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甜》玄橘

44、合作

　　听到萧眷的畜生行为时，卫国公崔良恭面沉如水，放在膝盖上的手攥得青筋凸起。

　　崔二郎控制不住，嚯的站起来，咬牙直言：“父亲，我们还有必要对这样的陛下尽忠么？”

　　崔良恭一双厉眼射向次子：“为父并非愚忠之辈，可边塞不能动。此时大齐内患，我等更要守好边塞，以防外忧。”

　　北陈虎视眈眈，国丧期过，南齐朝纲不稳，这是很好的南征机会。

　　阿桃点头：“父亲说的没错，你们不能动，所以这事交给了三哥哥。”

　　见父兄面露诧异，阿桃低声道：“祖母和二叔、三叔、大哥哥商议后决定，让三哥哥假意带兵去平张家。”

　　崔良恭大惊：“胡闹！那不是将一家人的命豁出去么？”

　　“祖母和母亲、嫂嫂她们已经去到安全的地方。二叔、三叔和大哥哥也会由家中暗道逃出去。”

　　阿桃耐心地说了家里的安排。

　　连仆人能遣散的都给了丰厚的费用陆续遣散，庄子上的佃户一般人也不会去动他们。

　　听到阿桃这样说，崔良恭的心里安定了些，只要人还在就好，财产屋舍都能再挣。

　　“阿桃，你知道么？宁国公府的萧三郎被陛下赐死了。”崔二郎低声道。

　　这是建康的最新消息，由特殊暗线报过来的。

　　当得到这个消息后，崔良恭和崔瑜就分析过现下的情况，加上襄阳城的动静——苍岚城离襄阳不远，且其属于军事重镇，崔埋了不少线人在那儿——萧家是有反意的，萧重喜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有能力有心机有魄力。

　　阿桃一路赶路都不知道这些。不过这不妨碍她知道这代表什么。旋即双眼一亮：“父亲，我马上去襄阳找宁国公。张家实力不行，可宁国公府就不一样了，萧衍在军中也甚有声望。”

　　“你也知道张家实力不行，别把筹码压在张家上，二郎去手书给三郎，为父确实更看好萧重喜，他可是有个好儿子。”说到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

　　阿桃被父亲这一眼看得脸热，看谈得差不多了，便借口休息回了房间。

　　晚上和父亲、二哥哥、二嫂吃了一顿团圆饭。二嫂林氏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脸色红润。

　　别看崔瑜是个典型的武将，性子比较急，生活上比较糙，但二哥哥待二嫂很好，这下阿桃便放了心。跟二嫂隐了一家人已经去了吴郡的事，只说了家中一切都好。

　　次日，阿桃换上骑装和羞花去了襄阳，路过苍岚山，去见了裴伯玉和她的齐家军们。

　　这2000人最早是由祖父选拔出来的，里面有家将之后、也有罪犯。

　　许多冤判充军的犯人，被祖父看到本事之后救出来，给他们统一训练，再分而化之安置在苍岚山、苍岚城附近城镇的寺庙、道观，甚至农家、屠夫。

　　有天赋的分派去做了暗线，专门传递情报。不过情报这方面的东西还没有完全交给阿桃，这些都在父亲手上。

　　剩下的人是被阿桃训练成小股骑兵，每到冬日，北陈进犯，阿桃就带着齐家军练手。

　　她回建康后，齐家军就交给裴伯玉在管。他们家是崔家的家将，深得每一任国公爷的信任。

　　见过裴伯玉后，阿桃和羞花就继续赶路。

　　两日后，也就是今天，羞花敲响了萧家大门，最先见到了好友萧怜，其次是尉迟氏。

　　一番寒暄后，萧怜就看不得阿桃这风尘仆仆的模样了，拉着她去洗漱换衣打扮。

　　哪知道阿桃早就带了备用衣服和首饰。

　　“我就知道你个臭丫头，才不是来看我的。”萧怜柳眉倒竖，佯装生气。

　　“怎么不是？看我来的时候穿着男装，可是来找你的呢，可没有去找萧二哥哥。”阿桃赔笑道。

　　“这还差不多。”萧怜捏了捏好友饱满的双颊，只觉得半年不见，阿桃是越发白嫩，真是便宜自家二哥哥了，艳福不浅。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笑着笑着又开始眼泪汪汪。

