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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寒冬 ...

  •   严冬沍寒,滴水成冰。

      极致的冷冽化为实质,粘稠地附在一切物体的表面,之后随时间慢慢浸透其中,直至其与周围等温。

      空气仿佛都被冻结般,让人呼吸困难,在这种要命的感觉中,青枝不得不睁开眼,明明上一秒还被七月的高温包裹着,此刻却如至冰窖。

      寒冷的环境让人忍不住想蜷缩起来,但失败了。

      青枝能感觉到四肢已经全然僵硬,骨缝间透出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痛。

      身体没有知觉,青枝只能睁着眼,眼珠缓慢移动着,她看到了山体岩灰的墙壁,脑袋放空了一瞬,不是病房破旧掉皮的天花板。

      眼前的情况着实让人有些懵。

      身体上的不适影响了她思考的速度,半晌她才猜测到,是绑架吗?不过小县城快交不起医药费的绝症患者还有人绑架?难道是图她身上仅有几个还在运作的器官?这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青枝有些气愤,但目前还算平静。她全然不担心,因为她本就没多长时间可活了。

      可能醒来后意识回拢,身体慢慢开始运作,渐渐手指有了些知觉,已经能够微微握起,继续尝试着动了动手臂,嗯?臂弯碰到了什么东西。

      这种触觉微乎其微,跟她身上相似的温度,麻木的皮肤几乎感觉不到。

      好奇心驱使,青枝转动着僵硬的脖颈,眼球转向斜下方......

      突然她整个身体弹动了一下,青枝这一瞬间被吓得不轻,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狭窄的山洞不仅冰冷潮湿,还晦涩阴暗,几乎没有实质的光线。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她陡然见到了一张青白凹陷的小脸。

      胸口传来砰砰砰的急速声响,仿佛被冻结的血液也被带得流速快了些许,她这才找回些许身体的主动权。

      屈起手肘,撑起上半身,眼睛一瞬不动的盯着身侧的小孩。

      他的样子实在可怖,面颊和眼眶都夸张凹陷,好像长期都处在营养不良中,身上细瘦得像麻秆,皮肤蜡黄,但此刻被冻得浮上一层青白的颜色。

      此时的温度差不多有零下二十多度,他身上还是光溜溜的,一块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动物皮毛潦草地围在下半身。

      他小小的嘴唇干裂,已经没有丝毫血色了,眼下一片青黑,隐隐呈死像。

      这么近的距离青枝都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伸出试探的手到他的脖颈间......

      结果脉搏还没探到,她先看到了一双鸡爪一样乌漆嘛黑的的手,再一看,同款牙签胳膊腿儿,这才后知后觉这是一具陌生的身体。

      青春期小说没少看的她记得医生说她至少还有三个月可活,这就提前嗝屁,还借尸还魂了?而且这环境,这身材,是在逃荒还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围个皮毛难不成是个原始人?

      青枝一时间呆住了,直到还在半空中的手开始发酸,提醒着她回神。

      最终手指还是落到了它开始的目的地,脉搏还在,只是一下比一下无力,预示着主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暂时顾不得其他,现在先得想办法保住这小孩的命,眼下的生存条件,不仅是他,继续耽误下去自己也得没。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青枝叹道。

      身下是厚厚的干草堆,这种温度下几乎起不到什么保温作用。挣扎着起身,冻僵的四肢让她苦不堪言,落地便连摔几跤。

      赤脚走在山洞的泥地上,地上有许多坚硬的石子扎在脚上,嵌入肉里,脚底厚厚的茧加上无甚知觉的皮肤让她暂时对疼痛免疫。

      抱着手臂搓动热身,口中逐渐呼出白色的气体。

      周遭的情况一眼就看尽了,不足十平的山洞,除了一些堆在墙体边的杂物和洞口旁睡人的草堆,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山洞漏风,是因为洞口很大,虽然堵着很多干枯的树枝,但凋零了树叶的树枝挡不住呼啸的寒风,此时风透过缝隙往里钻得有急又响。

      离洞口近些,有冰凉的雪花随风落在脸上,冰凉的体温竟不能让它们立刻化开,洞口的地上也积了一层雪白。

      开局就是冬季,青枝有些气馁,这还有打怪升级的必要吗?

