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求亲 ...
-
“这几日离不得人。”大夫如是道。
“在下明白,还请大夫这几日就住在府衙内。来人,带大夫下去休息。”萧衍苍白着脸淡淡道。
大夫边收拾医箱边点头:“我等三人等女郎脱离危险后再离开。”
天亮的时候,阿桃开始发烧,大夫看过说是正常现象。
三日后能退烧苏醒过来,就应该性命无虞。
萧衍回房间洗漱收拾后,便见到了端砚。
“郎君!”端砚看到主子眼泪在眼眶打转,他还从来没有离开主子这么久过。
“父亲母亲大哥阿怜都来了?”萧衍忽视小厮的夸张表情直接问。
“嗯。”端砚点点头,抹一把眼泪道,“国公爷和夫人、世子、世子夫人、女郎、小郎君已经在城里的宅子安顿下来。便让小的来找您。郎君,您怎么受伤了啊?”萧家的老宅在城外的镇上,距离稍远,往返一次要近三个时辰。
端砚见他胳膊吊着,心疼得要命,自家郎君好长时间没受过伤了。
“我暂时就住在府衙,让父亲母亲莫担心。”说罢,便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又回身道:“你回去向母亲借两个丫鬟过来,就说我要。”
这次说完没再回头。
可端砚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郎君主动问夫人要丫鬟,这可是大事啊,不过为啥不回府,要住在府衙呢?
端砚想了想,转身找园子里洒扫的婆子打听情况。
晌午刚过,尉迟氏便带着萧怜来到府衙。
被下人领到房间,就看见自家二儿子在给阿桃换冰帕。
尉迟氏和萧怜看到床上的女郎,简直不敢认。
明明一个多月前还漂亮得不敢直视的女郎,此时脸色苍白得透明,眼窝呈青紫色,深陷了下去。
平时不点而丹的唇,露出青白色。她额头烫得不行,手脚却冰凉。
萧衍看母女俩眼角湿润,心中更是难过。
“母亲丫鬟带来了么?这里只有一个丫鬟堪用。”萧衍的声音有些暗哑。
“带来了,还带了不少药材补品来。等阿桃醒了就做给她吃,缺什么使人去府里说一声便是。她定会快快好起来的。”尉迟氏抹抹眼泪,有些语无伦次。
“二哥哥,阿桃怎么受这么严重的伤的?”萧怜问。
“我也想问,阿桃如何会受伤?”门口出现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正是崔良恭。
他昨夜回樊城处理后面的事,清晨才听到女儿受伤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回襄阳。
刚进府的路上,听下人说阿桃伤得很重,萧衍命人满城找大夫。
他人高,伸了脖子就看到躺在床上生死未知的女儿,一颗心就跟被油煎一样疼。
崔良恭此刻正像一头发怒边缘的豹子,若不是看萧衍带着伤,他老娘妹妹又在旁边,他一定会冲过去摔打撕咬他。
萧衍涩声道:“阿桃为我挡的箭,若没有她,这一箭必然直接要了我的命。”这箭应该正中他的后心。
尉迟氏和萧怜不由自主抬手捂住了嘴,既为萧衍曾经涉险而悚然,又为阿桃的勇敢而难以置信。
崔良恭则红了眼睛,攥紧手,磨着牙,想着只等尉迟氏走了便下手打残他。
可这时,萧衍直挺挺地冲崔良恭跪下,肃然道:“晚辈想求娶阿桃,请将军允许。”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都惊住了。
“阿桃现在生死不知,你确定?”半晌,崔良恭回神道。
“晚辈确定,无论生死,都娶。晚辈定会敬她重她护她,且晚辈承诺,此生不会有庶子庶女,除非阿桃年到四十无子,那孩子也会去母记在她的名下。”萧衍抬起满是红血丝的双眼,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他昨晚到今晨就考虑过,若是阿桃能闯过这关,他会尽己所能对她好,若是她不能活下来,那她也会成为萧家妇,享受子孙后代的香火。
在场的人都惊住,不是男方四十无子可纳妾,而是阿桃四十岁以后才考虑。若是阿桃有子,那便只有嫡子女,这对于对开枝散叶有着传统的勋贵来说,萧衍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
崔良恭盯着萧衍的眼睛,想找到一丝犹豫或勉强,但眼前的年轻郎君,目光澄澈,眼神坚毅。他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总算这小子有良心。
先前还担心女儿不同意,这下连箭都给人挡了,她的心思不是明摆着么?
