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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送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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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衍看来,她自从上次中箭以后,身体就变得弱不禁风。
阿桃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中一喜,撑起身子躺在萧衍身上,结结实实赏了他一个亲吻当奖励。
这日终于到了休沐,萧衍陪着阿桃在书房对弈。
阿桃穿着绯色衣裙坐在棋案对面,领口微松,雪白的肌肤上露出一截金链子,正是他送的水晶桃金链。
她真的非常适合绯色,张扬活力、灿若骄阳。
他一边走神一边下,自然是下不过阿桃的。
果然,没走几步,阿桃便笑道:“我赢了!”
萧衍回神看着黑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走出这么臭的棋。
他的表情大大取悦了阿桃。
女郎狡黠道:“还记得当初我每次下棋便只顾着看你,没想到今日,还有你看呆我的时候,当真是畅快淋漓!”
萧衍脸上一红,见女郎面上的揶揄,忍不住俯身在她耳边几句什么,然后挑衅地看着她,那意思很明显:你敢答应么?
阿桃眼波流转,笑道:“好啊好啊。不用等晚上,咱们现在就回房吧?”
当君子跟你耍无赖的时候,你只需要比他更无赖,他便拿你没辙。
萧衍目瞪口呆——他到底是娶了个多急色的女郎?她连晚上都等不及便要回房,这才用过午饭不久……
“噗嗤……”阿桃笑得不行,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萧衍点头。只要能揭过一这茬儿说什么都好。
“从前,苍岚山的南边儿有个村子,某日,一位村民跑回村说,山中有一只老虎,吃了他的亲人。村子里的猎户第一个提出要去帮村民打死老虎,让村民进出安全。众村民都说猎户是英雄。可村民们左等右等,半个月过去了,猎户都没去打老虎。村民纷纷上门去询问。”阿桃低着头边笑边收拾棋盘。
完全没看见萧衍的脸已经黑了。
她还不怕死的继续道:“你猜这猎户如何回答的?他道,我是嘴硬,然,胆小……”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萧衍一把搂着腰压在了放在一旁的紫檀翘足案上,咬牙道:“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却没胆?嗯?”
郎君的尾音上扬,像个小尾巴扫过她的心尖尖,偏有充满危险。
“就,就是个故事……”
萧衍大手一挥,案上的金杯应声掉落,只剩下金杯堪堪挂在案边,随着翘足案的震动而颤抖,杯子里的半杯茶水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歙砚在院子里听候差遣,没曾想听到一声桌案移动的声音,接着再是杯子掉落地上的声音,他刚想进去收拾,便听到王爷和王妃低语。
听不清说了些什么,只是让人脸红而已。
他忙跑到门口守着,谨防有人来打扰。
半个时辰后,随着翘足案最后几下猛烈震动,那挂在案沿上的金杯终于掉在地上的水洼上,再弹跳起来,然后落下打转儿。
餍足的郎君拉起女郎,为她整理好了衣裳。
阿桃忍不住捶了他胸口几下,真是羞死人了,外面阳光普照的。
萧衍挑眉:“嘴硬胆小之人,是你吧?”
这毫不留情的拆穿,让阿桃耳根子都烧了起来。
萧衍心中一动,俯身往她耳朵里吹气:“刚刚,不舒服?”
阿桃伸手拧了一下他胳膊内侧的嫩肉,但又是个敢作敢当的性格,压着嘴角嘀咕:“舒服。”
这两个字一吐出,萧衍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弯腰抱起妻子回房去整理。
婚后阿桃开始打理自己的嫁妆和府里。
萧衍不习惯用黄门,魏王府便用着以前宁国公府的剩下的老人。
这日,方总管将王府的一应事务,包括钱庄存票、房契、地契、库房钥匙、下人花名册、账本等动产和不动产名册都送来了蓁叶院。
阿桃看着几个匣子叹了口气,萧衍给自己放的婚假结束,总归是要打理这些庶务的,否则自己和娘亲学了那么久不就浪费了么?
