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甜》玄橘

145、喜事

　　父皇这是敲打他啊，虽然没有直接发一道圣旨驳斥他，可这算什么？魏王妃去告一状，父皇就照做，那他这个监国太子代什么政？还是将奏折全部去清凉山给陛下做主吧，横竖他说了也不算。

　　莫如春抹了抹脑门儿上的汗，心想这位主子怎么就这么糊涂和……蠢呢？陛下那是君，你是储君，你说文武大臣听谁的话？没有多下一道圣旨，或者直接给你下圣旨已经是给你这个储君留面子了，还想着让陛下真全权交给你？陛下可还没死呢。

　　东宫闹得凶，魏王府倒是一片祥和。

　　“你怎么跟父皇说的？”萧衍接过绵绵，将茶盏递给妻子。

　　“还能怎么说？自然是把萧律做的事一五一十的直说，父皇还能不懂那些小九九？”阿桃抿了一口茶，“他其实很支持北伐的，父皇可不想在山陵崩后只得一个‘文’的谥号，又怎么会没有行动呢？”就连他给太子留面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对太子失望，但还不足以废掉他。

　　萧衍如期北上，阿桃抱着绵绵一起给他送行，送了三十里都还舍不得回转。

　　“王妃，不能再送了，否则回去城门该关了。”歙砚道。

　　歙砚停车，阿桃抱着绵绵下来，一路看着萧衍带着几百轻骑再三回头却还是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熟悉的背影。绵绵这才哭起来，一直喊“爹爹”，身子前倾手脚扑腾着要跟去，惹得本就舍不得的阿桃也跟着流眼泪。

　　魏王府又恢复了关门过日子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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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五郎崔珏成亲，阿桃早早回到卫国公府帮忙。

　　崔五郎穿着绛色新郎袍一脸喜色地接着他的新娘回来。

　　卫国公府开始放鞭炮、撒喜钱，仆妇和周围的百姓也跟着欢呼去抢喜钱，想沾沾喜气。

　　不远处的街角有两位女郎迎风而立，一位穿着月白色秋衫，披着月白色披风，另一位则是穿着青色秋衫。

　　二女看着众人哄抢喜钱，再看众人慢慢散去，鞭炮声逐渐变小，国公府的高墙里传出喜乐和各种贺喜之声，这么近又那么远……

　　“娘子……”青青轻声唤道。看着她苍白的脸，飘忽的神情，青青不忍，到底没问出为何今日要来这里看崔五郎成亲的话。

　　元若棋垂下眼皮：“走吧，热闹看完了。”

　　说完，二女上了旁边的一辆青帷马车，马车里一个婆子抱着雪娘，四人一车直奔码头。

　　“给康树的信送去了么？”元若棋问。如今康树和怀朔八兄弟依然在崔良恭的边塞军里。

　　当初谈好的，等萧衍和崔良恭打下夏州和凉州后，他们可以选择离开营里去过自己的生活，也可以继续待在营里建功立业。

　　“嗯，前几日便送了，等我们到吴郡买了宅子安定下来再送一封。”青青说起康树，脸上不自觉带了笑，接过雪娘亲了亲。

　　雪娘如今九岁，算是个小小女郎了，心疾并未痊愈，但面色红润个子也长高不少，看着跟康健的孩子没两样。一直由元若棋带在身边教养，行为举止都很有度。

　　“娘子，娘，吴郡比建康还好看么？”她以前觉得洛阳真好看，但到了建康之后，发现冬日里的建康竟然还有绿树繁花，就觉得这是世上最美的地方了。

　　这一声“娘”让青青红了红脸——她和康树还没成亲呢，这小机灵鬼早就喊上了，生怕她跑了一般，便咳了咳道：“娘子说美那就一定很美。”

　　那婆子道：“吴郡很美的，不比建康差多少，而且家家都住在水边，可以摘莲蓬、采菱角……老婆子我就是吴郡的人，到时候带女郎去玩……”

