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甜》玄橘

2、再见

　　众人寒暄过后，崔二爷笑道：“阿桃上次送给二叔的礼物，二叔很喜欢。下次再帮画一幅小像可好？”

　　见众人不解，二夫人杨氏嗔了一眼丈夫，道：“上次阿桃画了一些八卦图回来，她二叔可是研究了一个晚上呢。”

　　众人明了，二爷喜欢修道、喜欢《易经》，对八卦什么的特别喜欢。

　　“嗯，这次的礼物二叔必然更喜欢！”阿桃神秘地笑。

　　崔二爷哦了一声，双眼发亮的模样倒是不再像仙人，比较像俗世的凡人。

　　“那让二叔期待一下，你们可别透……”

　　“哎呀，就是一本子书，叫《连山》的！”老母亲即刻拆台。

　　二爷此时是又惊又喜又无奈，获得心爱礼物的惊喜就这么被母亲当中拆穿。

　　家里人都知晓崔二爷喜欢惊喜、喜欢柳暗花明，如今见他哭笑不得的样子，逗得人大笑起来。

　　崔三爷立马岔开话题道：“六郎和阿桃还是那么像，个子都差不多。”

　　“可不是，阿桃今年14，个子窜得快，男孩子还要过段时间才长高呢。”谢氏接过话茬儿。

　　崔二爷像三弟和大嫂跑去一个“多谢解围”的眼神。

　　“是啊，要我说，都穿上衫裙，可分不出哪个是六郎哪个是七娘。”

　　崔六郎一听三婶这话，嘴角一僵，垂下眼眸。

　　其余人则齐齐想到六郎5岁时被阿桃哄着穿了女装给祖母贺寿的事，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王氏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妥，讪讪端起茶盏喝水以作掩饰。

　　杨氏扯了扯嘴角，讥讽之色立显。

　　谢氏直接收了笑。

　　四郎崔珩扶额，娘哎，您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六郎都14了，还像小时候那样被叫成女孩，他是要恼的。

　　崔二爷、崔三爷貌似没有听到，不参与女人的战场。

　　阿桃则笑道：“三婶说的是，我和六哥哥一辈子都要这么像才好。”说着拉过崔六郎的手，对他灿烂一笑。

　　崔六郎脸上重新浮起笑容，操着正处变声期公鸭嗓说道：“我和阿桃是双生子，分不出我俩就对了。”

　　王氏赶紧点头称是。

　　杨氏笑着转移话题，说起下月老太君寿辰的事。

　　阿桃立刻表示：“下月祖母寿辰，到时，我送祖母一份大礼！”

　　“哦？好，那祖母可等着。”老太君的寿辰就在下月。

　　一家人都有些好奇七娘会出什么鬼点子。

　　毕竟从小到大，她送出来的生日礼物，不是什么自己画的快速翻页便会动起来的小人书，就是什么寿星的108张各种表情、姿势的小像，甚至还有可以吃的口脂，三个月不掉色的染甲……各种稀奇古怪的礼物，或简单或复杂，但都充满巧思。

　　家宴上，众人在老太君面前凑趣，王氏没再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倒是一片其乐融融。

　　第二日，阿桃一早起床晨练，沐浴后换了衣服才到松鹤堂等着给祖母请安。

　　老人家晚上睡不着，早晨起得有些晚。

　　二房的八娘崔婧和三房的九娘崔娇已经等在厅里。

　　三人各自见礼后，八娘便端庄地坐着，不言不语。

　　12岁的九娘小声道：“七姐姐，今日晋陵侯回建康，你想去看么？”

　　沉稳如八娘，一听这话，立刻看向阿桃，眼中流露出期待。

　　阿桃想了想，问：“晋陵侯是谁啊？”

　　她6岁起便离家去边城，每年入冬就回建康，等到开春再回苍岚城。

　　三年前祖父过世，她扶棺回京，等祖父下葬后便去边城守孝。

　　祖父去世，只需守孝一年，但她从小与祖父情深，守了27个月才出孝。是以，这两年多，阿桃是没有回建康的。

　　虽然崔家有自己的情报网会把建康的事会传过去，但信息传递很慢，尤其是这位晋陵侯是才获陛下封赏，消息到苍岚城时，阿桃已经启程了。

　　“晋陵侯就是宁国公的次子，之前大败北陈南侵的大将军。”九娘抢先道，“为我们大齐夺回了赭阳、宛城等四郡的那位。”

　　呵呵呵，原来是他啊！阿桃噘噘嘴，思绪飘回了多年前。

　　那时候她5岁不到，宁国公次子萧二郎9岁。两人为了争一张椅子，打起来了。

　　才学了武术一年的小阿桃，力气极大，萧二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推到在地，然后她跨坐在人家身上，一阵乱打。

　　9岁少年郎的脸上被挠出3道血痕，差点破了相。痛极后开始反抗，几下就将阿桃的胖胳膊反剪在背后动弹不得。

　　后来丫鬟小厮叫来了大人们，这事儿才算完。她和萧二郎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后来她跟祖父去苍岚城，鲜少回建康，二人也再没见过。