      “当然。”

      机械的电子音效凭空出现,惊得她还冷得颤抖的双腿直接抽了筋,脑中瞬间闪过一帧帧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青枝眼前一白摔在了地上,胳膊被细碎的石子擦破了皮。

      挺极品的,青枝想。

      脑海中的画面逐渐连贯,慢慢呈现出这具身体贫乏而短暂的一生,符合她之前的胡乱猜想,这里居然真的是原始社会。

      视线由原主的记忆展开。

      青部落,也就是原主出生并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规模不大,人口总和也不过五百。

      不知期间的发展,青枝从出生起部落已经初具规模。

      不是极落后的群居生活,而是每家分居而住,简陋的草房聚在一起,日常活动打猎也很有秩序。

      青枝本是六口之家,如今却只剩哥哥青石,原主青枝,和侄子青灰。

      原始人寿命不长,母亲生下她之后没多久便去世了。三年前,嫂子难产,同一时间父亲也因打猎不幸受伤去世。转眼只剩下青石一个人带着妹妹和儿子。

      青枝粗略算算青石年龄还不到二十,在现代还算个半大的少年,突遭的打击让青石红了眼,他抱着刚出生的青灰,沉默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带着原始男子少有的温柔。

      青石年纪不大,生活经验却已经十分丰富了。但对付刚出生的青灰,却时常手忙脚乱。

      这世道,部落都靠男子外出打猎为生,男子个个长得人高马大,偏偏哥哥青石天生不高,成年后只有一米七几,在部落众人看来,那就是能力不行。

      他不仅出最多的力换最少的食物,回来还得费心带青灰。

      按理说青枝年纪在现在看来也不算小,部落里女子从走路起便跟着一起做些简单的活计,再大些便能跟着进林间采集,补贴家用。

      但青枝小小年纪,心眼颇多,作为原始人不仅没有养成一些勤劳淳朴的品行,好吃懒做倒是常有。

      见惯了她的一些日常行为,大伙儿不免嫌弃,平时外出自发离她远一些。

      而青枝觉得,自从父亲走后,家里愈发困难,她饿着肚子便没力气干活,出门都勉强。

      后来她去偷摸别人的东西被抓了个正着,原始部落的女子也不是吃素的,将她按在地上一顿打,之后所有行动都将她排除在外。

      那次当她顶着鼻青脸肿回到家时,青石震惊了。

      他还从未见过哪个女子脸上挂这么多彩的,愤怒地问:“谁干的!”

      青枝哭的鼻涕横流,半晌却屁也放不出一个,不是她觉得理亏,实在是因为她是被群殴的,一时也不知道说谁。

      最后她死性不改,不甘心就这样算了,眼珠一转她挑了个平日里她觉得最是嫌恶的人,青花。

      青花从小长得五官端正,身姿匀称,性格也爽朗直率的很,当初便是她最先指出青枝干活怠惰,别人心里多少有数,话一出口正好借此疏远。

      在青枝看来那就是青花喜欢嚼舌根,平时打扮的花枝招展勾引是非。

      当时青石怒气冲冲地找上门,青花见他便知来意,不等开口她先发制人,一件件数落青枝干的那些奇葩事,臊得青石面红耳赤,低着头逃命似地跑了。

      青枝没想到青石回来的这么快,听到动静时她正在草堆上昏昏欲睡,连忙爬起来抱起她扔在地上还不回走路的青灰。

      青灰的食物被青枝不要脸地抢了,正饿得直哭,她从牙缝间抠出几片恶心的菜叶,假惺惺地哄着小侄子。

      青石回来看到这一幕,到底没说她什么,只是无奈地叫她不要再干些占便宜的事。

      “虽然阿父走了,但阿兄不会叫你和青灰饿了肚子,放心吧。”

      那之后,每次一有人组队出去打猎,青石便赶紧跟上,途中拼了命,最后大伙也会因为身量而看轻他,分到的食物不足以支撑三个人的日常伙食,他便省下自己的给儿子和青枝。

      青枝在家养好了伤,却很少出门了,每当精疲力竭的青石带回来食物,是她最积极的时候。

      青石多次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无奈地拍拍她的头:
      “阿兄出去打猎,你在家顾好青灰,好吗?”