　　这婆子原是元二郎救下的苦命人，一直放在他的庄子里。这次是特意送来照顾元若棋的，连卖身契都给了妹妹。

　　伴随着磷磷车轮声，车里的几人叽叽喳喳说起吴郡，畅想着以后的日子。

　　次日认亲，阿桃才见了传说中的黄家女郎，如今成了她的五嫂。

　　这位五嫂皮肤不算白皙，但闪耀着健康的光泽，圆圆的脸上带着爽朗的笑，五官确实不如元若棋貌美，但十分耐看，也十分讨喜，是与元若棋完全相反的类型。

　　处事说话十分大方周全，怪不得二婶和五哥哥会喜欢呢，她见了也忍不住夸赞。

　　回到魏王府，她便接到萧衍的信，说已经收复北海郡，并在北海郡找到了秦沧。这厮跑到那边投靠了马杲，竟然还娶到了马杲的妹妹，令其怀有身孕。

　　阿桃不知怎么评价这件事，只觉得秦沧的确“有本事”，一般人都做不到他这么自私自利心狠无情。

　　在另一份抵达建康禁宫的军报里，还附带着秦沧的首级。

　　萧重喜半夜带着雷虫儿和暗卫，亲自去皇陵里见了尉迟氏和萧三郎——秦沧的首级终于带回来，三郎的仇总算是报了。

　　萧重喜心里明白，尉迟氏自从知道三郎的死后，他们夫妻间便出现了嫌隙。

　　因为他的无情，当初怕打草惊蛇，也是让周氏兄弟放心，才放任三郎在芜湖郡，结果愣头青被秦沧为首的刀敕杀害——留下三郎在芜湖郡，不啻于给前齐废帝留了一个人质啊——尉迟氏一直是怪罪他的。再加上他怕她闹，瞒了她那么久，直接叫妻子跟他离了心。

　　可他不后悔，再来一次，他依然会以大局为重，为了大事，牺牲一个儿子，算什么呢？毕竟后悔也没用不是么？拂过爱妻的牌位，他闭上眼，把内心的隐痛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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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和六年就这么悄无声息到来。

　　开春，这是五馆儒学设立的第三年，倒是为朝廷输送了不少寒门有才之士。而今的大宁在萧重喜的励精图治之下，一扫前朝的沉疴，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六郎崔琰就在春日里娶亲。

　　阿桃回来帮忙，晚上便宿在桃坞，次日认亲，她又是最早来到松鹤堂的。

　　“瞧，比你母亲还着急呢。”老太君打趣她，“放心，这女郎虽是和蔡家有亲，但品行很好。”

　　这位陈女郎的母亲是蔡家的姑奶奶，两家人关系很不错一直在走动。

　　阿桃挽着老太君的胳膊道：“祖母认可的人自然是好的，就像我，可不就是万里挑一的么？”

　　这厚脸皮的话正巧被进来的崔良恭和谢氏听个正着。谢氏去年年关前回的建康，崔良恭是六郎成婚前到的。

　　当父亲的听到女儿自夸，笑呵呵表示认同，谢氏无奈。阿桃忙迎着父母坐下。

　　须臾，杨氏、崔三爷、王氏，大郎崔瑾和小谢氏、二郎崔瑜和林氏、四郎崔珩和韦香儿、五郎崔珏和黄氏，还有出嫁的八娘带着永安伯庄逸、九娘和王峥都来齐了，各家小郎君小女郎也都在，只三郎崔玶并朱晚娘守在边关不能离开。

　　松鹤堂一时热闹非凡。

　　珍珠一脸喜色跑进来道：“来了来了，六郎君和六娘子来了。”

　　话音刚落，身穿绛色锦袍的郎君牵着同样是绛色衣裙的新妇跨了进来。

　　如今崔琰早就比阿桃高，隐隐和萧衍差不多身量，骨骼清晰，脸庞瘦削，脱离了少年时期的几分女相，变得俊朗隽秀。轮廓与阿桃千差万别，可细看五官，依然和妹妹一模一样。

　　这也是阿桃第一次见六嫂陈氏，她是当初那个鲁直的蔡雨芯的亲表妹，可陈氏和她一点也不像。

　　陈氏生着一张鹅蛋脸，眼睛细长微微上挑，顾盼之间风情流转。鼻子也是细长小巧，配上一张樱桃嘴，她可谓极尽娟秀清丽，偏身姿如兰草纤纤，很有几分袅娜之感。

　　确实是美，难怪她家八窍通了七窍的六哥哥，只在香积寺里听人家弹了一首曲子，连正脸都没看到便要去求亲。

　　这陈氏不仅是生得好，且琴技高妙，对弈更是难见敌手。手还灵巧，针黹女红非常出色，还会自己动手做些小玩意儿。崔琰说这和妹妹阿桃有些像，心中充满奇思妙想，这样的女郎不可多得。

