低沉下去。
      “想知道是什么还不简单!”三七说着,拿了一小点青色碎渣就往嘴里送。
      “三七!”“庄主”“竹庄主!”
      穆岩之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只抓住了三七空空如也的手,那青色碎渣早已进了三七的口中。
      “快吐出来!三七!快吐出来!”穆岩之拍着三七的背催促着让她将碎渣吐出来,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心中的焦急显而易见,“水!水!”他匆忙接过穆停云递过来的茶,作势就要往三七嘴里灌,端着杯子的手颤抖着,茶水不断地荡出,打湿了他的绣着竹子的鸦青色衣袍,他何曾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三七连忙挣脱开他轻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轻咳两声:“我没事。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又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块帕子递给穆岩之:“你的衣服都湿了,擦擦吧!”
      穆岩之接过帕子,但仍是不放心的盯着三七看,生怕下一刻她就软倒下去。
      薏苡将三七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确定没有任何不妥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庄主,你吓死我了!”
      “你家庄主我惜命着呢,哪里会这么容易就去阎王!”
      三七喝了一口茶漱了漱口对众人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草料应该被人加入了石菖蒲。”
      “菖蒲,那不是端午挂在门口用来趋吉避凶的吗?”李麟元问道。
      “我只知道石菖蒲可以用来治疗恶疮,它竟还能使马匹发狂吗?”陶修文道。
      “陶公子对医术也有涉猎?”三七好奇地问道。
      “早些年家父在慈州做官时,有一重要的犯人得了恶疮,当时情况特殊,幸好遇到一位走方大夫,将石菖蒲捣碎贴于病者患处,才救了那犯人一命。”
      “石菖蒲是菖蒲的一种,性温味苦,归于心经、胃经,医家常用其来入药,也确有治疗痈肿发背的功效。但其还能用于开窍醒神,对痰迷心窍、神志昏迷有奇效,食用之后会导致头脑异常兴奋。石菖蒲全株皆具毒性,过量服用会使人产生幻觉,引起抽搐、惊觉等反应。从追风胃中的残渣可以看出,那草料中只是掺杂了少量的石菖蒲,因此才没有立时发作,而是延缓到了比赛中途才有反应。”
      “可恶!是谁要做这样的事情!还故意让追风在比赛中发作?”
      蒋清义冷笑一声,说道:“是谁做下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穆停云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从江兆没来由地挑衅,到他提出以马球定胜负,竟都是早已预谋好的。“都是我的错,若我当时没有被江兆的几句话轻易激怒,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停云,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堂堂七尺男儿若是任由别人辱骂自己的亲人而无动于衷,才是最大的错误!”李麟元安慰道,“今日若不是你拼尽全力控制住追风,给场内的人争取了撤离的时间,那后果才真是不堪设想!”
      三七在心中暗暗痛骂:该死的!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竟全然不顾他人性命!今日在场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官家子弟,若穆停云的马伤了一个半个,无辜者的血流了,与荣国公府的仇也就结下了。若伤得是相熟之人,冲着往日情分不计较了,但心里的疙瘩结下了也就难解了。荣国公府与晋王是什么样的关系,最后谁能得利不言而明!够狠!够阴险!若是让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上了位,百姓哪还有好日子可以过!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不早了,都先回去吧。”穆岩之说道。
      可穆停云郁结在心中的那口气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咽得下的:“兄长,难道咱们就这么忍了?”
      “你还想做什么?再找人打一架?”穆岩之反问道。
      “我!”穆停云气得愤愤地离开了厢房,李麟元追出去时门外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
      “我要先送竹庄主回府,诸位先去晋王殿下府上告知结果,我随后就去。”穆岩之道。
      “好,不过晋王殿下估计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只能‘不了了之’的结果了,不然也不会只我们自己来查了。”陶修文叹道。
      回城的官道上,三七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上,她有些累了,可她的思绪却一刻都为曾停过。
      她知道不管在什么时候,党争从来都是存在的,无可避免。可通往皇帝宝座的路就一定要用无辜者的鲜血的铺就吗?她这么想着,却又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愚不可及!
      她觉得自己是那么可笑!如今进了京,对她笑脸相迎的这些人,无非是想要拉拢或忌惮着她背后的那个开国功臣!雍高祖是如何排除异己建国的,在征伐的路上又何曾没有过派系之争!当今皇上又是如何打败其他兄弟登上皇位的,老爷子在其中扮演的都不可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她活在老爷子的荫庇之下,享受的不就是派系胜利带来的好处吗?
      穆岩之看她靠在马车上,以为她睡着了,便拿了披风为她轻轻盖上。此时的三七思绪纷乱,实在是没有心思同他讲话,也就顺水推舟地假寐着。他看着她的睡颜,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让人心疼,他想要伸手将它抚平,可手就停留在了半空中,相碰又不敢碰。他记起白日里自己替她整理头发时,她眼中流露出的惊恐和错愕,心中是一阵难以诉说的酸楚。他看着她,柔情似水,低低地呢喃着:“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马车在陆英的带领下缓缓地前进着,走了许久才到了六合山庄的宅子外,可穆岩之却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只一眨眼三七就又要离他而去了。
      薏苡在马车外轻声唤着庄主,三七只说了句多谢穆兄,未等穆岩之开口说些什么,便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进了门,原本披在她身上的披风顺着她的动作滑落。披风上还残留三七身上的暖意,穆岩之抱着它,心里却像是丢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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