      可想而知,这是不可能的,每次她都是暴力威胁,直到青灰不哭为止。

      青灰慢慢哭的次数越来越少,年纪小却也知道挨打很痛,青石回来还惊讶于儿子的听话,青枝带得很好,他在心里暗暗欣慰。

      青枝被原身的厚颜无耻震惊了,恨不得穿越到之前撬开她的大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什么玩意儿。

      父子俩都傻不拉几的,青灰从不告状,但青石也慢慢发现儿子不仅是不哭了,还越来越少说话,小小一只整天仿佛笼罩在阴影中。

      青石很担心,却什么办法也没有,他感觉身体被掏空了般,对现在的生活无力改变。

      带着他们熬过了两个要命的冬季,直到不久前,青枝来了初葵,这便意味着她可以嫁人生子。

      呆在青石身边吃不饱穿不暖,青枝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她赶紧从家里出去,完全没有自己劳动的自觉。

      她第二天便跑到部落青土家,不知廉耻的告诉他自己成人了,想跟着他。

      青土长得又黑又壮,仗着自己虎背熊腰力气大,每次打猎都分走最多最好的那一份,也不着急娶妻,私下用食物哄了不少无知少女。

      青土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算你有眼光,但你凭什么觉得我能看上你?”

      “试试不就知道我好不好了吗。”

      青枝在外名声不好,但送上门的岂会不要。抱着一脸娇羞的青枝刚准备办事,途中听说了的青石便焦急找上了门,他进来便拉着青枝往外走。

      “这件事我们可以回去慢慢商量,但你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上门。”

      青土被搅了好事,看着门口还聚集了不少凑热闹指指点点的人,不禁恼羞成怒。

      “我呸,谁跟你好商量,青枝什么货色你没点数吗,也就玩玩还差不多。”说完就上前跟青石扭打了起来。

      这三年艰苦的生活青石早就亏了身体,根本不是青土的对手。加上青土死缠着不放,周围也无人上前阻拦,青石拼了命,最后浑身是血地带走了在角落缩着头的青枝,从此跛一只脚。

      青枝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青石对她的态度也彻底冷淡了,次次打猎他还是跟着,但带回来的食物越来越少。

      偶尔出门挖野菜,青枝看着青石一瘸一拐的背影,再加上越发饿的身体,她还是心虚地跟了上去。

      她如今出门,谁见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鄙夷和嘲笑,难看、羞愤这些都没人在意了。以往青石总是温和地安慰她,现在他在前面走着,仿佛看不见这些刺人的眼神,她活着,也像孤魂野鬼。

      活该!
      青枝倒在地上呼出一口浊气:这烂摊子...

      刚刚的声音恰好响起:“系统已激活,任务开始分配,请宿主随时做好准备。”

      她下意识接道:
      “系统?什么系统?都有什么任务?做完任务是有什么终极大奖吗?终极大奖是什么?”

      青枝细小而沙哑的嗓音在山洞中回荡,但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青枝等了一会儿,得,当她没问。

      从地上爬起来,再看周围也没有多少熟悉感,不是日常居住的地方。这里的冬天是要人命的,建的房子会被大雪压垮,所以大家会提前囤物资,然后集体搬进山洞。

      他们是可以多人搬到一起,这样磨人的冬天多少有个照顾,但难免会物资共享。

      前两年他们也是跟着大家一起,今年青石跛了脚,几乎没有存下过冬的物资,加上原主的名声,大伙儿便不同意他们搬进去,青石只好带着家人独自找了一个偏远的小山洞。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很难想象青石此刻不在会去哪里。天气实在太冷了,皮毛是冬天唯一的御寒物品,青枝想到今年冬天青石是没有打到任何皮毛的,她尝试跟系统沟通也没有任何回应,青枝无奈,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回身又看了一眼青灰,情况愈发不好了。

      青枝不免着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工具可以生火,结果不出所料,没有。青部落不大,是没有保存的火种的,日常也是茹毛饮血。

      角落有一个很小的粗糙陶罐,还是以前父亲留下来的,平时只用来盛水或装东西,此时里面只剩少许野菜和一块白花花的猪板油,生吃来说最少人要的,青石平日只能分到这些。青枝想不起以前原主进食的感觉,但想着便觉得难以下咽。

      还是先生火再说,除了钻木取火,这条件青枝想不到任何别的方法。

      说干就干,睡觉的稻草下有许多干燥的树枝,青枝抽出一捆,取出一粗一细两根木棍,在较粗的中间先钻出一个浅坑,又薅了一把干草揉碎,塞到坑中,接下来使出最大力气尽量快速的搓着细木棍,直到手破了皮,火终于生起来了。

      “完成一项日常任务,奖励已发放。”系统音随着火花噌地出现,随即一大团雪白的毛线凭空出现,滚在地上沾了灰尘。

      青枝暂时顾不上,赶紧添柴将火堆盘大,接着抱起青灰来到火堆旁,小家伙抱在怀里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周身的温度让她感觉抱了一个冰块,她又探了探他的脉搏,确定他还活着后逐渐收紧了手臂,明亮的火焰给刺骨的冷空气带来了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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