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已去》阿希可爱多

15、第十三章

　　李成宁顺着萧舜系的视线往上，一眼便看见了坐在茶楼上“嬉戏打闹”的嘉合与连堇，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二人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为何这位从未来过朝国的异国王子会注意到他们，此刻街上繁闹，若换做平常，定然是注意不到，就连他也是顺着对方的视线才察觉到二人的存在，难道是早就认得他们？

　　“六王子，前方便是驿馆了，请。”

　　“贵国可在此处稍作休整，各位远道而来，本宫为六王子以及诸位使臣设下接风宴，届时还请六王子务必前来。”

　　萧舜系闻言微微颔首：“太子殿下相邀，岂有不来之理。”

　　辽阳国一直以来与朝国和睦相交，虽说辽阳的国力不比朝、禹、择三大国，但胜在兵马强壮，也是他们一直不敢小觑辽阳的原因所在。今次辽阳突然有意与朝国和亲可以说是有了结盟或者依附的打算，这位六王子也要分外的重视。

　　安置好萧舜系之后，李成宁转身来到茶楼上，嘉合和连堇正好处于“无话可聊”的尴尬阶段，李成宁一进门便见两人神色各异，一个看似在喝茶实际上在发呆，一个盯着窗外沉思。

　　“咳。”李成宁清了清嗓子，连堇才反应过来起身行礼。

　　“免了。嘉合怎么回事。”李成宁问道。

　　嘉合显然是知道李成宁已经进来了，却对他进来的声音充耳不闻，他也并非要问罪的意思，只是想问一下她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皇兄，那六王子似乎认得我。”嘉合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错了，或者说她隐约觉得自己没看错。

　　李成宁坐在白林搬来的椅子上，应和着：“是在辽阳认识？”嘉合十岁那年，因为某些原因跟晋文帝去过辽阳，具体做过什么别说太子不清楚，就连嘉合自己也记不清了。

　　她只依稀记得自己是住在牧民的蒙古包里，白日里他们是不能够出去的，有一个身体很弱的孩子时常在帐子里陪她，笑起来的时候嘴里缺了两颗牙，憨态可掬，他的母亲做的奶茶比从别人家买来的都要香一些，后来那个孩子死了，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就都不知道了，她可以确定那段时间在辽阳，她没有认识除了那个孩子以外的人。

　　嘉合回神后摇头，很肯定地说：“我不认识他，但他可能认得我。”或者说，辽阳这次的目标，并非一个普通的公主，而是她，或者他们知道她手里握着“千丝”。后面这一句嘉合没有说出来，因为太子与连堇根本不知道千丝的存在。

　　只是他们两人都没有察觉到，连堇的眼中有一丝愧疚划过，转瞬即逝。

　　嘉合回到宫中后就吩咐白林去查查辽阳的线儡是否有所折损。

　　酉正时分，辽阳的六王子萧舜系携两名大臣随着礼部前来带路的官员前往赴宴，只带了三名护卫，但前来的还有内官。

　　凌北在此处住了两个月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悄无声息地潜进内官的队伍中将其中一人放倒后，假扮成其中一人，太子在东宫主殿设宴迎接各国来使，随行的内侍是从莫成晦手下还未分配到各宫的人中挑选的，管得并没有那么严，进了东宫后，她随便找了个由头便顺理成章地离开了东宫，并顺利进入后宫。

　　她按着密信上的图纸，从御花园的小道上走，一路畅通无阻，像是与人有意串通好了的。

　　一路无阻，她很快便找到了昭阳宫的宫墙，因为不知道昭阳宫内是否有别的什么眼线，她接到的委托上写着绝对隐蔽，于是她并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入，而是从宫墙翻进去，并悄悄潜到敬妃的寝宫。

　　“你来了。”虽说夏日白昼长，但此时夜幕已临，殿内却没有点亮一盏油灯，显然是知道有人今夜会来，借着外头透进来微弱的光，她只能大概看出个轮廓——那人端坐在榻上。

　　凌北将一个用黄皮油纸折地四四方方的东西，从怀中掏出来，放在地上：“受人所托，东西带到了。”

　　凌北不远万里从江南来到太原城，一是为了帮云义楼中弟子收敛尸骨，二是受人所托，帮带个东西进皇宫给宫里的敬妃娘娘，这件事虽难，但既然她应承下来了，便一定会办到。

　　说完凌北转身要离开，转身的余光中依稀看见对方跪下对她行了个礼：“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杜先生还愿意帮忙，此生怕是无以为报。厚颜托侠士帮我带个谢字。”

　　凌北听完对方说的话，也没有说话，便翻窗出去了。晚些时候还要送进来的那些使臣出宫，这是她离开的机会，不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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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线儡那边还没消息吗？”嘉合坐在榻边，一边任着哑奴帮她洗脚一边问白林，因为今天进密室的时候还是没有见着机关轴。

　　白林摇头：“毕竟是在辽阳，查起来会有些麻烦。”

　　“唔，吩咐下去，查一查辽阳的线儡有没有折损的。”嘉合似乎是无意识讲出了这句话，说完她自己也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再说一遍，白林沉默了半晌，再次应了一声。

　　嘉合心中噙着一口气一直不上不下，许也是因为今日起得早了，头有些沉，戌正时分便睡沉了。
　　往日夜里几乎彻夜无梦的嘉合，今日出奇地，梦到了晋文帝。

　　“我可以给你别人没有的荣宠以及地位，甚至不需要你将境内的线儡用得多好，但是我要你用往后所有的精力，将手里的线，“织”到辽阳来。”那时是在夜里，那人站在那不高的土坡上，月亮的光洒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甚至盖过了站在身后的她，嘉合没有看见他的脸，但她就是知道，这个人，是晋文帝。

　　她正要张口回应，画面一变，她正坐在马包里的矮榻上，手里拿着一条草绳，眼前一个孩子，灰扑扑的脸似乎有些天没洗了，眼睛却格外的大，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地盯着她，眼睫像小扇子一样，扑簌扑簌地，盯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说话，立刻皱起眉头，鼓起双颊用气愤的语气，和她教给他蹩脚的朝国话指责她：姐，发呆！不学！一边说手里还一边摆弄着手里已经打好的花绳。

　　她在梦中突然想起了这个孩子的名字，他比她还要小几岁他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