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三七二十一》清樽晓星

17、来相看未来妻子

　　蜷缩在榻上的三七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一场梦，梦中的情景是那样的清晰而熟悉，泪水划过她的脸颊滴落在榻上，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般落泪是什么时候了。她闭上眼睛将自己缩得更紧了些，抱作一团回想着刚才的梦，她多想能再扑进父母的怀中感受他们的温度，多想阿兄能再摸摸她的头牵牵她的手，多想再听听他们的声音听他们唤她阿槐。
　　可现在在这个寂然无声的房间内她能感受到的就只有一张冰冷的床榻。她再次睁开眼睛空洞的望着前方，良久她笑了，但那笑却是在嘲笑她自己。
　　这么些年来，就算是父母、兄长的生辰和忌日她也不曾流露半分悲伤，但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别人无意间提起与亲人有关的事情时她竟然还是会失态，竟然只是因为陆英的一句“世上就只有这一个”，就差点击碎了这些年她辛苦为自己做的面具。
　　三七意识到她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太很久了，她答应了要陪薏苡看灯的。她撑起身子净了脸换了身衣服，推开的刹那她看到了独自坐在台阶上的薏苡，薏苡亦听到了开门声转过身来，两人相视一笑。
　　三七心中涌起一丝暖意，这是她与她的默契，就同在山庄时一样，在睡不着的时候她总会带一壶酒去后山坐上一夜，自己的这个习惯无意之中被薏苡发现了，俩人就像说好了一般薏苡不问她缘由，她也不揭穿薏苡，她们就那样相互陪伴着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这傻丫头每次都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就那样静静地陪着她，不打扰不安慰，陪着她熬过了无数个孤清的夜晚。
　　“过会儿就该点灯了，庄主要是再不醒，我都准备叫门啦！”
　　“我这不是起了嘛！我们先去看一眼老头子再去看灯。”这些年她和老爷子都刻意的不去提及往事，她失去了父母和兄长，老爷子又何尝不是失去了儿子儿媳和孙子呢！老爷子这样一个精明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她刚才的异样呢，她现在去见老爷子就是为了让老爷子知晓她没事还活蹦乱跳的，让老爷子可以安心，同时有她在身边也能宽慰宽慰老爷子。
　　她们在老爷子的房中一道用了饭，等老爷子休息了才离开，此时安佛寺的花灯已经全部被点亮了。虽然寺中点的都是清一色的莲花灯，但因着每个莲花灯都是僧人和香客亲手制成的，姿态各不相同，竟将这莲花从闭合到开放再到凋谢这一花期全都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
　　“哇，怪不得孟老板一定要请庄主来看西虞看花灯！这可比咱们之前在江陵看到的花灯美多了！”薏苡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是啊，确实不同凡响。”
　　“这寺中的花灯就如此精美，那街上的怕是更与众不同吧！只可惜我们是瞧不着了！”想到这里薏苡不免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三七拍了拍薏苡的肩膀，“没事儿，等明年佛诞节我们再来西虞，庄主我肯定把这花灯给你补上！”
　　“到时候我们可要去街上好好逛逛！”薏苡展颜，“哎呀庄主，我差点就给忘了，我们快去祈愿吧！去晚了那树怕是都被挂满了！”薏苡拉上三七就往前院跑去。
　　安佛寺的前院有一颗菩提树，据说是安佛寺的第一位住持大师亲自栽种的，距今已有百年的历史了。按理说西虞国这环境菩提树是万万活不了的，但这棵菩提树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不仅扎了根发了叶，还一年好过一年越长越茂盛，百姓都说是这棵树通了灵了是棵神树，便有许多人慕名来向神树祈愿，久而久之这树便成了西虞国的国树。