　　新婚夫妻红着脸认亲，众人打趣了几句便放新人回去独处。

　　阿桃这才想起蔡雨芯这个人，问了八娘和九娘。

　　“蔡家当初见潘玉儿入宫后很得宠，便想让她也进宫。蔡雨芯倒是个心里明白的，宁死不愿，匆匆嫁了她娘家表哥。”八娘道。

　　九娘点点头：“听说她表哥当初可是苦苦倾慕她的，但她一心想着嫁高门，并不理睬她表哥。约莫着进宫这件事还是吓着她了，这才用了些手段，让她表哥娶了她。”

　　这事是王惠告诉她的，说那年寒冬腊月，雪下得很大，蔡雨芯只犹豫了一下就跳了湖，而她表哥则是毫不迟疑跳下去救她。

　　可到底是受了寒伤了身子，说需要调养个三五年才能有孕，表哥也丝毫没有动摇，一心一意要娶她，在自己母亲那儿跪了一天一夜，才算达成所愿。

　　“她倒是福气好。”阿桃轻叹。

　　蔡雨芯性子急躁、脾气不好、气量狭小，却没什么歹毒心思，因此也算是得偿所愿。

　　“是呢，上次说是怀上了孩子，她表哥高兴得不行。这么多年也只有她一人，真是供在案桌上一般。”八娘笑。

　　九娘掩唇：“八姐姐羡慕别人作甚？我那八姐夫不也只喜爱姐姐一人么？”

　　八娘听后得意笑笑：“对啊，快来，我传授你一些驭夫之道，好将峥表哥牢牢抓住。”

　　“啧啧啧，真是不害臊。”九娘和阿桃噗嗤笑道。

　　三姐妹闹成一团，仿佛又回到闺中一般。

　　阿桃想起来王惠，便道：“诶，你那小姑子花落谁家了？”

　　王惠性子沉静，但实则和王峥一样是个极有决断的女郎，凡事喜欢独来独往，也只跟八娘九娘关系较好。

　　“她啊，嫁去了江陵。江陵陈家，那郎君绰号不言，但实际上是个极爱说话的，且陈家无人能说得过他。”

　　阿桃愕然，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嫁给一个极爱说话的人，真的不会闹矛盾么？

　　八娘一眼就知道阿桃的想法，嗔道：“缘分这事谁知道？偏生这二人非常合得来。”

　　“是呢，上次小姑子回来，我瞧着面色红润，过得极好的。”九娘也笑。

　　“含珠表姐和韦郎君过得还好吧？”阿桃问，她实在是不怎么出门，很多人和事都不大了解，只知道谢含珠和韦青成亲后，韦青便带着她外放了，就在谢叔业和萧怜大婚时回来了一次，那次人多又忙，也没有细聊，但看着过得还不错。

　　“好着呢，韦家青郎以前就是左撇子，后来受伤了就开始练习右手，从头来很难，不过他每日勤加练习，到如今也颇有成效，只是写字绘画到底不如从小就用习惯了的左手。”八娘叹气，“若说要服人，我是最服他的，心志坚韧又疏阔。”

　　韦青在“谢白变法”之时伤了手，被削掉半个左手手掌。

　　阿桃笑着道：“八妹夫也不错。”

　　九娘边吃点心边点头。

　　当初谁不可惜庄逸失去了一条腿啊，可庄逸自己说：这是印记，是他做了那件事的最佳功勋证据。这番心胸实在是令人折服。

　　八娘毫无芥蒂地点点头，可不是，当年她对于嫁给庄逸是有几分抵触的。她是卫国公府二房的庶女，后被记在杨氏名下成为嫡女，按理说也不会嫁给伯府世子，偏庄逸一心求娶，既不自卑于他自己腿瘸，也不看轻八娘的出身。渐渐的她打消了抵触，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自己的丈夫，夫妻二人这才变得恩爱有加。

　　阿桃在娘家住了三日，送了父亲母亲回西北后，才转回魏王府。

　　仲夏，建康接到军报，魏王萧衍联手边塞崔国公大败邓天穆。

　　以此，五镇、并州、肆州等地划入大宁版图。这次的消息除了报喜外，还是向建康要人，派人来管辖治理这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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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月圆人团圆！
所以今天就写一些令人高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