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三七二十一》清樽晓星

68、马球(2)

　　穆岩之在她耳边低语道：“走在表兄身旁的，是齐王和永宁公主。”
　　三七随着他起身迎了上去。
　　趁着还未走近，三七光明正大地打量着那三位“贵不可言”的人，他们“手足情深”“并肩同行”“谈笑风生”，好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可落在三七眼中却是可笑至极。他们原是这世上许多人羡慕的存在，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他们活得却是那般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或许还没有街边的乞丐来的快乐。明明私下里已是水火不容，可当着外人却总能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难道不好笑吗？总有人说，“帝王之家向来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可当真如此吗？或许应该说，只能如此吗？
　　想到这里，三七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心中叹道，“尔非与安知鱼之乐？你替他们难过，但或许他们正乐在其中呢！”
　　“六合山庄竹三七，拜见晋王殿下、齐王殿下、永宁公主！”
　　晋王虚扶了三七一把说道，“起来吧，在宫外没那么多规矩，不必行此大礼。”
　　“竹庄主是何时进京的？竹太师是否也一同入京了？也不派人告知本王一声，本王也好去城门口亲迎不是？”齐王对三七亲昵的态度，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重逢一般，全然不像是初次见面。
　　三七只觉得好笑，前不久还派人杀她呢，这会见到她愣是脸不红心不跳，还用这般熟稔的语气同她说话，要不是足够相信余师父的能力，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这个“热心快肠”的齐王殿下了。果然是多年浸淫朝堂之人，戴惯了虚伪的面具，还真是能演一手好戏！
　　“三七只是一介微末的小人，何敢劳动齐王殿下亲迎，殿下抬举了！”
　　“竹庄主也对马球感兴趣？不如咱们一同坐了？”齐王接着道。
　　“小人能与三位殿下相识已是莫大的造化，又怎敢与殿下同席而坐！”三七佯装惊恐地说道。
　　“竹庄主这也太客气了！竹庄主在乾州救人的事迹本王早有耳闻，你可是我们大雍的有功之人啊！”
　　三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道，“三七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如何当得起‘有功之人’四字，齐王殿下如此夸赞，三七万万不敢承受。”
　　“永宁啊，父皇正在头疼你的驸马人选，竹庄主少年俊美又博学多才，岂不正是良配，要不四哥替你在父皇面前提一提？”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三七仍是跪伏在地上装作惶恐不安的样子。穆岩之抢在她开口之前说道，“这公主的驸马人自然是由皇上从世家大族的子弟当中挑选，齐王殿下说笑了！”言下之意就是，这是皇帝陛下圣心独裁的事，你就不要瞎掺和了！
　　三七接着穆岩之的话道，“公主金枝玉叶，三七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哪里能同公主相配呢。”
　　“竹庄主太过自谦了！前不久父皇还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赞竹庄主的义行。若是父皇知道你进了京定是要召你进宫见一见的！届时……”
　　“四弟，你再说下去，这马球赛怕是都要结束了！”
　　“见到竹庄主倍感亲切，聊得开心，都忘了此行的目的了！”齐王哈哈了两声，像是突然发现三七跪在地上似的，赶忙装作要扶人的样子，“哎呦，这话说得好好的，竹庄主怎么还跪下了，快起来快起来！”
　　三七诚惶诚恐地谢在齐王，却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盘算着得让薏苡帮她做个护膝，这进了京怕是以后这种“见谁都得跪”的日子少不了！
　　待几人落座，马球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场中红蓝两队纵马挥杆，场外三位殿下倒也看得有趣，至少他们面上表现得是极为专注的样子。而三七对马球本就不甚感兴趣，她的注意力全落在了端坐在她侧方的永宁公主身上。
　　这位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公主，三七在行走各方时也曾听人提到过，身为当今坤宁殿皇后的女儿，齐王的同胞妹妹，不仅端庄有礼更是一位才貌双全的淑女，是京中贵族小姐争相模仿的对象。今日一见，她一动一静间尽显高贵典雅之态，至少“端庄有礼”这点所传非虚。如果三七没记错她应当和三七差不多大，可装扮却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成熟，高插鸾钗云髻耸，巧画娥眉翠黛浓，这多出来的几分成熟大概就是皇家想要的公主的样子吧。
　　“三七，此次进京可是为了穆老太君的六十大寿？”
　　“是，家祖远游在外，不能前来赴宴，三七久慕老太君风采，这才前来叨扰。”
　　“多年未见，竹太师身体是否康健？”
　　“家祖一切安好，劳晋王殿下挂心。”
　　“三七有去慈幼局看看吗？可觉得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吗？”
　　“慈幼局是由殿下亲自设计，朝廷开办督管的，自然事事妥帖出不了一点儿错。”
　　“进京之后，可有去逛逛？”
　　“昨日刚进得京，今日一早去拜访了穆老太君……”
　　晋王一边看着马球赛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三七说着话，三七都一一得体地回答了，既不疏远也不亲昵。穆岩之也时不时的会插上一嘴，还调侃三七是个十足十的饕餮，就好一口吃的！结果反过来被齐王取笑，说他今日是不是遇上什么高兴的事了，平日里都不怎么爱说话的人，今日尽有些滔滔不绝的意思？
　　倒是永宁公主，三七每次不经意的瞥向她时，她都安静地注视着马球场，对他们在说什么一点儿都不在意，全程仍是一言未发，全幅心思都在马球赛上，可见她对马球有多喜爱了。
　　正当三七默默记下那些藏着美食的食肆、酒馆、酒楼的名字时，只听一声“小心！”方才还端坐的永宁公主，突然扑向了前方，幸好前方有木栏挡着，不然一个不慎便会从看台上跌落下去。
　　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穆停云的马发狂似得撞向了身旁李麟元的马，幸而两匹马本身就有点距离，李麟元下意识地向另一侧拉动缰绳，躲闪得也还算及时，这才没有被撞到，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一击未中，穆停云身下的黑马两只前蹄高高抬起，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声，双蹄狠狠向李麟元的马扑去。伴随着一阵凄厉地尖叫声，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穆岩之和晋王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翻下木栏，向着穆停云所在的方向而去，未等三七吩咐，陆英说了句，“薏苡，照顾好庄主！”也翻身下了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