想到这里,崔良恭的一颗老心又有些不舒服,自己娇宠长大的阿桃,怎么就被这小子给摘了呢?
尉迟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儿子说了什么,无庶子庶女她无所谓,她和萧重喜就没有那些,只是觉得“无论生死,都娶”、阿桃四十无子方才纳妾对儿子来说有些残忍。她虽喜欢阿桃,但到底更心痛儿子。
可她说不出不让儿子娶的理由,心思千回百转,只能期望阿桃能快些苏醒痊愈,然后二人和和美美多子多福。
哭过一场后,留下丫鬟和药材,萧怜扶着尉迟氏离开。
萧重喜听爱妻说了事情经过,叹气道:“等二郎出了孝便走礼吧。”
人家女儿救了自家儿子的命,娶她又何妨呢?
崔七娘若没死,那萧家能继续得到崔家支持。要是她真的死了,有名义上的姻亲关系,崔家就算记恨萧家,不支持萧家,却不会反过来对付萧家。
这笔账怎么算都值。
可看爱妻美目含泪,他立刻抬手为她拭泪,哄道:“傻瓜,那女郎本就是你看好的,运道不会那么差的,定能好起来。”
尉迟氏点点头:“我回去便叫咱们府上的钟大夫去府衙给七娘看看。”
萧重喜笑道:“嗯,还是你想得周到。”
说干就干,尉迟氏立刻叫人去请国公府供奉的钟大夫不提。
崔良恭这边听了萧衍说了昨晚的情况,一拍桌子,恨恨道:“一定是凌度!除了他没人能射出这种箭。”
“晚辈也是这么猜测的。”当时薛奉仁第一时间叫了弓箭手上来应对刺杀,但其中没有一个人能射出凌度那样稳准狠快的箭。
凌度乃北陈神射手,别的都平平,唯有箭术闻名天下。
所谓百步穿杨,时人能在百步内百发百中就算箭术好,可凌度此人,哪怕用普通弓箭,射程也能到三里外,若是用他特制的弓箭,最远射程可超过五里。这个箭术就不能单纯说是高超,可以称之为臻至化境。
曾经被薛奉仁救过命,于是跟在他身边做侍卫。
“你那一箭射中了薛奉仁了么?”
“应该中了,否则北陈军不会那么快撤。至于是否伤到要害,那天太黑,我不敢确定。”
崔良恭颔首,攥紧手,盘算道,若是射中的话,那此次南侵很可能就到此为止,甚至薛奉仁身死,北陈幼主即位,大齐就能喘口气。
-
薛奉仁确实中了箭,差两寸便直中要害,但这个伤也够他受的了。
在太医轮流施救照看下,昏迷几日的北陈之主终于苏醒。
“陛下请凌大人进去说话呢。”薛奉仁的内侍走到凌度跟前道。
凌度跪在殿外已经好几日,众人怎么劝都不起身,骤然起来,双腿没习惯,前往殿内的途中几次差点再跪下去,多亏了内侍相扶。
凌度谦虚道谢,内侍笑着受了。
到得内殿,众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凌度跪在薛奉仁床前。
“都怪小人那日吃坏了肚子未能陪伴陛下左右,导致陛下身受重伤,小人罪该万死。”说完深深拜了下去。
薛奉仁没叫他起身,只是轻叹:“这如何能怪你?生病哪里能预料到?若是朕知晓那日有此劫,定然不会粗心大意只带部分侍卫前往樊城。听说你在殿外跪了数日,便知你心思太重,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大可不必,只怪崔良恭太过狡猾。”那夜的事当真是奇耻大辱,他薛奉仁定会讨回来的。
凌度见陛下还安慰自己,便对其更加死心塌地,道:“陛下,那日小人也射中了一位南齐的年轻将领。可惜被其他士兵所挡,他可能受伤不重。”
薛奉仁一听,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无妨,能射中对方将领,你就有功。”
要不是凌度射中对方将领,那日他怕是要死在樊城城下。