深吸一口气,阿桃开始一一过目。
由于王府才立项,账本倒是简单,只是萧衍的私账,貌似不少。
其他都正常,只有一个项目不大对头:隆盛十八年冬,萧衍去珍宝坊定做过一件首饰。
她再拿过库房进出本子核对,果然找到一项:隆盛十八年秋,入库一件水晶籽料,然后在冬月出库。
阿桃嘴角浮起笑意,直感觉胸口的水晶桃子在发烫,烧得她晕晕乎乎。
送她的时候他说凑巧看到这件合适,便买了送她。实际上是他专门定做的啊。
自从发现这个秘密,阿桃立刻从消极怠工状态调整到爱岗敬业。
她本就天资聪慧,再加上记忆力超群,一日便将这些东西都浏览完一遍,并且对王府的收支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自然还发现了珍馐坊是萧衍的私产,怪不得不论他什么时候去都有位置最佳的包间。
然后自己老爹昨日还从珍馐坊提了三百坛好酒走,他是打算带回边塞?
崔良恭还真是这个打算。
当兵的儿郎就喜欢喝酒,他回来敲了女婿一竹杠,是为了替女婿笼络一下边塞将士。
次日,萧衍请假没去上朝,特地赶来送老丈人。
卫国公府除了老太君、杨氏和两个半大的小孩儿,其他人都来了。
崔良恭跟众人告别后,单独到车上和妻子话别。
谢氏红着眼睛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多保重”。
崔良恭看得心痒痒,他只过了二十来天好日子就又要离开,忙搂着媳妇儿道:“你赶紧给六郎定个亲就过来苍岚城吧。府里让二弟妹管吧,二弟去了,整好她寡居没事做。”
谢氏万万没想到老头子嘴里说出这么没谱儿的话,顿时离别悲伤都淡了些,瞪着他道:“胡说八道什么?再如何也要等三郎、五郎和八娘出孝再说。”
崔良恭一听便知道有希望,再接再厉道:“六郎明年也十八了,咱们家现在已经是烈火烹油,不需要他娶出身过于高贵的女郎,看着差不多就行。更多的,等阿桃生产的时候你再回来吧。”
谢氏听他这话倒有几分道理,便点了点头。
卫国公五十的人了,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纯粹。
谢氏横了他一眼,半真半假道:“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给我搞出什么庶子庶女来……”
“不可能!你在建康辛辛苦苦操持家中事务,侍奉婆婆,养育儿孙,老子便是再混账也不会做出那些事去膈应你的。”崔良恭打断道。
他在苍岚城也有通房丫鬟伺候枕席,只是年纪上来越发觉得那些东西没意思,妻子就算不跟他做那些事,仅陪着说说话都行。
若不是谢氏在建康一待就是数年,他才不屑碰那些丫鬟。
谢氏当下笑着道:“信你。快走吧,孩子们都看着,单独待久了不好。”
说着推他下车。
崔良恭抓紧最后的机会,狠狠亲了媳妇儿一口:“答应我的,别忘了,快些啊。”
“知道了,赶紧走。”谢氏红着脸将夫君推下了马车。
正气凛然的卫国公理了理衣襟,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模样,再向众人道别后,便翻身上马,带着他的近卫和几车国公府准备的土产吃食,以及三百坛美酒踏上了回苍岚城之路。
夫妻俩回府后萧衍去了不为斋,阿桃则回蓁叶院继续画花样子——她想给萧衍做一件新衣服,连里衣、亵裤到外衣、裤子、袜子完整做一身。
就这样,白日两人各忙各的,晚上回屋里交流心得和情感,渡过了新婚的头一个月。
萧衍的新衣也做好了。
“快来试试看,若是合身,明日咱们就穿着它去给母后请安。”
皇后今日遣人来召夫妻二人明日入宫。
萧衍笑着点点头,张开双臂,接受阿桃的伺候。
若不趁机揩油,那就不是阿桃了。
一边脱衣裳,一边故意碰到某些地方,奈何四大美人就在不远处立着,他不好做什么。
阿桃正是抓住他这点,笑得越发狡黠。
新衣是白绿色底,竹枝竹叶折扇纹。
纹样不大,只点缀在前襟、袖口和衣摆处,十分别致。
仔细瞧,折扇上还绣着题诗: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注释①【唐】李白《侠客行》)
