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今天也在卖猪肉》曰叕

60、商议

　　打定饭后活动地，饭菜也在这时上桌，菜色清淡简单，味道却是不差的，不怪乎这里人多。

　　此时街上人跟多了，拥挤到只能慢慢行走，陆景钧伸开胳膊为沈菱若挡着人群，免得她被人撞到。

　　“阿菱，我们可能先去不了魁星楼了。”

　　陆景钧轻笑一声，两人在人流里根本难以转向，只能顺着人流行走，但要去的魁星楼在另一个方向。

　　“只能一会儿再去了，先去放河灯。”

　　沈菱若听到人群中大家都在讨论放河灯的事，想必这条路便是放河灯的去处。

　　想去魁星楼就得从这么多人面前硬挤过去，实在过于艰难了，还是随波逐流，先去放河灯。

　　越往河边去，两边摊贩售卖的商品便越一致，大多都是放河灯所用到的。河灯有成品，商家做好的，写上愿望就能直接放入河中。

　　也有需要客人自己制作的，商家只卖零件。这种虽比成品麻烦，但许多人也会选择这种，他们觉得亲手制作的河灯会更灵验些。

　　“阿菱，那边人少一点。”

　　陆景钧左右张望，终是看到了一个稍稍有空位的摊子。

　　这个摊子不大，但东西也齐全，摊上挂着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河灯，五颜六色煞是好看。也有许多配件摆在桌上，有几个客人正在一边制作。

　　沈菱若是无所谓买那种的，但自己制作似乎也不难，她拿起一个木板制成的灯底，黏上油纸制成的灯身，装上蜡烛，一个河灯便做好了。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着支纤细的毛笔出现在眼前，陆景钧温润的声音响起。

　　“阿菱，写上愿望吧！”

　　沈菱若提笔，却不知写上什么，但总不能空白，便写上通俗的愿望，愿父亲健康长寿，愿自己早日发财。

　　写完收笔，将它交给陆景钧，但他似乎并不想被看见写的内容，竟直接背过身去写，不过沈菱若也不好奇。

　　河边此时人更多，但好在有些秩序，不然乱挤之下，很容易将最前面的人挤到河中去，在这样喜庆的日子，要是发生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吉利的。

　　后来到的人可以在外围等着，等前面的人放完花灯自然就腾出位置了。

　　来放花灯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河里漂着许多花灯，花灯顺着水流远去，河中烛火摇曳，一盏盏的河灯，像是天上的繁星。

　　等到了河边，沈菱若将河灯放入水中，看着它在水中荡漾，灯芯烛火虽微弱，却也在水中映射出暖黄色的光。

　　“阿菱，快闭上眼睛许愿，它要漂远了。”

　　陆景钧笑着提醒，看着沈菱若放走的河灯，它正渐渐漂走，这河中水缓慢流动，河灯漂得慢。

　　但旁边也有其他放河灯的人，将手伸入河水，拍着水流，想要让自己的河灯漂得更远，这也带动了旁边其他人的河灯漂走。

　　放入河灯后，再闭上眼睛许愿，愿望会更灵验。沈菱若也照着习俗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愿望。

　　“小伙子，你这愿望没写全啊，你心悦谁怎么不写清楚？写不全，不灵验的！”

　　一旁不认识的大娘忽然道，沈菱若睁开眼睛，正看到陆景钧趁她闭眼时放的河灯。

　　河灯上的字迹行云流水，娟秀工整，写着“吾心悦汝”四个字。

　　猝不及防听到大娘的声音，陆景钧手一抖，河灯掉下去，顺流漂走。

　　他本还想侥幸大娘的话，沈菱若并没有听到，但他一转头，看到沈菱若已是看到上面的字。

　　他顿时面红耳赤，说话也结巴起来，“阿菱，我、我……”

　　他自觉平时虽话不多，但也绝不会如此。这时语塞，他索性沉默，多说多错，怕只会给她留下坏印象。

　　沈菱若看着他红透了的耳尖，语气淡淡，“走吧，去魁星楼。”

　　“……好。”

　　陆景钧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偷偷写了那句话，不想让她发现。

　　但真被她发现时，他心里是有些隐秘的喜悦的，甚至希望她能回应些什么，在看到她没什么反应时，他情绪陡然失落。

　　这时路过一对男女相对而立，那个年轻男子激动道:“我心悦你许久了!”