不过既然双方皆有死伤,他还没死,南侵之路便不会停止。
半月后,薛奉仁带着大臣、军队离开新野,前往悬瓠养伤。
南侵的脚步仍然在缓步继续,他叫来宸王薛元勰照顾他,顺便总理军政大事。
可在此时,他的女儿庆阳公主在侍卫的护送下来到悬瓠求见父皇。
薛奉仁才知道帝都洛阳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皇后——冯蔷趁着他南侵,和侍卫郭昶私通,其弟郭旭看上了他的三女儿庆阳公主。便让哥哥郭昶跟冯皇后吹吹枕头风,让庆阳公主下嫁给他。
庆阳公主并非冯皇后亲生,自然也不在意她,还用腌臜伎俩,想将庆阳公主骗到宫中先跟郭旭做成好事,如此一来,就算陛下南侵回来对这门亲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件事却被宫中一个曾经受过庆阳公主恩惠的内侍知道了,于是他转身便将此事报告给了公主。
这庆阳公主也是个胆大的,她自然不愿嫁给郭旭那出身低微的好色小人,竟偷偷出城,跑到悬瓠来告状。
薛奉仁正在养伤,听闻此事后虽然大怒,但决定暂时按下不作处理——他在南侵途中身受重伤,不能回洛阳,要是隔空处理冯皇后,怕她狗急跳墙联合冯家做出错事,连累朝纲不稳,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晓。
薛元勰几日后再次得到洛阳的消息,让他惊怒不已。
冯皇后在得知庆阳公主跑去悬瓠后,担心她与郭昶之事败露,居然找来巫女作法,与其说:“要是陛下在悬瓠因伤势过重而驾崩,本宫便能和明太后一般辅佐少主,临朝称制,到时绝少不了你的好处。”
明太后乃薛奉仁和薛元勰的祖母,当年他们父皇得急病去世,薛奉仁是幼主上位,多亏明太后辅佐,才能稳住北陈江山。
后来祖母还政哥哥薛奉仁,颐养几年后病逝。
冯皇后想学祖母,是因为明太后就是冯家的女儿,冯皇后是她的侄孙女。
哥哥娶冯家女为皇后,主要是感恩祖母辅佐之恩,想让冯家一直显贵。可这冯蔷,真是不要脸之极,给兄长戴绿帽不提,还敢诅咒兄长。
薛元勰抬起双眼,眼中迸发杀机。
此时虽不能动冯皇后,但郭昶郭旭兄弟,却是死不足惜。
三日后,还在沐浴焚香祈祷巫女作法的冯皇后,压根儿不知自己的姘头与其弟已经死在暗卫手中,还以为他俩远在晋阳巡视军队。
洛阳宫的冯皇后久久没有收到陛下处理她的消息,是以放松了警惕,以为庆阳公主只是不想嫁给郭旭,并不知道她与郭昶偷情之事。
又一个月后,薛奉仁伤势大好,便从悬瓠启程回洛阳,解决自己的家务事。
-
三郎崔玶可不知道薛奉仁受伤的事,早在北陈攻下宛城时,崔三郎得了情报后,急忙从寿阳出发,进攻马头城。
想从东线转移北陈军进攻西线的注意力。
之前的老对头元洲大将军,连忙从涡阳率军来支援马头城。
东线对峙了近两个月,在一次对战中,由于南齐有一个名叫陈慡的参将叛逃到北陈献上了布防图,导致南齐大败。
元洲大败老对头喜不自胜,便对弃暗投明、仪表堂堂的陈慡很是欣赏。
崔三郎收拢残兵撤军回到寿阳不提。
襄阳府衙内。
一直昏睡的阿桃在第三日夜里退了烧,在第四日清晨醒来。
熟悉的床帐顶,羞花在伏在床边睡着,身子一动就疼得倒抽一口气。
这一动惊醒了趴在床边打瞌睡的羞花。
见女郎醒了,赶紧叫黄海和迟兰——尉迟氏送来的两个丫鬟进来。
小丫鬟这三日几乎没怎么睡,此时眼睛一圈黑黑的,眼中全是血丝,但精神还不错,喊人的嗓门儿还是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