“这个颜色配青玉冠、白玉冠都好看。”阿桃笑着道。
萧衍笑着点点头,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他还发现这套新衣每一件都有竹枝竹叶折扇纹,不仅如此,衣襟内侧和裤子腰部均绣了一个水灵灵的蜜桃,强势又直白的宣示主权。
“喜欢么?”阿桃问。
“喜欢,王妃亲手画的花样,为夫哪有不喜欢的?”他眼里的笑意含着一丝戏谑。
分明就是趁机寒碜她一下不会绣花做衣服。
某人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嘁,这世上会做衣裳绣花之人多的是,然,会为你画样子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萧衍被她骄傲自得的小模样给逗笑,长臂揽过她的腰,奖励她一个拥抱。
“不够,还需要十个亲亲。”阿桃狮子大开口。
萧衍不肯:“三个。”
阿桃眼波流转,抱着他的头便送上了自己的香唇,还伸出小舌头去描绘他的唇形。
萧衍一惊,忙推开她。
阿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笑的跟小狐狸一样,伸手把新衣给脱掉,接着自然是不准他再穿别的衣裳。
四大美人早就溜了出去,沉鱼叹气:“看来我有得等了。”
其余三人抛了个同情的眼神给她。
这一等便等到一更天过半,殿下才喊人进去伺候王妃,然后叫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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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阿桃掐着点到禁宫,刚下马车便看到穿着竹纹折扇新衣,头戴青玉冠的萧衍。
青年郎君穿了这身衣服更显清冽,颀长直立,如珠如玉。
一转头,萧衍便看到自己的王妃穿着珊瑚色衣裙走来。
女郎今日盛装打扮,此时她走得行云流水,虽快却稳,姿仪优美。
秋风吹过,裙裾飘飞起来,萧衍觉得她像一只蝴蝶向自己扑来。
萧衍牵起她的手,往蓬莱殿去。
蓬莱殿本不是中宫一贯住的宫殿,因此位置不在中轴线上,而需要穿过一个小花园。
这个宫殿是尉迟氏自己选的,她喜欢有花有草的院子,并且之前前齐的杨皇后就自尽在凤仪宫,就算是翻修过她也不想住那儿。
夫妻俩走到小花园时,便闻到扑鼻的桂花甜香,二人走近那陇高近一丈的桂花,想顺便赏一赏。
此时,桂花陇另一面有两道女声。
其中一道娇滴滴的道:“皇后娘娘又不见咱们,你说她都当了皇后了,怎么还见不得我们呢?不想见便免了每日请安啊,非三天两头生病,让人白跑一趟。”
另一道年轻的声音道:“是啊,你说,皇后以前是国公夫人,按理说不该容不得人啊,为何就是不待见咱们姐妹呢?”
娇滴滴冷哼一声:“还不是因为咱俩是最先承宠的,且陛下最近日日都来。她看不惯呗。”
年轻的声音道:“可,宫里没有以前国公府的老人在呢。”
娇滴滴自以为是道:“这还不简单?我本是同知州事之女,这种后院之事见得比你这样的村女多。主母一个不乐意,通房丫鬟是可以被发卖了出去的,妾什么的打死了只要去官府报备一声,然后给那家人赔点银子就能了事。”
“啊?那姐姐你这么说……皇,皇后娘娘以前岂不是……”年轻的那位女郎似乎惊呼地捂住了嘴。
“岂止?说不定她手上沾着不少人命呢。”娇滴滴冷笑,“瞧陛下这个年纪了,才三子一女,都是嫡出,咱们皇后娘娘的手段定是狠绝的。”
年轻的那个马上道:“姐姐快别说这个了,听得我都发冷。请安是礼,多走就多走吧。只我这种皮糙肉厚的便罢了,可姐姐你这身冰肌玉骨可是陛下都夸赞的啊。”
“哎,可不是,这秋冬寒风吹多了,就会伤面皮。”娇滴滴的女声抱怨,“更别说整日走这一趟,磨得脚疼,就算是穿着进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