　　赵粉忙道：“我的女郎啊，快着些，文笔姐姐说郎君已经醒了，再不快点，等郎君收拾好出门了怎么办？”

　　阿桃和萧怜立马收了眼泪，开始装扮起来。

　　这才有了花厅惊艳一幕。

　　阿桃从袖子里拿出崔良恭的亲笔信：“我父亲让我交给国公爷的。”

　　萧衍点点头，吩咐歙砚赶紧送去。

　　歙砚走出花厅才反应过来，我的个乖乖，这卫国公府的女郎竟然追郎君追到了雍州，啧啧啧，看郎君如沐春风的模样，崔女郎这主母身份肯定是跑不了了。

　　边想边一路小跑往国公爷的书房而去。

　　“听说你要去蜀郡平叛？我也想去。”

　　萧衍正在喝茶，听到这话差点出丑。

　　抬眼看了看笑意盈盈的女郎，忽然觉得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只听她又道：“本来我觉得你不需要跑这趟的，但是后来觉得你还是去一趟的好。蜀郡挨着益州，你去连益州军一起收了更好。”

　　她还真说准了萧衍的打算。

　　罢了，她那么喜欢沙盘演习，就带她去一次真正的战场，让她知道，打仗可不是纸上谈兵这么简单。

　　见到萧衍点头，阿桃既高兴又神秘道：“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萧衍挑挑眉，这丫头讲大话还真顺口。

　　谈完正事，阿桃去找萧怜，萧衍去了萧重喜的书房。

　　“崔良恭说愿与宁国公府联手，我已经回信给他。”萧重喜看着儿子道。

　　“是，崔七娘刚刚已经把卫国公的意思传达给我了。”萧衍颔首。

　　“这是好事，若卫国公愚忠，与我们作对，少不得花时间和精力去对付他们。”世子萧律笑着道。

　　“世子所言极是，就算卫国公的边塞军不能动，但有他守着边防，我等也好盘算大事。更别说他允诺崔三郎的五万平张家兵马到时可借我们。”

　　幕僚苏先生也觉得心情大好，如此一来大事成功的概率大大增加。

　　“儿子打算后日便往蜀郡去。”萧衍道。

　　“好，苏先生一起吧。”萧重喜指着次子对青衫幕僚道，“他年轻，有先生跟着我放心。”

　　苏先生立即揖道：“主公客气，二郎满身才气，我就是去打打下手。”

　　世子萧律拍拍弟弟的肩，有些感慨：“爹爹就我们两个儿子了，你要保重。后勤这方面你放心，哥哥定给你弄妥帖。”

　　萧衍肃然点头。

　　后日，身穿男装的阿桃和羞花随着大军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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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三郎刚练完兵回到帐篷，就接到大伯崔良恭的信。

　　看来阿桃已经顺利到了苍岚城，祖母那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放心了许多。

　　崔三郎那日出城后，一路不快不慢的行军，多日后才到了寿阳城补给。寿阳城的长官曾受过老卫国公的恩情，崔三郎将祖母密信交于他时，他当场同意跟着崔家干。

　　不仅是还恩，更是大齐江山眼看就要被萧眷作没了，换个人坐那个位置可能还有救。

　　于是选了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崔三郎登上寿阳城楼，对三军高声道：“我崔家深受三帝厚恩，更受过托孤之重。然而，如今幼主昏狂，朝廷坏乱。若危而不扶，则责在今日。吾卫国公府三郎崔玶，欲与各位一起还天下盛世太平，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在此一举，如何？”

　　城楼下的朝廷大军，以及将其悄悄包围的寿阳城兵，纷纷响应，“建功立业，还天下太平盛世！”

　　朝廷大军驻扎地离建康城近，他们如何不知道陛下做的那些事呢？

　　更别说家在建康城郊的，家人早前就有进城去买菜之类，被刀敕作践杀害者不少，他们早就不想为这样的朝廷卖命，只是苦于势单力薄无力反抗，而今，有了这个机会，定然响应。

　　也有少数不想反的，散后想偷偷回去告密，皆被同僚发现处死。

　　此时，崔三郎收复了寿阳城兵，暂时驻扎在寿阳城外等候张家人到来。

　　可巧，才收到大伯父的信，江州刺史张泰后脚便到。

　　崔三郎带着十多人，亲自到敌营，与张泰详谈。

　　他本意是想说服张泰，一起和宁国公府联手对付朝廷，但张泰执意要为女为孙报仇，不愿多等待。

　　崔三郎和寿阳城长官商议后，同意借道张家军，并可以在寿阳补给。

　　张泰抱拳，沉声道：“多谢！若泰侥幸得活，定不忘崔家大恩。”