　　每到佛诞节这天，许多百姓都会来树下祈愿，以求仕途顺遂、学业顺利、家宅兴旺等等。但真正有趣的却是在夜间花灯会之时，那时这棵菩提树可就成了年轻男女的专属了。女子会带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两端缀有铃铛的红绸，红绸上绣着自己的愿望，在祈祷过后将红绸抛向菩提树，若是红绸成功挂到树上不落下来那便预示着心愿将会达成。至于那些男子当然都是躲藏在暗处，若是自己心爱的姑娘在其中，他们便会时刻关注着红绸挂到树上的位置，在姑娘走后偷偷将红绸取下记下姑娘的愿望。那些还未定亲的男子则会默默关注着姑娘的言行举止，若是有看中的，之后便能让媒人上门去提亲。
　　三七和薏苡只是稍去的晚了些，那树下就已经站了满满当当的人了，薏苡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果然是来晚了。”
　　“你让我看看你绣了什么在上头？”说着就将薏苡的红绸拽了过来，“人家姑娘都是精心绣上去的，你这怎么是写的啊，心不诚当心不灵哦！”
　　“这不是时间不够嘛！”
　　“万事顺遂，吃喝不愁？”三七忍俊不禁又将红绸塞回来薏苡的手中，“你这愿可以不用祈了，跟着你家庄主还怕没吃没喝吗？”
　　“庄主，我这就是应应景，既然来了就把所有环节都参与一遍嘛。”
　　“那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嗯，”薏苡又凑到三七耳边轻轻说道，“庄主，要不要我帮你也祈一下愿？”
　　“那就同你一样吧，庄里的人越来越能吃了，我也怕给我吃穷了。”
　　“庄主，这越来越能吃的人里应该没有我吧？”
　　“说的就是你！还不快去祈愿，一会儿树上挂满了，可别跟我抱怨！”
　　薏苡拿着红绸挤进了人群里，三七想在附近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等她，也没想到会碰上穆岩之。
　　“三七可是陪着你那红颜知己来祈愿的吗？”
　　“穆兄，可是来相看未来的妻子的？”三七打趣道，“我方才见那菩提树下的女子个个容颜姣好和穆兄很是相配，若是穆兄有看上的娶一个回去，也是一段佳话。”
　　“你这嘴是不是一天不挤兑人就不舒服？”穆岩之现在可是有点后悔认三七做兄弟了。
　　“我可没有啊，我这是实话实说，穆兄也快到娶妻的年纪了吧？令慈怕是早就将建宁城中的姑娘看了个遍吧，是哪家的姑娘啊？好看不？成亲之时可别忘了小弟的一杯酒。”
　　“三七打算何时启程回建宁？”
　　“穆兄，你这话题转的也太生硬了。”三七瞟了一眼穆岩之接着说道，“四月十二吧，那天是个吉日，宜出行。”这当然是个借口，其实是三七怕夜长梦多和鉴真大师商定，在替西虞国国君卜算请佛吉日时尽量将日子说得早些。但也绝没有欺骗国君，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四月十二确实是个不错的日子。届时老爷子的伤也能养得差不多了，正是启程回大雍的好时候。
　　“你那小丫鬟可是说过三七你不信这些的！”
　　“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话知道吧？我是个商人啊，这出行吉凶与否可是关系生意成败的大事！但凡跟钱挂上钩的都得小心谨慎！要是有个好歹这满庄子的人你替我养？”
　　穆岩之也不知道三七是不是老天爷派来整他的，为什么总有这么多话等着噎他，而且回回都让他无言以对。正想着怎么往下接呢，只听见一阵欢呼雀跃的喊声，“烟花！是烟花！”
　　两人抬头一看，那远处的天空中可不正是烟花嘛！此起彼伏的烟花在空中竞相绽放，从远处望去，那空中流光溢彩的烟花与地下璀璨夺目的花灯竟连成了一片，将整个兴庆城装扮的格外耀眼，两人相视而笑。
　　三七明媚张扬的笑脸就这样撞进了穆岩之的眼，将这满城的绚丽繁华取代。此时的他们离得这样近，近到他的眼里只能容下三七精致的侧脸，他漆黑的剑眉，他忽闪的眼睛，他微动的鼻翼和他让人一眼就难忘的张扬笑容。
　　烟花在人们的遗憾声中终是落尽了，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盯着一个男子看了这么久，竹三七会不会发现了？他赶忙别过头，轻轻咳嗽两声，偷偷瞄了一眼三七见她仍旧专心致志地看着烟花急着找了个话题，“这情景倒是让我想到了建宁的上元节。”
　　“建宁的上元节也似这般壮观吗？”
　　“怕是比这还热闹些，明年的正月十五三七不妨到建宁来，届时我带着你见见建宁的上元节。”
　　“若是有机会去看看也好。”上元节是阖家团聚的日子，她可不愿在这样的日子去建宁，她更想在江陵同山庄里的人一道过，摆上几桌酒席和众人吃吃喝喝说说闹闹，吃饱喝足再带大家去城中的集市逛逛她便心满意足了。只是穆岩之好意提出来了，她也并不好扫了他的兴。
　　此时薏苡也找到了三七，三人便一同回了禅房，各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