　　回建康的路上，只听闻一位少年将军大显神威夺回四郡，让北陈皇帝直接罢免了那位大将军。

　　前朝末年，胡人南侵，北陈就是其中一支少数民族部落，他们占领北方地域，原本是北地的大世家纷纷举家逃往南边儿。后来，北方一直处于各族胡人、汉人的融合期。

　　直到开国陛下萧成曾经统一中部和南边，建立萧齐王朝的第二年，北陈薛家用武力力压其他胡人部族，完成统一，建立薛陈王朝。

　　后来大齐爆发旁支之乱——现任明帝陛下乃萧氏旁支，通过政变，夺了太宗之子高帝的皇位。
　　正是这当口，北陈南侵，夺走属于洛阳、赭阳、宛城等五郡。

　　接着北陈将都城从平城南迁至洛阳，其余四郡也算边防重镇。

　　时隔几十年，萧衍能够拿回四郡，当真是少年英雄。

　　作为兵家爱好者，阿桃打算摒弃前嫌，毕竟他们以前算是不打不相识嘛。

　　于是跟祖母请安后，就说自己想去看萧衍率军回帝都的景况。

　　卫国公府和宁国公府向来交情不错，老太君欣然同意。

　　这样一来，除了怀孕的大郎媳妇小谢氏，二郎媳妇林氏、三郎媳妇朱氏、七娘、八娘、九娘都去，由四郎、五郎、六郎护送。

　　时辰尚早，但街上的百姓已经聚集了很多，都想一睹少年将军的风采。要知道，这是太宗朝后，第一次以军功封侯。

　　四郎崔珩昨日就在朱雀大街的珍馐园包了二楼的一个雅间，地势高，足以看清街上的情况。

　　街边繁花绿柳，树枝抽芽。朱雀大街的小摊贩今日都少了些，少年将军回京，自然要把道路让给看热闹的人。

　　人们三五成群站在路边或窃窃私语，或高谈阔论，女郎媳妇羞红着脸，捏紧了自己做得最漂亮的荷包，一会儿便要送予少年英雄呢。

　　苍岚城在雍州的西北边，每年要到3月中旬，花卉才开。

　　阿桃感慨，建康果然是建康，这份热闹真是苍岚城没得比的。

　　看到兄长、妹妹、嫂嫂们如此高兴，她也多了几分期待——萧二郎从小就长得好，圆圆的脸、眼睛很大也很圆，非常可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女娃娃。

　　就这么个跟肉团子一样的人，却早熟，爱端着严肃的脸儿教训同龄的孩子，还说她没规矩不似女郎。所以她当初就往他脸上打呢。

　　众人坐在窗边，保持着良好姿态，等待军队进城。

　　没一会儿，街上沸腾起来，崔家人在高处，远远便看到年轻将军穿着一身玄甲，手持佩剑，骑着一匹额头上一撮白毛的高大黑马，缓步进城来。

　　他身后跟着骑兵、往后是步兵押送着战俘。

　　城里百姓开始欢呼，自发鼓掌。

　　走到珍馐坊不远处，阿桃先在心里叫了“是一匹好马”，然后才看清这位新封的晋陵侯的模样。

　　只见他肤色如玉，长眉入鬓，双眼微深且长，鼻梁挺直，下巴微方，端的是美貌少年郎啊。

　　此时，日头已经出来，仲春的阳光照在他的玄甲上，反射出摄人的寒光。衬着他微微抿直的双唇，显出无与伦比的矜贵与禁欲气质。

　　气质、长相都跟记忆中与她打架的孩童大相径庭，却与记忆中另一人的影子重叠起来。

　　阿桃内心大震，居然是他！

　　这叫缘分深得化不开；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街上的女郎们看清晋陵侯的模样，回过神后，纷纷将自己的荷包、鲜花扔向少年将军。

　　“原来晋陵侯长得这么好看！以前去宁国公府的时候却一次都没见过。”八娘喃喃道。

　　九娘闻言点点头：“就是有点冷，不过大将军就该这么威风！”

　　崔家的媳妇们自然也是喜欢欣赏美男子的，闻言便开始打趣两个小姑。

　　一见倾心的心上人，此刻犹如从天上掉下来般出现在阿桃面前，她一高兴，捡起桌上的红色圆状物冲着黑马上的人扔了过去。

　　萧衍小心翼翼躲避着香囊荷包、花瓜巧果。

　　感觉左边有气流袭来，力道不小。他快速伸手擒住“暗器”。

　　“噗嗤”一声，“暗器”在他手掌中爆裂。

　　街上百姓们直直盯着少年将军的左手，那一瞬，都目瞪口呆忘了欢呼。

　　萧衍嘴角抽了抽，哪里是什么暗器？分明是个成熟的火晶柿子。

　　他还能闻到手上甜腻的柿子味。

　　时人富贵人家设有温泉暖棚，李老太君年纪大了之后，就喜欢吃柿子，于是庄子上的人研究出了法子，到了春天也能结出美味的火晶柿子。

　　包间里阿桃也傻眼儿了，她本来是想拿放在桌上的红缎熏球，这熏球内里用金丝制成，放了香球，外面包裹了一层红底绣花缎子，也就跟柿子大小差不多，哪成想真她错拿成了柿子。

　　阿桃扶额，真是丢脸丢到苍岚城家去了。

　　崔家人被惊得一时没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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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催化：火晶柿子真是超甜的！就跟我们俩一样~
消炎：……我跟你不熟……
催化：哪里不熟？有“骑马”交情呢！
消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