　　他对面的女子虽略有错愕，但更多的是喜悦，她脸上红透了，娇羞地扯着衣袖，高兴地小声道:“我、我也是……”

　　陆景钧路过他们二人，羡慕地看着这一幕，走出好远，还频频回头。

　　沈菱若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但也只装作不知。

　　魁星楼一入内，魁星的神像就在眼前，一手执朱笔，一手托金印，威严庄重，望而生畏。

　　楼内烛火通明，陆景钧态度虔诚，执香鞠躬，祈愿跪拜。

　　登上魁星楼，在三楼廊上极目远望，万家灯火尽收眼底，头顶是闪烁璀璨的星空，耳边是舒适凉爽的夜风。

　　一道越过人声的巨响突然出现，夜色里一束光只冲云霄，在它的最高点炸开，美丽炫目的烟火照进眼眸，也点亮了热闹的夜晚。

　　烟花短暂，但一朵燃尽，一朵又起，耀眼而夺目。站在魁星楼上，能一览无余地欣赏它的璀璨。

　　在烟花绽放的瞬间，沈菱若想了许多，她这次跟陆景钧出来，也不是没有目的的。

　　这一路上她都在思考要不要用最简单的方式摆脱张普的纠缠，这个方法就是和陆景钧成婚。

　　她不是因为要利用他而愧疚犹豫，而是不想再和他成婚，可仔细想来，成婚是个好法子，既方便报仇，又能摆脱张普的纠缠。

　　烟花熄灭，沈菱若也下定了决心，她看向陆景钧，唤道:“陆景钧——”

　　“跟我成亲!”

　　又一支烟花炸响，陆景钧只听到她唤他的名字，并没有听清后一句话。

　　“嗯？阿菱，你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陆景钧疑惑地看过来，歪头笑道。

　　沈菱若当然知道他没听见，烟花响声太大，她自己都没听见自己的声音。

　　在烟花熄灭的瞬间，沈菱若立刻重复一遍，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道:“跟我成亲!”

　　语气甚至有些命令的意味，但她心中笃定陆景钧会答应，她现在的话就像是通知一下他。

　　陆景钧脸上笑容一滞，温润的眼睛微微睁大，心中满是不可思议，和对自己耳朵的质疑。他有些怀疑是不是烟花声音太大，震得他出了幻听。

　　烟花又一次绽放，明灭的花火点燃陆景钧的眸子，向来温润的眼睛倒映着烟火七彩的光芒。

　　只他毫无所觉，神色呆愣地看着眼前人，他脑中一片空白，直到沈菱若毫不客气地将他晃醒。

　　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上一片绯红，想到自己听错了的话，结巴更严重了。

　　“阿、阿菱，你说、说什么……我好、好像……听、听错了……”

　　沈菱若看向他，微微一笑，“没听错!”

　　陆景钧错愕之际，沈菱若凑到他耳边，轻声再次重复。

　　猝不及防地靠近，她身上的馨香萦绕在他周身，那轻喃般的声音，撩得他耳际微痒。

　　至于那句话，对陆景钧来说实在过于刺激了，胸腔里的心跳此时已不受他控制了，仿佛下一刻就能跳出嗓子眼。

　　“我、我……”

　　陆景钧“我”了一会儿，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沈菱若却还没打算放过他，清楚地说了一句。

　　“明日找我爹商议婚事。”

　　陆景钧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情了，各种情绪挤占在他的脑中、心中，震惊、激动、兴奋……

　　他甚至都开始质疑这是不是梦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多变，心脏砰砰直跳。

　　沈菱若没再管他，让他站那里自己消化去了。

　　等沈菱若回到家时，佩儿一如既往地等着她，听到她回来。

　　佩儿从屋里跑出来，高兴地道:“小姐，你回来了!”

　　沈父屋里还燃着灯，他听到佩儿的声音，也很快开门出来，像是专门等着沈菱若回来一样。

　　“阿菱，怎么样？你跟景钧有什么进展吗？”

　　沈父虽是问她，却也没期待她回复，他是知道的，沈菱若似乎不太中意陆景钧。

　　沈菱若往屋里走去，听到他问，没有回头，直接道:“要成亲了，他明日会来找你商议婚事。”

　　“什么？!”

