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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故土 ...

  •   贵儿在驿站厅堂里张罗好了晚饭,上楼去叫郎君和夫人,谁知刚靠近房门,便羞红了脸,急忙跑下楼来。

      他在众人的疑惑中每样菜各捡了一些放到旁边,算是给郎君和夫人留的,然后才招呼大家用饭。见他如此,其余人也识趣地没问郎君和夫人在房间里干嘛。

      月上中天,萧衍叫小二打来温水,伺候阿桃清洗过后,又去楼下叫厨房热菜。

      当他端着几碟小菜和两碗粥上来时,阿桃已经饿得起不来。

      他只好端着东西一口一口喂。

      “别以为你喂个饭我就不生气了。”阿桃吃完一碗粥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立刻嘟囔道。

      正在桌边用饭的郎君笑了笑,“是么?可之前你不是这么说的。”旋即走过来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几句。

      阿桃登时瞪大眼睛涨红了脸,她怎么可能说出那样不知羞耻的话!

      “萧衍!”你诬陷!

      “嗯,名字你也喊了。”说着郎君一笑,放下筷子,“尤其是那个时候,喊得特别动听。”说完继续优雅地用饭,仿佛刚才说的不是床笫之私而是什么风雅之事。

      阿桃心绪复杂,明明一开始是她撩拨他的,现在怎的反过来了?

      某人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因为我跟着你学坏了。”

      “轰……”阿桃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言!以前她当真是觉得萧衍板正过头,若是她再端庄,两人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是以她便展示了真实的自己。而今,这人、这人说的那些污话还栽赃在自己身上,萧衍这人城府有够深的。

      琐事上赢了妻子,那在床上必然是要被给脸色看的,是以这晚阿桃不许他抱着她睡,碰都不许碰一下。

      萧衍只得苦笑缩回手,等她呼吸发沉后,才将人揽进自己怀里。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以前只是教养使然,给人看到的是一个伪装得很好的萧衍。是她让自己脱开那层外壳,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尤其是在北陈三年,没有魏王和王妃,只有一个上进的郎君和在家守候他的女郎,哪怕每日在刀尖上生活,他始终觉得甘之如饴,并且收获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夏日天色亮得早,用完早饭后,萧衍将众人叫到屋子里来说话。

      “如今已到鲁阳,你们有何打算?贵儿想回马头城么?你们几兄弟呢?若是跟着我和夫人继续南下,我会给你们新的户籍和身份,然后将那笔财物分一部分给你们;若是想回北陈,户籍我没办法弄,但财物可以分得更多,足够你们做点小生意活下去。还有荷田荷叶,你们也一样。”

      北陈的户籍一直掌握在宗室手里,当初他作为胡氏一党手没法伸那么长。

      康树和八兄弟你看我我看你,思索几息后老大站出来一揖道:“郎君,我们八兄弟跟着郎君和夫人走!”

      他们在北陈早就没有一席之地,除非回到五镇去,否则在哪里都不能堂堂正正地活着。而去南宁的话,有了户籍,他们便不是黑户,可以赚钱养活自己,也有机会重新做人。

      而且他们早就看出郎君和夫人的身份不一般,跟着他们说不定还能谋个好前程。

      康树也站出来道:“我和雪娘肯定是跟着郎君和夫人了。”

      萧衍和阿桃笑了笑,点点头。

      这时,贵儿犹豫着站出来,嗫嚅道:“郎君,我、我的家人都在马头城,而且我和荷叶年纪都不小了,家里人催着我们……”

      “好,你们回马头城去办昏礼,到时我们定然送上一份贺礼。”萧衍噙着笑看着贵儿。

      贵儿这人不多言不多语办事勤恳踏实,他挺喜欢的,但更尊重贵儿自己的想法,何况他身边还有端砚歙砚等人用得上,不缺一个贵儿。

      贵儿一听郎君允了,便看向荷叶。荷叶也是一样的激动,没想到郎君愿意放了他们。

      阿桃从匣子里找出贵儿和荷叶的身契递给他们,看着贵儿道:“你小子别欺负荷叶啊,她可是夫人我的人呢。”说着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份嫁妆给荷叶,“快拿着你的‘底气’,贵儿以后敢欺负你,你就带着它们走,不许受委屈。”

