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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楚景渡觉得自己一定是下十八层地狱了,不然怎么明明都死了,耳边却一直有声音,嗡嗡的说着什么,聒噪的很,偏生还听不清楚 。

      他都快被烦死了。

      他心想:“ 原来这地府竟还有这种酷刑?之前在京城的时候竟从未听说过,当真是长见识了。”

      好在那讨人嫌的声音只持续了一阵,便自行消失了。

      楚景渡松了口气,原想着耳边终于安生了,可这才刚起了个念头,他便又感觉自己肩膀被人捏住了。

      力气之大,能捏死一头牛!楚景渡感觉自己被捏得能再给疼活过来。

      恍惚间他想:“ 灵魂也能感受到痛苦么?”

      没想到那捏他肩膀之人像是回应他的话似的,下一瞬徒然加大了力度,楚景渡感觉倘若灵魂要是有形体,此时估计已经碎成渣了。

      再捏,他可真要活了!

      力度又是一重。

      楚景渡猛地睁开了眼睛。

      “……了…么样……”

      谁?是谁在说话?

      “唉唉唉,怎么又昏过去了?”

      阮烟赶紧放下手里的药,上前探了探他的脉搏,依旧很弱,但好歹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哎呀正常,要是他能一直醒着才怪嘞!丫头去,把那副药煎喽,之后喂给他服下。”阮老头一边把玩着他那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一串珠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将那人手再塞回被褥里,阮烟道:“老头儿,这人瞧着跟我差不多大,怎么也能打仗?军爷都不看年岁的吗?这伤的也太重了。”

      阮老爷子“哼”了一声,道:“小丫头,你以为哪儿都跟咱蔺川一样的太平?那外面,乱得很哦,你这么大的女娃娃,要在外面,小娃娃都够的着叫我曾爷爷了,哪儿还能像你这样,每天跟长不大似的净跟我淘。”

      阮烟撇了撇嘴,她就知道,这老头嘴里要是能有一句正经话,那都得磕头上柱香去菩萨像下面还愿去。

      就这样又过了两三日,那人虽从那之后再没有醒过,但每次阮烟探他脉象之时,倒是能感觉得出此人的确在恢复的。

      毕竟阮老爷子的医术,蔺川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那日事急从权,迫不得已将那人身上的盔甲给剥了下来,后来阮烟自己又将盔甲捡了回来。

      她总觉着,那副盔甲是曾随他并肩作战过的,在他心里应当是有些分量的。

      这两日一直下雨,今日终于放晴,阮烟便想着将那血糊糊的盔甲给刷洗一番,这边她刚将手里的盔甲晾起来,那边小豆儿便叫着里头人醒了。

      阮烟匆匆将手擦了擦,也要进去瞧瞧,她对于这个外乡人是极好奇的。

      一进屋,阮老爷子刚将药敷好,一见阮烟过来,顺手将桌子上的另一份药塞给她,“给你喂他,老头儿我要去看看我后山的小乖乖们。”不等话落地,人便已经溜出门去了。

      阮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爷爷嘴里所谓后山的“小乖乖们”,是他种的半死不活的草药,这人想起来这一茬便去瞧上一次,想不起来便任其自生自灭,今日这是明显找借口偷懒了。

      将碗中的药汤搅了搅,阮烟便要上前去,却在看清床上之人的面容后惊了一下。

      无他,只因此人太好看了。

      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之人。

      之前此人还未醒来时,阮烟就曾瞧过此人的面貌,见此人肤色白皙,脸颊虽尚稚嫩,但已经能够看出来将来的不凡了。

      只不过此人怎么打量都透着股娇生惯养的金贵气,如何也不像是个会打仗的人。

      怪不得伤的如此重,此人恐不是来凑热闹的,就是实在娇奢无度,家里长辈看不下去了,才被塞到军营里来的,就等着把他敲打一下,却没承想,这顿敲打竟这么重。

      然而等他一睁眼看过来,阮烟便立即意识到之前的想法恐大错特错。

      此人这双眸子,非血海里滚一遍不可得。

      这双眸子里,狠厉阴翳的几乎要溢出来,带着削铁如泥的利剑般的锋利,几乎要刮在人的骨头上。

      阮烟从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却被他盯的脚底发凉。

      吞了吞口水,把床边已经愣住了的小豆儿拽到身后,阮烟强挤出一个笑脸道:“喝药。”

      那人死死的瞪着她,即使此刻的他十分虚弱,但依旧气势强悍,阮烟毫不怀疑,若是他手边有武器的话,恐怕此刻自己的脑袋已经搬家两回了。

      “是我们把你就回来的,我们不是坏人,你放心。”

      阮烟温声示意自己并非坏人,且在那人的注视下慢慢往前走了走,抬了抬手中的药碗,“你……我喂你喝药。”

