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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将功补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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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染香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是说她为了让石大娘不为难她所以知道石渊渟喜欢男人还去调戏他;还是说她调戏完才觉得石渊渟可能男人女人都喜欢,差点把自己搭进去,最后被赶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今夜这件事都无比羞辱和可笑。
玉娘子忙进来关上门,将她搂在怀里:“哎呦,我的心肝,到底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玉染香的眼泪再止不住如雨而下。
玉娘子只能抱着她,默默轻抚着她的背。
玉染香抽抽噎噎许久,才慢慢止住。
“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玉娘子低声问。
玉染香带着鼻音说:“我刚才看到一只大老鼠,原本想耍耍它,结果它不怕我还要来咬我。”
玉娘子像是信了,为她擦着眼泪嗔怪道:“你也是,都这么大来还顽皮,下次见到老鼠,叫小黑去赶。莫把自己吓坏了……”
玉染香退开,点头:“知道了。”
外面忽然传来石大娘的嗔怪声:“我说渊渟啊,这大冷天的,你怎么在洗冷水?”
玉染香听见‘石渊渟’这三个字,便打了个寒战。
她苦笑了一声:自己可不是被吓坏了吗。
玉染香的手腕隐隐作痛,到半夜越发疼得睡不着。她怕惊醒玉娘子,不敢点灯,只能起来借着窗边的雪光查看,然后被吓了一跳。
左手腕又红又肿,动一下就钻心的疼。
那个混蛋太狠了,竟然把她捏成这样。要是不冷敷一下,明天肯定会肿得更厉害。
玉染香暗暗骂着,披了件厚袍,拿了条帕子打开门。她方才落在石渊渟那里的棉袍掉在地上。
大概是石渊渟悄悄把它挂在门上。
玉染香定了定:其实这事吧,一大半是她自己找死,也怪不得他。
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蓝幽幽的月光洒满庭院。
玉染香第一次看见这么沉静美丽的雪夜,忍不住站了一会儿,才用帕子包了雪进来。
她将手腕冷敷了好一会儿,才没那么疼了又晕晕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时,玉娘子见玉染香脸庞红得异样,一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哎呀,香儿,你怎么了。”玉娘子紧张地唤着她。
玉染香勉强睁开眼。她只觉得鼻子塞得厉害,头晕沉沉的像是灌满了浆糊,没力气回应。
玉娘子越发着急,将被子掖好,说:“你且躺好,我去城里请郎中来给你看看。”
玉染香想要拉住她却没有抬不起手,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被子也被猛地掀开。
“你这懒骨头,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懒觉,还不快给我起来干活!”石大娘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玉染香被那声音激得越发头痛。石大娘肯定是因为昨夜的事情才故意来折腾她。玉染香心知肚明却不愿意求饶,强撑着起来穿好衣服站在起来。
石大娘把一大木桶衣服掼在玉染香面前的地上:“不会侍候老爷,总会给老爷洗衣服吧?等下我过来看,要是你赶偷懒没洗干净,看我不打你。”
那木桶就有四五斤,再加上衣服足有十斤。玉染香今日实在是没有力气,手腕子又受了伤,不得不走两步歇一歇。
她脚下像是踩了棉花,一脚深一脚浅的,摔了好几跤才到井边。
井绳上也结了冰,滑溜溜地根本抓不住。玉染香打了一桶水奋力往外拉,忽然一阵头晕,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向井中倒去。
石渊渟正在整理倒座房,忽然见玉娘子一身冰雪神色焦急地从门外回来,忙出来行了个礼问:“玉娘子这是怎么了?”
玉娘子红了眼眶回道:“香儿早上身子烫得吓人,我本想去城里请个郎中来给她看看,可是郎中都说天太冷,不肯出诊。”
石渊渟一听,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我背着她去。您先去叫醒她,给她穿厚一点。”
石渊渟从箱子里寻了件许久不曾穿过的大氅出来,正要去西厢房,玉娘子却又回来了。
“香儿不见了。”玉娘子脸色煞白,六神无主,“那孩子不会干傻事吧。昨晚上她哭了许久,我问她,她又不肯说实话。”
石渊渟心中一紧,忙三步并两步去往后院走,恰好石大娘从东厢房出来,便问:“娘,玉染香呢?”