      荷叶知道这话是说给贵儿听的,便接过匣子,冲着夫人和郎君跪了下去。

      出了洛阳城他们才知道,原来小娘子不是小娘子,而是夫人。但在洛阳城的两年多,夫人待她们丝毫没有颐指气使,更没有非打即骂,还因此产生了许多感情,这次逃出洛阳,也可以说经历了患难之情。

      阿桃扶起荷叶,看着她红着眼圈,安慰了几句,她才止住眼泪。

      只有贵儿听了夫人这话脸色大变,哭丧着脸敢怒不敢言:夫人怎么带坏我没过门的媳妇儿呢?

      萧衍倒是早就知道妻子的言论和想法,失笑着安抚了贵儿几句。

      这时,荷田也红着眼跪下,“郎君,夫人,婢子跟荷叶不一样,婢子没有家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只求跟着夫人,伺候左右。”

      八兄弟中的老五见荷田跪下便一直紧张地盯着她,听她说愿意留下,这才松了一口气。在三哥怨念的眼神中收回自己的手,又赶紧替他摩挲了几下方才被他掐出来的淤青。

      老三咬紧的后槽牙才松开了些,瞥了他一眼,侧过头去看郎君和夫人。

      阿桃笑着点点头,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你呢?”阿桃侧头看着元若棋,“是跟我们一起,还是先行回建康?”

      元若棋沉吟了一下,摇摇头道:“跟你们一起。”她以什么身份回去建康?她可已经是个“死人”了。

      萧衍点点头,“那你以后听阿桃吩咐。”

      元若棋:“……”

      虽然她知道以后要听崔婳的,但被萧衍这么点出来,还是让她心中一堵。怎么就变成她听崔婳的吩咐了呢?哼,果然是偏帮自己的媳妇儿。

      阿桃一瞬间就笑得灿然无比,昨日那番纠缠便原谅他了吧。

      各自明白了去向,便启程上路,贵儿和荷叶要等到了南宁境内再往马头城去,因为如今马头城已经划入南宁的疆域版图。

      当萧衍一行人到达沘阳时,沘阳城也已经划入大宁的疆土。

      至此,夫妻二人终于回到阔别三年的故土。

      -

      阿桃夫妇在沘阳城府衙里见到了久违了的二哥哥崔瑜和三哥哥崔玶,还有二嫂林氏和三嫂朱晚娘,几人相貌都没变,只是气质沉稳了许多。

      “拜见魏王殿下、拜见王妃。”四人带着儿子和仆人行大礼。

      这就是嫁入天家,娘家人见面首先是行国礼,其次才是家礼。

      “舅兄请起。”萧衍快步上前扶起两位舅兄。

      阿桃则扶起自己的两位嫂嫂,林氏和朱晚娘也一起随军照顾丈夫,现在都住在城里。

      “二嫂、三嫂,好久不见。”便是阿桃这样不爱哭的人,此时都忍不住哽咽。她的亲人啊,差一两个月就是整三年未见。

      “来,见过姑父和姑姑。”两位嫂嫂将身后的三个男孩子推出来。

      “见过姑父姑姑,姑姑真好看。”五岁大的肃郎嘴巴最甜。

      不过跟着的三岁的翎郎和唯郎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抓阿桃的手,一个抓阿桃的衣摆,奶声奶气道:“姑父也好看,姑姑真漂亮,有没有我们的礼物啊?”他们最喜欢有长辈来看他们了,每次都会收到礼物。

      阿桃噗嗤一笑,林氏和朱晚娘脸色涨红,斥道:“哪有跟姑父姑姑要礼物的?教你们的规矩呢?”又赧然地向妹妹妹夫道,“殿下和王妃恕罪,这几个孩子被我们惯坏了,实在是……”

      萧衍本不大喜欢孩子,可见到三个跟妻子有几分相似的五官的孩子,总是心软的,非但不觉得他们失礼,反而觉得天真敏慧,便浅笑道:“姑父这里有礼物。过来。”说着拿出三把早就准备好的描金苍鹰嵌绿松石的匕首,那绿松石正是做的苍鹰之眼,神气又别致,三个小郎君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

