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三七二十一》清樽晓星

67、马球

　　来到马球场三七最大的感悟便是，这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倒是可以从这马球比赛窥见一斑了！毕竟从分队开始就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可谓是剑拔弩张，大有大战一触即发的架势了！
　　场内分边坐着的看客们大都是些打扮精致的官家小姐，或是助威呐喊的世家公子。此时看客们都被场中央骑着马握着杆，随性叫嚣着的赛者吸引去了目光，自是没人注意到随着穆世子悄声落座于看台上的生面孔竹三七。
　　大雍朝设十六卫卫戍建宁并统领天下府兵，因大雍是靠兵变夺取的前朝天下，是实打实靠军队建立起来的王朝。虽然现在已然天下大定，皇上也早已将重心转向文臣治国，但边关仍偶有战事发生，一国不能缺武将，男儿血性亦不可丢，所以除了每三年由武举选出有才能的人之外，还规定京中凡世家子弟皆要在十五岁时入十六卫受训三年，三年之后根据个人情况可继续留在十六卫中为皇上效力，也可离开十六卫参与科考或继承家族爵位等等。
　　按三七的话说就是，“省得老是在街上看到些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公子哥了！”
　　在穆岩之的介绍下，三七可是把京中叫得上名字的世家公子认了全，对于自小过目不忘的三七而言，记几张人脸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此时分列在场地两侧的，一队额上绑着红绸自然是由穆岩之的亲兄弟穆停云带领的，数得上号的成员有光禄寺卿蒋荣正的嫡子，也就是蒋檀雅同胞兄弟的蒋清义；工部李尚书的孙子李麟元；大理寺陶少卿之子陶修文等等。
　　而另一侧绑着蓝绸的带队之人倒是更能激起三七的兴趣，此人正是丞相韩秉文的孙子，新晋户部尚书韩孝德的嫡子，当今坤宁殿皇后的亲侄子，四皇子的表兄韩子彧。
　　彧者，文也。或许真应了那句“人如其名”吧，他为人津津乐道的并不是他不同凡响出身，而是他十五岁就摘得了会元的头衔，成为了这京中人人追捧的天才少年。
　　这样的“神童”可实在是朝堂争斗中拉拢天下万千学子的一大利器啊！作为韩家的嫡长子，卷入纷乱朝局斗争在所难免，可他本人却在十五岁会试前夕突然成了韩家的反叛者，和家里闹得很僵，会试一结束就进了十六卫，从此常驻军营除逢年过节之外几乎不会回家。据说是因为他厌恶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喜爱这世间的山容水态？
　　这些事情自然是穆岩之在来马球场的路上同三七娓娓道来的，不然就算三七再怎么做足了进京的准备，也不可能将人家府里头如此隐秘的事情打探地这般清楚。
　　可这说法的真实性嘛谁也说不准！哪有一个人会突然性情大变的！毕竟“人心难测”，谁知道这是不是韩秉文这个老奸巨猾耍的另一套阴谋诡计？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三七现在最关注的就是这马球比赛到底谁能赢，毕竟这彩头可是大有来头的！恰逢南境战事平定皇上正高兴着呢，闻得今日十六卫在京郊有马球比赛，特意让首领太监王寿王公公送来了一杆梅花枪作为彩头，这梅花枪可是曾陪着皇上浴血疆场的，其所载的意义可想而知！因此本就一触即发的两方更显得有几分杀气腾腾的！
　　随着一声清脆的锣鼓声，穆停云双腿轻轻一夹马肚，高喝一声，马儿如离弦之箭一般率先奔驰到了场地中央，手中的马球杆顺势一击，一个开场便让全场的人都跟着沸腾起来了。穆停云先发制人驱使着马在场中灵活游走，马球自始至终都稳稳地随着他的球杆在场中滚动，最终成功避过对方来势汹汹的夹击，一击进球！
　　场边的喝彩声不绝于耳，三七也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好！”
　　倒是穆岩之反而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只瞟了一眼场中央兴高采烈挥舞着马球杆的穆停云，神色淡淡地为三七续上了茶。
　　“你这做兄长的倒是淡定得很！”三七调笑道。
　　“我是让他去军营受训的，不是让他惹事生非的，他因一时之气与人斗殴，本就犯了错，若是还输了比赛，这个家他也别想回去了。”穆停云到底是家里宠着长大的，虽然一直由穆岩之教导着，但仍有几分小孩子心性。这不今日训练间歇被鸿胪寺卿之子、四皇子戚玚的“狗腿子”江兆，明里暗里“调侃”了几句，可偏巧这几句“调侃”中还指桑骂槐地讽刺了穆岩之，他为兄长鸣不平，言语过激了些，两人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扭打在了一起，二人的朋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有帮忙的有拉架的，场面一度混乱不堪。事关家人二人谁都不肯服输，只是再这样打下去，怕是要把教官引来了，最后还是江兆提出以马球定胜负，输者自然是要向赢家低头道歉，都是血性男儿自然极其看重面子，而这两人又因着两位皇子的缘故本就是死对头，这错一旦认下了，往后免不得时时要被人拿出来嘲笑一番，还丢了背后皇子的脸，所以这场马球赛可谓异常激烈。
　　马蹄哒哒、嘶鸣阵阵，不一会儿就让没怎么看过马球赛的三七眼花缭乱的，倒是陆英整个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场内，双眼异常兴奋地随着马球来往的方向不停转动。双方势均力敌，比分一时间难分上下。
　　可三七的注意力已经彻底不在马球场上了，她一边认真地咀嚼着饼饵，一边打量着场边那些看客们。这场边形形色色的看客倒是比马球更能吸引她。这马球赛是为数不多的男女能光明正大同处的时刻，那些心怀情愫的男男女女自然不能错过这个难得见面的机会。有人眼神一来一回之间如同诉说着千言万语，有人则是一前一后的朝着同一个背人处快步而去，有人借着探讨马球和心悦之人说上几句话便欢欣雀跃，这样有趣的情景较之马球赛也不逊色分毫啊！
　　三七正看得津津有味，一只手伸向她的脸侧，温柔地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理到了身后，他的手无意中碰到了她的脖颈，酥酥的、麻麻的。她“腾”的一下躲开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穆岩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淡淡的、浅浅的，他泛着柔光的眼睛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她。那一瞬她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片温柔的沼泽。她故作镇定端起面前的茶杯，装模作样地拂了拂飘在面上的茶叶，就好像那小小的一个杯盖能挡住她慌乱的眼神似的，她借着喝茶长舒了一口气，暂时稳定了心神，对穆岩之报以微微一笑，正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了三位衣着非凡之人正缓步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