      怕药汤太热,阮烟用勺子搅了搅药汤,舀了一勺轻轻吹了下,才慢慢喂给他喝下。

      怕碗中的药汤在烫着眼前这个“凶恶”的重伤患,阮烟几乎用上了她这些年来所有的耐心,将汤勺钟的药汤仔细的吹了吹,慢慢送到那人嘴里。

      那人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动作,等汤勺已经送到嘴边了,他才慢慢张口,将药吞下去,之后依旧十分的警惕的盯着阮烟,仿佛她下一勺喂过来的就变成了毒药似的。

      喂了将近半碗,那人依旧如此。

      阮烟都要被他气笑了,这人就跟她之前救过的一只小狼崽子一样的反应。

      之前她在黑林里面瞧见了一只被箭射中后腿的狼,瞧着年岁还小,阮烟有些不忍心,便打算救了它,可谁知,那只狼崽子宁愿生生托着受伤的后腿走三里远,也不让她靠近。

      阮烟跟了它三公里,见它已经没有一点放松警惕的样子,只得快步上前捉住它,当时那只小狼的眼神就同此人一样一样的。

      只不过,眼前这只“狼崽子”,虽凶得很,但却也算听话。

      将剩下的药喂完,阮烟放下碗,看了看那人打量的神态,她有心要跟他说话。

      阮烟道:“ 此地是蔺川,你之前晕在了黑林了,被我发现了,我就把你捡回家了。对了,你为何如此重伤的出现在此地呀?”

      那人估计是看阮烟当真不是坏人,稍稍放松了些许,但也仅限于此,对于阮烟的问话,他一点要回答了意思都没有,直接眼睛一闭,将拒绝写在脸上。

      “这狼崽子,还挺不好想与。”

      看了看床上之人明显一副自闭的神态,阮烟撇了撇嘴,给他掖了掖被子,便不在管他了。

      北祁与南央常年战争,蔺川夹在其中,凭借着地势险要与那黑林屏障,几乎能称得上是一处桃花源。

      只是住在此处的人们并不这么觉得,他们只是一天天过着简单单调且无趣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如此,毫无新意。

      当然,除了阮烟家。

      因着家里住着一个阮烟从外面捡回来的伤患,这段日子可叫她寻出了许多乐子来。

      趁那人伤重的下不来床,阮烟便每日想着法的寻些话头过来烦他,可是那人却像是嘴上上了锁,还把钥匙丢了似的,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跟阮烟说过。

      可越是这样,阮烟便越是好奇,她自小就在这蔺川中长大,所见所使也皆是蔺川风物,再有其他,便是全凭阮老爷子的一张嘴。

      这蔺川别人进不来,可是里面之人也不好出去,她还从未见过蔺川之外的风景,好不容易有个外来之人,她可全等着此人给她长长见识的,可这人愣是跟个没嘴的葫芦似的,一句话也不跟你说,烦的他狠厉,那人就装作睡着的样子。

      阮烟还从未受过此等待遇,自是越挫越勇。

      一日午后,阮烟实在是忍不住,问阮老叶子道:“老头儿,我瞧着之前此人还会瞪人,这段时间竟连瞪人也不瞪了,每日不是看房梁就是看墙,那片墙都快给他看出来个窟窿了!我和小豆儿怕他病里闷得慌,每日变着法的给他解闷儿,那人竟能丝毫不理,定力之强,平生仅见。哎老头儿,该不会是你的药将人给喝傻了吧?”

      阮老爷子任人说什么,他都能跟着乐呵的胡扯几句,可倘若要是说他的医术不行,老爷子能跟那人争论到天黑。

      听阮烟要拿他打趣,阮老爷子酒也不喝了,当即端坐了起来,吹胡子瞪眼道:“臭丫头!老头儿我会看病之时你爹娘都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哼!”

      阮烟撇嘴偷笑,之前在那人不被搭理的憋屈气一下散了,她十分有眼力劲儿再给老爷子将酒斟满,毫无诚意得认了个错,继续问道:“那此人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那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我之前还想着,等他稍好点,叫他给我讲一讲外面的事情呢,谁知道此人竟是个没有嘴的葫芦 ,莫不是本就是个哑的?”

      还是个白眼狼,之前咬她一口,现下还没好全,竟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不理人,简直岂有此理!

      阮老爷子心性如孩童,凡事转头就忘,听阮烟抱怨,便顺着道:“老夫之前给掐脉瞧过,不过是伤重了些,可绝对是个健全的好孩子,但目前看来,应当是有什么事将他绊住了,郁结于心,便不想着开口了。”

      阮烟皱眉点了点头,心里暗自思索阮老爷子的话。

      她有些不理解,天底下能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郁结于心”到此地步的?

      “可是,爷爷、”

      “啪!”

      一声脆响,伴着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异国话,夹杂着小豆儿的喊叫声。

      阮烟倏地站起来,就看见小豆儿慌里慌张地从那人的房间里走出来,临出门还被门槛绊了一脚。

      阮烟连忙走过去,扶起小豆儿问道:“怎么了?”

      心里却想:“这人之所以会郁结于心,怕不是根本听不懂我们说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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