　　沈父大叫一声，愣在原地。沈菱若没再重复，回屋歇息。

　　佩儿吃惊地跟上去，追问道:“小姐，怎么回事？您说的是真的吗？怎么这样突然？”

　　“是真的。”

　　佩儿紧盯着她的神色，她虽然平静，但却是认真的。

　　“好突然啊！小姐，您就出去一趟，回来就说自己要成亲，我都吓了一跳，更不用说老爷了。您跟陆公子虽然也认识一段时间了，可我好像没看出您有多喜欢他……”

　　“反正也没喜欢的，凑合吧。”

　　沈菱若洗漱一番，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小姐，您是不是怕张公子强逼您做妾，才要和陆公子在一起？这件事我们可以再想办法的，大不了咱们不在京城了，逃得远远的。”

　　往日沈菱若闭眼休息，佩儿都会自觉噤声，但现在她必须得说多一些，必须要劝沈菱若。

　　“小姐，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这样草率啊，您可得好好想想……”

　　佩儿是想现在自家小姐也不是官家小姐了，不再受那些拘束，应当嫁一个喜欢的。

　　沈菱若听她说出了哭腔，便也睁开双眼，从薄被中探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是我爹早就选好的，你别想太多。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翌日一早，沈府早膳还未做好，陆景钧就来了，忙上忙下地做起早膳去了。

　　任沈父如何劝他，他也没停手。沈菱若听到动静，出来便看到沈父独自站在正厅门口看向厨房，那里陆景钧正忙碌着。

　　“爹。”

　　沈菱若来到他身边，也看向厨房。陆景钧正在里面洗菜切菜，烧火做饭。

　　这本是佩儿的活儿，他接手之后，佩儿到院里洗衣去了。

　　“阿菱，你真的同意了？怎么这样快？”

　　沈父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何态度转变这么快，他以为他们还要许久才能修成正果呢。

　　这事发生的太快，他想了一夜，也熬了一夜，在床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疑惑了。

　　“你不就是想我们越快越好吗？”

　　“可这也太快了，该不会是景钧对你做了什么吧？”

　　沈父思维一转，考虑起陆景钧对沈菱若做了些不好之事的可能性。

　　“没有。”

　　沈菱若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向正厅里走去。

　　“爹，你不是对他满意吗？等我成亲后，张普不会再提纳妾的事，也不会再来纠缠，咱们也清净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沈父还是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想好了吗？”

　　“当然了，你这么撮合，不也是想让我们这样。现在只不过是加快了进程，省了许多事。”

　　沈菱若一手拉开椅子，在桌旁坐下。

　　早膳，陆景钧做的很丰盛，这些食材都是他一大早去街上买的。

　　昨晚，沈菱若跟他说完那些后，他脑中思绪万千，很难入睡。索性天不亮就去街上买了食材，算着沈府开门的时间，他便立即启程过来。

　　“景钧，快尝尝这个。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以后你们成了亲，阿菱也有口福。”

　　“阿菱，你也尝尝。多吃点，你看景钧做这么多呢！”

　　一顿饭吃下去，沈父不住地给两人夹菜，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觉得两人十分般配，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陆景钧全程耳朵通红，羞怯地吃完了饭。

　　用过膳，沈菱若看向陆景钧，“婚事，你跟你母亲提了吗？”

　　“提了，今日来得急，我让府里的下人转告她了。等我从这里回去后，会再告诉她一次。”

　　陆景钧出门的早，来时他嫡母卢翠荷还未醒，他只能先通知下人，让下人去通知卢翠荷。

　　“嗯。爹，你跟他商议就好，我去肉铺看看。”

　　其实沈菱若可以直接买一处房子，不住在陆府，但前世她住陆府时，卢翠荷做的种种事，她也没忘记，住在陆府才能更好处理她。

　　她对婚事内容不感兴趣，只尽快就好。毕竟她也拿不准，张普会什么时候再过来发疯。

　　沈菱若走后，沈父看向陆景钧严肃道:“景钧，这门婚事你愿意吗？”

　　陆景钧红着脸，但神色认真地点头，“老师，我是愿意的，我喜欢阿菱。”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色更红了。好在沈菱若不在这里，不然他都说不出这句话。

　　沈父露出笑容，认真地将话问完，“北定侯府的张普，你知道吧？要是和阿菱成亲，他可能会找你们麻烦，这你也愿意吗？”

　　“我知道他，不管我跟阿菱是否成亲，我都不怕他找麻烦。老师，这您可以放心!”