      三人正是爱玩闹之时,瞧见这么漂亮的小匕首赶忙凑过去讨好从没见过的姑父,姑姑么,晚点再亲近。

      阿桃见自己这么快就“失宠”,便笑着摇摇头拉了二嫂三嫂出去说话,留郎君们在这里说战事。

      一出门林氏欲言又止几次,还是咬咬牙开门见山问了出来:“跟你们一起回来的那个是……”

      朱晚娘也紧张地看着阿桃,他们带回来的妇人虽然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但身段儿做派一瞧就不是一般人,同性之间的直觉很准,那妇人一定很有几分姿色,且见了他们都不取下帷帽,这么失礼魏王都不说什么,可见他是默许的,这么纵容……

      阿桃愣了愣,还以为两位嫂嫂要问她的肚子呢,没想到是这茬,旋即笑了,“不是嫂嫂想的那样,那是元若棋。”

      这下轮到林氏和朱晚娘发怔,元若棋她们自然知道的,可不是说她多年前在钟离暴毙了么?

      阿桃摇摇头,道:“她没有暴毙,而是甘愿委身于北陈的彭城王,救了钟离城的百姓。这次我们能这么快搅浑北陈的局势,她功不可没。”

      事关元若棋的名誉,她只能半真半假地这么说。

      原来如此,林氏和朱晚娘登时放了心,还以为自家妹妹跟着萧衍去北陈做几年暗探,那么危险的境遇下,他还能收个人回来,那他们崔家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的,魏王又如何?这种道理在哪里都说不过去。

      虽然是个乌龙事,可让阿桃心中发烫,这才是家人,不管怎么样都站在自己这边。

      晚上众人为萧衍和阿桃洗尘,郎君们一桌,女眷一桌,阿桃还请了元若棋来。

      晌午后她跟元若棋学了她和两位嫂子说的话,元若棋心中很是感激,不是说她被当成一个玩物送来送去,而是把她塑造成了一位女英雄。

      “你该得的,别谢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元若棋苦笑,确实是实话,只是少说了大半而已。这个说辞瞒不了一辈子,可总算是全了她的面子。

      而康树、八兄弟等人才是又惊又吓。

      “老七,来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做梦?我们居然跟南宁的魏王妃一起抢了汇鑫钱庄!现在还和魏王一起回了南宁。”

      几兄弟傻乐得不行。

      下一刻,老大捂着手臂气急败坏道:“老子叫老七一个人掐我,你们怎么都来掐?”

      老四笑道:“大哥,你不是不信么?咱们兄弟一人一下,能信了吧?”

      其余人哈哈大笑起来,老大作势要去打人,几兄弟闹成一团。

      “兄弟们。”康树失笑,清了清嗓子道,“说点正经事,今日王爷问我,也让我来问问你们兄弟几人,愿不愿意参军?”

      此话一出,八兄弟的笑凝在脸上,整个屋子落针可闻,只有心在怦怦跳。

      想么?当然想!

      他们可是五镇人啊,从小就操练身体,被告知要抗击蠕蠕保卫大陈边境。若不是五镇败坏成那样,他们的亲人都被刻薄死,还没有仗可打,他们兄弟是宁愿战死沙场也绝对不会当逃兵的。

      可如今,南宁的人问他们愿不愿意再入营,他们不愿的。

      是,他们对大陈失望,甚至无路可走差点去当杀手,可他们并不想帮着南边儿人去攻打生自己养自己的大陈。既然攻打蠕蠕建立战功的梦想既然无法实现,他们背井离乡便只是为了苟活。

      康树叹气:“我明白了,其实我跟兄弟们也是一个的想法。虽然在南边儿讨生活,但真要去打大陈打洛阳,还是做不到呢。”

      按着他们的想法,哪怕之前为了生计而去抢钱庄,那也只是损害了部分富人的利益,不会打击到很多百姓,也不会动摇大陈社稷,这才是他们愿意去做的原因。大是大非面前各有立场,他们都能理解,只是不能接受自己背叛大陈,五镇人宁死不做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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