　　崔三郎抱拳还礼，实则心中分外可惜。

　　次日，张家军拔营，往建康而去，寿阳放人，顺着长江到建康就太快了。

　　萧眷还没反应过来，张泰便已经到了姑孰，再往前一步，就是建康城。

　　含凉殿内，“砰砰砰……”萧眷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抚到地上。

　　陛下年轻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阴狠，歇斯底里吼道：“亏朕如此信任崔家，现在让张泰跑到建康城来，崔三郎那厮竟然一兵一卒都没给朕回来。来人，把崔家人全部给我处死！”

　　崔玶是想用兵自立抑或整个崔家早有反心？把他这一国之君当傻子耍弄啊。不管是哪种，崔家都必须死！

　　“陛下，不可。”雷虫儿从暗处出来，揖道。

　　萧眷扯了扯嘴角，阴鸷的脸上挂着淡笑，一副诡异模样，他哦了一声，不咸不淡道：“为何不可，雷虫儿，朕偶尔听你一言，你还真当自己是个角色了？”

　　青稚的陛下此时竟和重病的先帝有了七八分相似。

　　雷虫儿冷汗淋漓，噗通跪下：“陛下容禀，而今张泰造反、蜀地叛乱，国之不安，崔家不可动，还需卫国公防着北陈南侵。”

　　萧眷的盛怒如火炭上被浇了一盆水——火苗被浇熄，但炭内蕴着的热依然还在。

　　罢了，为了大局，为了大齐子民，他忍了，不杀人可以，不过……萧眷磨牙：“来人，崔玶拥兵造反，速将卫国公府的人都给朕打入天牢。”

　　刀敕领命而出。

　　卫国公府内。

　　“二叔，快进来。一起。”崔大郎拉着穿上官服戴上官帽的崔二爷。

　　“大郎，莫再劝了，二叔必须留下。”

　　若陛下知道卫国公府都跑光，那不气得追到八宝郡——崔家的祖籍，去将崔家全族给屠了。

　　或者强行收回大哥的兵权，让边塞陷入无人守城之地，那不相当于给北陈打开门户么？

　　别说陛下虽然残暴，但智商在线，那是他心情好的时候，一旦有人不听他的话，甚至背叛他的话，他的弑杀因子跳动起来，是不会按理出牌的。

　　否则就做不出杀死五位辅政大臣的事了。

　　而且他留下，给三弟和侄子多点时间跑路。

　　“不，二叔，我留下，我是世子。”崔大郎眼角湿润，就是不肯放手。

　　“大郎，二叔老了，你是世子，卫国公府的下一代要靠你。赶紧去，别让人找到。”崔二爷笑嘻嘻地催促侄儿，仿佛现在不是生死关头，而是在讨论去不去赏花赏月。

　　“大郎，你二叔说得对，跟三叔走。”崔三爷红着眼拉走了大郎。

　　崔三爷也心痛，可没办法，他只是捐了个官儿，平时都在管庶务，分量太轻太轻。若不然，让他这个无关紧要的三爷去死，能为国公府留下更多的人才。

　　崔瑾这才忍痛钻进了密室，进入暗道。

　　崔二爷红着眼，理了理衣冠，去院子里走走。

　　此时的卫国公府已经没什么人，当日借口去兴善寺拜佛，就运走了不少，后来又陆陆续续放了不少人出去。

　　今日一早，他听闻张泰到了建康，便直接开了大门叫人全都离开。

　　陈达起兵造反开始，老太君就叫谢氏“修园子”，其实是将重要的东西都放进密室，等太君等女眷走了之后，采买不减量，正是在密室里囤积了大量食物，可以供大郎、三弟在里面躲上个一两个月，等风声没那么紧了再逃出城去。

　　这么一看好像没什么遗漏之处。

　　最后，他的眼睛看向了乔嬷嬷的房间。谁能想到呢？卫国公府的密室暗道，不在国公爷的房间、也不在世子、女郎的房间，而在一个不起眼的下人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