　　陆景钧眼神坚定，语气认真。沈父是了解他的，性子温润，但人不是个软骨头，不怕事。

　　“那就好，咱们先聊一下婚事。然后你去跟你母亲商量，两家在谈一谈，走个过场。”

　　沈父是知道陆景钧家的情况的，他的嫡母根本不管他的事，因此，沈父也主要把婚事跟陆景钧商议。

　　自那天之后，沈父一直忙于沈菱若的婚事，为沈菱若准备嫁妆，跟陆家商量流程，尽量将婚事办的又快，又齐备。

　　这个过程也不总是顺利的，沈菱若有时回去，看到沈父黑着脸，独自在那坐着。不用想也知道，卢翠荷说了难听的话，气到了他。

　　前世，沈菱若出嫁是抄家以前，卢翠荷虽然不愿陆景钧有出息，娶个国公府小姐，但她还是同意了，因为她眼馋沈菱若的嫁妆。

　　现在不同了，沈菱若是被抄了家的国公府小姐，卢翠荷怕陆府被沈菱若连累，不会想让她进门。

　　卢翠荷虽然会高兴陆景钧娶个当屠户的媳妇，但是她是见识过沈菱若的厉害的，她会觉得沈菱若太跋扈，让她不好对付拿捏，也不会想让沈菱若进门。

　　“爹，谈的怎么样了？”

　　沈父听到她唤，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口气，十分头疼的样子。

　　“景钧的母亲一开始不同意这门婚事，后来不知景钧又跟她说了什么，她又同意了。我以为终于能步入正轨了，谁知她又不同意了。唉！”

　　“您别操心她同不同意了，先忙活咱们这边的事，倒是他们那边也会正常进行。”

　　沈菱若说完出了门，她凭着前世的记忆来到陆府，正遇上踏出门的陆景钧。

　　“……陆景钧。”

　　她唤了他一声，他像是没听到似的，闷头继续走。

　　沈菱若无奈，直接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阿菱……”

　　陆景钧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沈菱若，不知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眼神茫然但惊喜，但脸色却不太好，很疲惫的样子，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

　　“你怎么跟她说的？怎么忽然同意，又不同意了？”

　　陆景钧沮丧地垂着头，声音低落，“她起初不同意的，我知道她爱钱，就说她同意之后会给她钱。但她不信我有钱，又不同意了……”

　　陆景钧其实也没多少钱，拿到卢翠荷面前取得她信任的钱，确实不是他的，是找好友借的。

　　他其实已经想了许多办法了，找族中其他长辈来劝，但他们在卢翠荷虐待陆景钧时，都不会插手，更何况是这时候。就算这样，他也去试了，没什么用。

　　“那就不必她同意了，反正通知了她。也通知一下你族中的其他人，倒是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来的也不请求。陆府成亲当日的布置，我会花钱找人来的。”

　　沈菱若一说完，陆景钧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是要人来强制布置吗？这样也好，这个亲是必须要成的，她不同意就算了。”

　　陆景钧扬起嘴角，很赞同沈菱若的方法，婚礼会照常进行，不用在乎陆府这些人。

　　陆府早没落了，一府上下也没几个人，甚至不需要请太多人控制他们。

　　聊完，沈菱若坐上马车离开，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叫住了陆景钧。

　　“哥!”

　　沈菱若回头，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搀扶着一个走路颤巍巍、头发花白的老人过来了。

　　回去的路上，沈菱若才想起那两人是谁，陆景钧的爷爷和那个老人是同胞兄弟，那个老人排行老大，陆景钧唤他大爷爷，那个小孩则是他的孙子。

　　陆府也不是陆家最落魄的一个，最落魄的还数大爷爷这一支。

　　陆景钧成了江安侯后，许多远近亲疏的陆家人都来巴结，但他都没有搭理。唯独照拂穷困潦倒的大爷爷和他的家人，这也是沈菱若能认出他的原因。

　　沈菱若一到家，便对上沈如涵看似高兴，实则暗含不屑的眼睛。

　　“姐姐，听说你要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