石大娘撇了撇嘴:“我让她洗衣服去了。”
石渊渟越发焦急,一路小跑起来。
那满满一桶衣服在井边放着,井沿上的冰雪还被蹭掉了一块,似是有人没站稳掉了下去。
玉娘子捂住了嘴,身子晃了晃:“不要……”
石渊渟的心揪成了一团,扑到井边失声叫了一声:“玉染香。”
井水荡漾,没有看见人。
小黑从小木屋里跑出来 “汪汪汪”地叫着,咬着石渊渟的裤脚往里拖。
石渊渟跟着它进去,便看见玉染香在角落里闭着眼缩成一团。他骤然松了一口气,才察觉自己背上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香儿。”玉娘子忙过去抱住了玉染香。
石大娘嘀咕了一句:“不就洗几件衣裳,至于成这样。”
石渊渟没出声,过去用大氅把玉染香包了起来背在背上便往外走。
石大娘问:“去哪儿啊?”
石渊渟回答:“去城里找郎中。她烫成这样,不能再拖延了。”
石大娘嘟囔:“小孩子发发烧,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石渊渟没理她,只叫玉娘子跟上。
石大娘只能追着在他们背后叫:“看郎中的钱可要记在卖身钱里。”
一直昏睡的玉染香大概是听见石大娘的声音,忽然出声含糊嘀咕了一句:“黑心肠的老巫婆。”
玉娘子忙低声跟石渊渟说:“石大爷别跟香儿计较,她是烧糊涂了。”
石渊渟叹气:“我自己的亲娘,我能不知道吗?她是不太好相处。”
玉娘子沉默了片刻,又说:“石大娘一个人把你抚养成人不容易。她心不坏,若是不厉害一点也熬不到今日。”
石渊渟闷闷回了一声:“嗯。”
玉染香的手从大氅中掉了下来。
石渊渟撇了一眼,便立刻转头盯住了那红肿得透亮的手腕。
玉娘子也捂着嘴惊声说:“这孩子什么时候弄伤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石渊渟没出声,只默默转回眼:昨夜他确实是太冲动了,差一点铸成大错。
玉染香走了以后,他许久都没冷静下来。
没想到,他其实已经把她弄伤了。
玉染香的身子热得吓人,紧紧贴在石渊渟的背后,让石渊渟越发燥热不已。
石渊渟用手托着玉染香的腰,挪动了一下位置,却觉得玉染香怀里有什么东西硌得他背上疼,忽然明白她昨夜本来是伸手要把东西藏在怀里,怕他发现才有后来那些古怪的举动。
想来玉迟生手艺精湛,应该也给她留了些东西。她如此聪慧自然是知道如果不藏好肯定保不住,所以才那么紧张。
他越发内疚和后悔,背上火辣辣得灼烧得心都是疼的。
从玉家村去县城的路程也不过半个时辰,石渊渟却觉得前所未有的难捱。
在镇上寻了一个好郎中,石渊渟才把玉染香放下,背后已经湿了大一片。
郎中见是石渊渟来看病,不敢含糊,立刻给玉染香号脉开方子抓药。
想想回去煎药还要等许久,石渊渟向郎中借了炉子和药罐让玉娘子就在这里熬药,给玉染香灌了一帖下去。
玉染香迷迷糊糊的,喝一半漏一半。
玉娘子一边流泪一边喂。
石渊渟在一旁看得心里如针扎一般难受。
幸好吃了药下去便起效了,玉染香开始发汗,热度也降下去了。
石渊渟和玉娘子才谢过郎中,依旧由石渊渟背着玉染香往回走。
玉娘子见玉染香还没醒,有些担忧:“不会是烧坏了脑子吧。”
毕竟玉染香傻了十几年才好了这么半年,完全有可能又……
石渊渟安慰她:“玉娘子放心,她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烫了。应该是伤了元气累了。等她睡够了就会醒。”
其实玉染香早就醒了,只是觉得尴尬所以不好意思睁眼。
她只记得自己差点掉进井里然后决定不为难自己了就跑到木屋里去睡觉了。怎么忽然又被他背在背上了呢?
“我家香儿太可怜了,生出来就大病了一场变得比别的孩子都迟钝。前一阵子掉进井里好不容易保住了命,病还好了,原以为从此老天爷会眷顾她,结果他爹又出事。但凡我娘家人有一个人能帮的上忙,哥哥和嫂子也不敢这么猖狂,逼得她这么小就要谋生计。”
石渊渟默默听着。玉娘子平日都是一副温婉淡定的模样,很少说三道四,抱怨哀叹。今日她这样说是真被玉染香吓坏了。
“你别看她平日大大咧咧的,其实心细如发,怕我担心才装出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玉娘子说得哽咽了,便低下了头。
玉染香听着鼻子也一酸:不知道是这副身子想起往事伤心,还是她为自己感慨。
这个玉染香可怜,她何尝又好到哪里去?
孤儿院里能穿暖吃饱就不容易了,哪能奢望关心疼爱。
好不容易熬大了又到了这里接手了一把稀烂的完全没有胜算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